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褒因看着江朝欢瞬间碾碎坚玉,不敢相信他内力有如此之强,震慑之下,张口结舌。顾襄在后,却见他后背微微发颤,分明是内伤未愈,却强用内力,更损心脉。忙暗暗将手放在他灵台穴上,渡气相助。
“你是在用谢酽威胁我?可你别忘了,这是在谢府,只要我说出你们的身份,你们两个难道能敌过谢府众多高手?”慕容褒因强作镇定。
“慕容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朝欢嘴角勾起冷笑,“谢酽能活到今日,全仰赖他的无知。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的武功就远胜谢酽。你若执意教他知晓,我们虽不敢说全身而退,但杀一个谢酽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错,慕容小姐,令尊还是我爹爹的手下呢。你应当知道,顾门的实力,远非谢府可敌。我若出事,爹爹不会放过谢家满门。唯有维持现状,才能保他们平安。”顾襄走上前,展出令牌,上面一个“顾”字凌厉刺目。
慕容褒因惊地缩起身子,叫道:“双姝?你是顾云天的女儿?从聚义会开始便是在骗我们?”
“我们前去聚义会,便是奉命监视令尊。如今,爹爹是叫我们查探广陵嵇氏的武功。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在谢酽,你大可放心。”顾襄随意捏造了几句,将嫌疑撇清。
“我不信…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瞒他…”慕容褒因捂住耳朵,连连摇头,泪盈于睫:“不可以,我害了谢酽那么多次…我不能再骗他…不能…”
江朝欢温颜安抚:“别紧张。我们在谢酽身边埋伏已久,谢酽不是还好好的?只要你装作无事发生,这一切就会一如既往…”
“不…不…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我怎么可能相信顾门…”
“信不信由不得你。你若忘掉此事,谢酽还有一线生机。你若非要将我们的身份宣扬出去,那谢家就只有一起陪葬。”顾襄厉声喝道。
慕容褒因拼命摇头大叫:“不…不…来人啊…来人…”
“那好,让我们假设一下慕容小姐说出去的后果。”江朝欢冷冷地打断她,“谢家与顾门有生死大恨。谢酽得知我的身份,必然会来找我报仇。这样,本来我不必杀他的,却不能不下手自保。而谢家,本非顾门的目标,却也只能以卵击石,玉石俱焚。”
江朝欢步步紧逼,拿住她的手腕狠狠开口:“你应该明白,你只有闭口不言一条路。这样,待我们得到嵇氏武功后,自然会离开,你的谢酽,谢家不会有一点危险。相反,你若是轻举妄动,徒生事端,则是在带累谢门走向死路,自取灭亡。”
语毕,他摔开慕容褒因手臂,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褒因望着地上的碎玉粉末,泪水涟涟而下,不住呢喃:“酽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就好了?毕竟慕容义也是死在我们手里,仇人就在眼前,慕容褒因会不会还是要告诉谢酽?”走出门后,顾襄不放心地问江朝欢。
“不会,在她心中,谢酽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适才强运真气,又耗费心力半晌,江朝欢声音发颤,脚步一踉,险些摔倒,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抬头一看,却是沈雁回。
“我情急之下下手太重了。这次是我不对,还望你别和我计较。”沈雁回语气真诚,搭上他脉关,欲输内力疗伤。
“无妨。”
江朝欢推开他手,调息片刻,才吐出两字。
顾襄怒视着沈雁回,正欲出言指责,却被江朝欢制止。顺从地住口,顾襄扶着他擦身而过,只留下一道恨恨的目光。
望着两人相偕离去的背影,沈雁回驻足半晌,若有所思。
这几日他震怒之下,严令手下调查何人泄密。然而,多番查探,却是嵇盈风在嵇无风身上放了广陵嵇氏密法沉水香,可引来流香萤,才能追踪到他们的位置。确实是他自己的疏忽,放跑了嵇盈风所致,与江朝欢没有半点干系。
一经查证,他连忙来找江朝欢道歉。在顾门十数年,江朝欢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本不愿加以怀疑,但事情水落石出,他心中不安的感觉却分明越来越强…
江朝欢虽未回头,却也感受到了那一道灼热的目光。
此举,终究太过冒险,即便调查起来天衣无缝,但总归不免让人第一个怀疑上他…
想起那日嵇盈风跌跌撞撞地跑回谢府,在门口撞上了他,慌慌张张地讲道,慕容褒因一行人皆被掳走。听到“琼华斋”这个顾门联络点,他已经知道必是沈雁回所为。
他和嵇盈风说,自己有办法救几人,只是决不能说出去是他告知的地点。并教给了嵇盈风一套说辞,让嵇盈风速速入府禀报谢夫人。
这几日嵇盈风未曾来看自己,想必就是她也在怀疑,自己为何会知道那处院落。只是,江朝欢相信,嵇盈风虽不解,却无论如何不会出卖他。不过,这终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是为守着自己最后的那点良心吗,还是对所谓兄弟,情义尚抱有幻想…
“主上,柳营、花荥前来复命。”
夜间,身披玄衣的一男一女悄悄来到江朝欢房中。
“人带来了?”
“是,他们是等候秋决的死囚,这个少年本身习武,属下已经给他们灌了哑药。”柳营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和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推上前。
江朝欢走近二人,细细观察,向花荥道:“这两人的骨相和谢酝谢醇相类,但皮肤,五官差别甚巨,这几日你要尽快照着谢酝姐弟的形貌,为他们易容改造。还要注意一些细节,谢醇使刀,右手当有茧子。谢酝常年坐轮椅,小腿必然萎缩。”
花荥擅长毒经医理,当下躬身领命,道:“请主上放心。但是谢酝天生残疾,恐怕不好作伪。”
江朝欢告诉了他们沈雁回又将谢酝双腿经脉筋骨折断之事,花荥喜道,这倒是掩盖了她原本的残疾,省去了一大麻烦。
“给她服下止痛的药物。”江朝欢吩咐,同时点了那少女几处大穴。那女子虽口不能言,但满脸惊恐,连连摇头。
花荥道:“让属下来就好,主上不需亲自动手。”
“不。你的功力和乾主相去倍蓰,恐有破绽。”
仿佛预感到大祸临头,那少女眼中蓄满泪水,乞求地望着江朝欢。明眸纯净,竟与顾襄有三分相似,江朝欢不忍再看,只得将她眼睛遮住。他从不以细枝蔓叶折磨人为乐,第一遭做这种事,踌躇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潜运内力,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