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丫丫早已睡去,嘴角带着浅笑。
虽然父母不在了,但只要有哥哥在身边,她便觉得很安心,很满足。
洪锦生怕打扰了她,蹑手蹑脚到了屋外。
天上皎月当空。
洪锦盘膝坐在屋前的草地上,按照杨登所说开始打坐炼气。
“导引诀”的精髓便在于吐纳,把天地元气逐渐吸收入腹,最后炼化在自身体内。
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难,洪锦虽然努力去做了,每次微微感觉到腹中有些冰凉,似乎产生了那么一股微弱气息,但转眼之间又消散无踪,总是无法囤积起来。
连续数天都是如此,不免让洪锦对这门功法产生了怀疑,什么天地元气、人仙金仙,都是那杨登信口雌黄。
数个时辰之后,洪锦又感觉腹中有了那么一丝冰凉气息,这股气息如同一缕游丝,在胸腹之间转了数圈之后,往心口处一冲,便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洪锦颓丧不已。
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修炼的料,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回到屋内,丫丫还在沉睡,洪锦也躺在床上,不久进入梦乡。
屋中黑漆漆一片。
就在这时,微弱的金光一闪,一道闪烁着光芒透明符纸从洪锦的头顶一冲而出,悬浮在屋中。
符纸之上有一道模糊身影,只不过这条身影比上一次出现时要清晰了一些。
人影逐渐变大,转眼间化为一名头扎环髻的丽色女子,一脸的雍容华贵之相。
她转头看了看沉睡的二人,伸出两根玉笋般的手指,在虚空轻划,转瞬画了一道奇怪的符印,接着把手一招,在洪锦的头上拔出一根发丝。
当发丝飘至符印上方时,光芒一闪,嗖的一声,从窗口飞出。转眼便消失在苍穹深处,不知飘去了何处。
女子做完了这一步后,好不容易变得清晰起来的身影又变模糊,她自言自语道:“借你一丝法力一用,给自己报个信,顺便留个印记,免得找不到你。”
光芒逐渐黯淡,身影又变成一张淡金色符纸,钻入洪锦的头顶之中。
……
“守备老爷班师回城了。”
洪锦得知这个消息时,沙北城守备程龟寿和总教头岳简离已然带着五百刀牌手进城了。
这次配合北伯侯出兵,虽然战败,却未折损什么人马,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兵马进城后,沉寂了许久的府邸立刻忙碌了起来。
一名小校赶到杨登所在小楼,传令他和洪锦二人速去大堂,为守备老爷接风洗尘。
洪锦觉得奇怪,守备老爷传杨教头这不奇怪,为何连自己也被叫了过去。
向那名小校询问,对方一问三不知。
等到了大堂之上,不但四位教头俱在,便是那位老妪和邹廷掾以及城中一干小吏一个不落。
杨登带着洪锦晚来,两边早已坐满了人,二人勉强在末座挨着。
只听左右人等还在议论着此次平叛之事。
杜昭道“总教头,这样说来你们连对面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曾看清楚?”
岳简离沉声道:“守备老爷和我所带兵马在侧翼策应,不曾和对方交兵,北伯侯中军便在一阵狂风暴雨中落败了,大军军心动摇,凭我等区区数百人马能济得甚事,便被裹挟着败了下来。”
“北伯侯麾下大将众多,怎会如此脓包?”
“我也曾问过北伯侯将佐,他们言道那北海袁福通大军妖气弥漫,部下竟多山精鬼怪,因此不能抵敌。朗朗乾坤,竟有妖孽作祟,此非战之罪,只能暂且罢兵。”
金元甲道:“大商朝天下得玄鸟降生、神灵庇佑,岂俱区区妖孽。”
守备程龟寿点首道:“不错,天下承平日久,偶有一二妖孽实属平常,想是我等疏忽怠慢了神灵,这才降下此祸警示我等。”
他转首看向那位老妪,说道:“此次出征,其余人等多有折损,而我完好无损,这都是拜大巫所赐。”
那老妪咧嘴笑道:“区区小事不用感谢老身,而要感激河神,有它庇佑老爷,虽有一二风险也定能一路平安。不过……也该是报答河神大恩的时候了。”
程龟寿点头道:“烦请大巫早作准备。”
老妪道:“老身已筹备妥当,只等老爷回来就举行祭祀,连送给河神的礼物,都养得白白胖胖,它老人家一定喜欢得很。”
“很好,那就尽快去办吧。”
程龟寿挥了挥手,在他下首的岳简离站起身来,朗声道:“杨教头。”
杨登慌忙挤出人群,一揖到地道:“岳教头唤我何事?”
岳简离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军回来后有很多马匹暂且寄放在城外,你与洪锦去城外把这些战马再牵入马厩吧。”
杨登道:“我这就去办。”转身欲走,岳简离忽又说道:“听说那洪锦不适合投军,却喜欢跟着你养马,若果真调教得好,我曾说过的,定有重赏。”
杨登一怔,结结巴巴道:“不敢,不敢,举手之劳而已。”
坐在岳简离下首的金元甲和杜昭全都面露讪笑。很显然关于洪锦之事,已经被恶人先告状了。
杨登带着洪锦出府门赶奔城外,问过守城士卒,得知守备老爷的大军回城后,竟把多余的马匹全都赶去了已被烧毁了的草料场。把那处囤积粮草的废墟当成了暂时的牧场,也算是废物利用。
只是这样一来,杨登和洪锦大半天便都忙着这一件事了。
洪锦听到城里居然响起了沉闷的鼓声,咚咚的声响声震数里,连草料场方向都听得见。
“杨教头,府里又在搞什么?”
杨登摇头道:“我也是刚来一年都不到,谁知守备老爷在做什么事。”
洪锦隐约觉得此事多半又和那位大巫有关系,只有那个插花抹粉儿的老妪才会搞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丫丫曾说这老妪很喜欢她,要叫她过去帮忙做事。
二人去时是步行,回来时便骑着马而回,比预想得要回来的早。
等进了城后,发现城中倒是安静了许多,但咚咚的鼓声依旧没停,却从城东方向传了过来。
洪锦问路边一名百姓:“今日为何这么热闹?”
那百姓道:“这是河神老爷一年一次的祭祀之日,你连这也不知,便知你是外乡人。”
洪锦笑道:“我确实不知,若知道,也要去看一看。”
那百姓冷笑道:“最好莫看,看了让人难过。”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因为……唉,我说了你也不明白,等你自个儿见过了,自然就知道我为何这样说了。”
洪锦还想刨根问底,但那百姓不肯明言,只得作罢。
洪锦心道今日回来的早,若是丫丫也在屋里休息,倒是可以带着她一起去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