嵇无风解释道:“自从巽主之事传开后,这客栈就来了好多人,说想看酽弟风采,只是这些人不知道,巽主明明是......”
江朝欢咳了一声,制止的眼神看向他,嵇无风只得住了口。
嵇无风心里有些不明白,谢酽明明说是他们杀了巽主,为何江湖上人人都说是谢酽?他们两人又毫不在意,甚至不让自己说出来?
想不明白,嵇无风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引着一行人进了客栈落座,又去楼上客房请谢酽下来。
少顷,只见谢酽从楼梯上缓缓走下,还有礼地扶着一旁的慕容褒因。
两日不见,慕容褒因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也能下床走路了,只是眼里的神色更为忧郁,好像覆上了一层薄雾,随时都能落下泪来。
走到诸人面前,慕容褒因一眼就看到了混坐在少林众人之间的长清,心里一震,身子不由摇晃了一下,谢酽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她勉强扯起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长清和少林诸人只觉她是心虚,心里更认定了慕容义的罪行,于是回给她的目光也不是那么友好。
而看到江朝欢与顾襄显然是找到了长清,也请来了净虚方丈,谢酽感激地看了二人一眼。
随后,谢酽与净虚方丈等人见礼,便想开口问长清那晚发生的事情,却又见一旁慕容褒因面色不好,一时踌躇,不知该不该问。
嵇无风却忍耐不得,这就问向长清:“长清师父,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长镜师父是谁害死的?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长清看向净虚,净虚替他答道:“事情真相未明,现在说还为时过早。等到了聚义庄,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嵇无风与谢酽都觉有些奇怪,这人证都在这了,怎么还说真相未明?难不成真是慕容义,所以当着慕容褒因的面才不好说。
众人都各怀心思,一时气氛有些沉默,江朝欢这时却看向慕容褒因,问道:“不知慕容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关切,慕容褒因却垂下目光,似乎不敢与他对视,只客套地答了一句:“我已经好了许多了,明日就可与诸位一同启程回雁门。”
“可我看慕容小姐好像有什么心事,是不是这几日有什么不快发生?”顾襄也勾起一边嘴角,笑看着慕容褒因。
慕容褒因向谢酽身边靠了靠,答道:“多谢林姑娘关心,这两日仰赖谢公子照料,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她的手心微微发抖,显然不是没事。
谢酽也察觉到了身边之人不对,便体贴地替她向众人告罪,又扶着她回了房间。
看着她上床安置好,又为她倒了一杯茶,谢酽便要下楼应付众人。
“谢公子”,慕容褒因却突然开口唤住了他。
“怎么了?”谢酽回头关切地看她。
“如果...如果有人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会怎么办?”慕容褒因定定地看着他。
谢酽有些奇怪,“是有人为难你吗?是谁,楼下的那些人你不必理会就是。”
慕容褒因缓缓摇头:“人总有些时候,身不由己,虽然这并不是犯错的借口。”
听了这话,谢酽更是一头雾水,他走回慕容褒因的床边,耐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还是在担心令尊的事?我相信清者自清,待回去后,令尊自会洗脱污名。”
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慕容褒因阖上了双目:“多谢安慰,我有些累了。”
谢酽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以为她是生气了,可他向来不会痴缠哄人,呆了半晌,也只能说道:“那你早些休息吧。若是有事,就去隔壁叫我。”
听到谢酽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慕容褒因终于转过头来。
只是她那含愁见雾的眼中,第一次凝结出露水,泪痕红邑,鲛绡已透。
她从枕下摸出一把短柄小刀,刀鞘上用金子雕镂着略有些俗气的,凤穿牡丹的图案,是昨日谢酽买给她防身的。
不同于一般的双刃匕首,这小刀弯弯,只开一刃,活脱脱是谢酽那厚重长刀的缩小版。不知道他挑了多久才找到这个,回来时一脸的得意。
慕容褒因的手缓缓抚过这小刀,重又阖上了眼眸。
却说谢酽下楼后,回到众人之间。少林中便有人急不可待地叫他讲述那晚斩杀巽主的经过,好教他们开开眼界。
谢酽这些日子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只是他一门心思在慕容褒因身上,也没心情理会。
因而他只向嵇无风兄妹讲述了那晚的事,此刻,见少林的人也以为是他杀了巽主,不免要解释一番。
于是他说道:“那晚巽主带了手下,和十六杀中的一半围住了这客栈,我与那巽主过了百余招,渐渐支持不住,还是......”
“还是谢公子的水龙吟厉害,愈到险境愈为强劲,终于一击即中,立斩魔头。”江朝欢有些无礼地打断他,替他说下去。
谢酽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并没看自己,仍旧冷漠地扫视着少林诸人。只是谢酽莫名地觉得他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再反驳解释。
待众人都用过了饭,净虚方丈首先回到楼上客房,少林弟子也随之而去。这边江朝欢与顾襄正要上楼,谢酽却说道:“江公子留步。”
江朝欢冷冷地看着他:“谢公子有事?”
谢酽说道:“在下有一件事情想请教江公子,还有几件事情未来得及向江公子道谢。不会耽搁江公子太久。”
让顾襄先行回房,江朝欢重新坐下,这时桌边只剩下谢酽与嵇无风两人。
谢酽首先起身一揖,说道:“聚义庄那晚,江公子一席话打破了困住在下十几年的桎梧,气与意,今与古,方得分明,在下还未感谢江公子指教。”
江朝欢只是客气地回礼,谢酽又道:“只是在下不明白,江公子与在下素不相识,为何要点拨在下?”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江朝欢淡淡地说道。
“可是江公子做事,一向需要理由,不是吗?”谢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是本能地脱口而出。
江朝欢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不带一点温度:“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挑战。”
眼里的寒意逼近谢酽,他缓缓说道:“对手变得愈强,才愈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