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靠在贵妃榻之上小憩,忽然晴空一个雷,吓得她从榻上直立起身。额角撞到了榻边梨花木雕的架子,留下一道淡淡的淤青。她伸出嫩白纤细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嘶~~~好痛啊!这太白晴天怎会有雷?”
北辰国永安王之女洛冰,年方十七。
她原本是西域圣女星洛斯之女。西域西月神国强盛进犯北辰国星河郡,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圣女不忍,献祭以诅咒之名,最终停战。永安王敬佩,并偷偷收养了圣女之女,视为己出。
她的贴身侍女小兰,小跑着进了屋子,就似见了鬼似的惊魂失措。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别睡了! 夫... 夫人来了~”
话刚音落,院子口夫人柳茹茵领着着一群人怒气冲冲,直接朝洛冰的房间冲入。
“见过母亲!” 洛冰连连一轱辘儿起身从榻上下来,急忙给柳夫人请安。
永安王原配柳茹茵,他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当今皇后远房表妹。可永王王年轻时,军前立誓,此生奉献给军队,不立王妃。故而柳夫人嘴上不提,心底里却对此事耿耿于怀。她一直以为,丈夫是爱上了圣女星洛斯之故。
柳夫人杏眼怒目瞪着洛冰,她穿着华贵的罗衫,挽着实行的发髻,珠翠满头贵气逼人,保养极好的面容一点儿看不出四十开外的年纪。
“大白日亏你睡的着。你可知,你和太子的婚事黄了? 王府小姐,怎能如你这般不知羞耻,整日同江湖男女厮混?但凡,你能够安分守己,不要整日没羞没臊出去瞎玩。”
“以母亲和皇后的渊源,还有你父亲的兵权,你就会是太子妃。这是我们王府莫大的荣耀,可是你,竟然敢去山匪窝里过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肯定是到了陛下的耳朵,你简直就把我们王府的脸面给丢尽了! ”
柳夫人胸口闷着,一口气说完后差点厥过去,多亏身边伺候的老妈子扶住,稳了下来。
“哎呦,夫人,您可别气了!这二小姐这般行径又不一日两日。唉,是王爷放纵之故。唉,夫人啊,二小姐不是您亲生的孩子。您这做母亲已经尽到义务,可别气坏身子! 你再是好,王爷又以为您不待见二小姐,夫人何苦啊?”
柳夫人身边的罗妈妈拍着柳夫人的背,帮她顺了顺气儿。
洛冰脑中迅速翻滚,这前段时间有消息说陛下要立她为太子妃。可见母亲这般动怒,想来这门亲事是真的完蛋了,表面一副诚惶诚恐,心里却乐开了花儿。
“母亲,莫气!是冰儿才疏学浅,没有福气!” 洛冰跪地磕头,低着头咧嘴笑,想掩饰心情,因为过于开心,硬是没忍住扑哧一声。
柳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更加气的不打一处来。
“来人,来人啊,给我上家法!”
“夫人,夫人您可要耐着些啊! 您若责罚了她,王爷回啦,怕是影响了您和王爷的感情啊!”
说话间,几个听话的丫头把鞭子递了上来。
柳夫人气的举起鞭子就想往洛冰身上抽,没想到被罗妈妈等好其几个侍女拦腰抱住:“夫人莫气,夫人莫气!若是您打了她,王爷回来,可不好交代。”
小兰却连忙起用整个身子护住洛冰,生怕鞭子会砸落到自家小姐身上。
柳夫人盛怒:“ 我还怕王爷?我们俩的感情早没了,如今,我连表面也不要。只要她还喊我一声母亲,今日我非要教训她不可,你们都给让开。谁再阻拦,我便撵出王府。”
终于无人敢拦。
柳夫人走到跪地的洛冰,看到她被侍女小兰护住说:“ 给我把这丫头拉走!”
小兰被几个年岁稍长的侍女架起,拖到一边。
柳夫人抬起鞭子朝空中滑落,“啪”一声清脆的鞭子打到皮肉的声音传来,听着都能感受这巨疼。
“ ~啊~~” 洛冰咬着下嘴唇,发出痛苦的声音。
“母亲息怒!都是我的错,冰儿不知检点,害了王府声誉。”洛冰发出嘶嘶的疼痛声,却咬着牙齿,知晓今日若不挨这顿鞭子,怕是不能够平复母亲努气,只得受着。
第二鞭,正欲落下,被王爷的暗卫安平伸出手,腾空接住。
永安王归来!
他掌管北辰国西边星河郡,安定西域五国和北辰的动乱,掌握三十万铁骑。功高盖主,北辰国帝君忌惮之。
“哟,夫人,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怎得,今日为何要处罚冰儿?”
“王爷!”
......
瞬间,一屋子的奴才丫鬟跪地。
柳夫人扔开手握的鞭子,面无表情朝王爷福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王爷,既她喊我一声母亲,我也需尽到责任。我若不管,世人道我捧杀,我若管,世人道我刻薄,做人何其难啊? 皇后娘娘递来消息,陛下不会降旨赐婚了。”
“她平时如何,我睁只眼闭着眼,如今损了王府的脸面,我就要管。王爷,你说妾生错了吗?若是错了,妾生今后青灯古佛,从今再也不插手王府之事。 ”
永安王大手一挥示意,所有人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三人。
他搂住着夫人,握着她的手,请她入座。
抬头怒气冲着地板上的洛冰呵斥:“ 大胆冰儿,为父真是将你贯坏了。临走前明明交代你这几日安分守己,你到好,胆敢一个人偷偷跑到库日山,找那山匪头子去。 ”
“你真是不懂事,搅得王府不得安宁!你若当了太子妃,那可是日后北辰国皇后,至高荣耀。母亲无私无畏,为了你的前程着想,你呢?为父必须罚你!”
跪地的洛冰,使劲揉揉被抽的背,低头糯糯乖巧的回答:“ 父亲,冰儿错了。母亲教训的是!”
永安王转头又开始哄着夫人:“ 唉,夫人,夫人莫气! 你不知啊,那库日山地势凶险,易守难攻。整整十多年,我们硬是拿不下。”
“这些山匪整日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子,时不时打劫西域和我北辰通商之人,两地的商贾之户人苦不堪言。陛下也多次命我想尽办法解决此麻烦。可就在昨日,那库日子匪目头子蒙遂和蒙歌这孪生兄妹,自愿下山归降我永安军了。”
“王爷,我一个内宅妇人不管这些。可外头传了冰儿被山匪头子玷污,闹得整个星河郡沸沸扬扬。如今,我只知,这陛下已经改变心意,太子妃已经落空。”
“不管是否我亲生的,在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冰儿一个女儿家,不爱惜自己名声,王爷打算怎么办?”
“ 嘿嘿,夫人。冰儿只是和那山匪头子打赌,智取了,并非如传言那边不堪。 冰儿也算是为王府做了一件事情,将功补过。本王就罚她抄写女则一百遍。”
“你可知,传言传言,假的也会被传成真的。联姻,并非坏事,一生荣华富贵供着,未来北辰一国之母。陛下内心早开始防备你。若冰儿嫁过去,陛下也将心放在肚子里里。”
“陛下的心也偏着她,凌儿都没份这太子妃,若是看着她生母的几分面子,相比不会为难我们家楚儿了。楚儿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星河郡的未来。”
“可,偏偏,你们一个个,一个个......唉,王爷既然回来了,妾生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你爱包庇就包庇吧! 这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妾身不想管了。 ”柳夫人闭眼露出心如死灰的失落感。
地上的洛冰,悄悄地揉揉跪疼的的膝盖,心里对老父亲一顿数落:“ 一百遍,老父亲,莫不是疯了?还不如抽我两三鞭,让母亲解气。再说了,去库日山的事,他都知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不是他出的主意,若是不愿意联姻,就想办法让那库日山的土匪降伏。哼,算了,算了,这婚事作罢的份上,就忍下了。
永安王内心也不大喜欢让心尖肉洛冰到京城,更不稀罕什么太子妃的地位。正好,洛冰自己也不愿意被禁锢。她从小散养惯了,这后宫的确不适合她。夫人的心思虽不坏,也也处处透露维护儿子,可也并无过错。
陛下此举,他心知肚明,若是明晃晃让儿子洛楚去京城,摆明要他去当质子。一定会被天下诟病,说他心胸狭窄,容不下他。冰儿若封了太子妃,洛楚光明正大要送嫁,届时留在京城不放人。陛下也想让冰儿到他身边承欢膝下,一箭双雕。
陛下才会放出风声有意立他女儿洛冰为太子妃。陛下太会算计,算到了每个人内心。
他可是一方霸王永安王,岂会坐以待毙。库日山那帮山匪偏偏这个时候降服,然后接着传出洛冰失去清白。让朝堂之中出现反对的声音,这才让陛下无可奈何。
永安王送走了怒气冲冲的夫人,扶起了跪地的洛冰,心中肉疼,嘴巴却很硬:“今日这鞭子,便是你不愿当太子妃的代价。是不是很痛?痛,你也得受着,莫怪母亲。”
“父亲,我怎会责怪母亲大人? 原就是我不好,若我应下这门亲事,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女儿真不愿意去当太子妃,整日对着宫墙,会把我憋疯的。您说,为何当今陛下不赐婚给凌儿妹妹?这样母亲也高兴。”
“呃.....这个嘛,君心难测,为父如何知晓?\\\" 永安王被问的不知该如何把当年的故事说清楚,也不好说年轻时的北辰帝君,当年爱慕她的亲生母亲,爱的死去活来不要不要的,此等风花雪月的往事。于是,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 冰儿,母亲希望你入京当太子妃,其实对你来说是好的,因为陛下不会为难你。可陛下不放心的人是我,他其实,想要洛楚和你,你们俩个都去。”
“父亲,冰儿这样做,是不是会害了哥哥?”
“哈哈,冰儿啊,无论你去不去京城当太子妃,楚儿都要走这一遭。你,无需自责,别怪你母亲想不通。为父不怕,你哥哥也不会怕。为父只要你开心就好,你若喜欢就去做太子妃;若你不愿意,便是那贵太子,咱也不嫁。天下欠你,你不欠天下。”
“父亲大人!”洛冰感动地靠着父亲的肩膀,背后的那鞭子抽的疼痛感顿时九霄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