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十分冷静:“倘若你是柏姑娘,你会怎么做?”
管沅恍然大悟:“如果我是柏姐姐,我是一定会珍惜这一次机会的,我要用这次机会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就算最后仍旧是错过,只要我努力了,我也不会有遗憾……”
“这不就是了,剩下的事,你要交给柏姑娘,我相信这符合她的意愿。”盛阳安慰管沅。
管沅绽出笑容点点头:“嗯,我会帮柏姐姐的!这下也算因祸得福,要是没有太后插手,我哥的亲事只怕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现在太后这么一搅合,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好事。”
“你倒是想得开,还说起因祸得福来了。”盛阳唇角隐隐含着笑意。
“当然呀,还是夫君厉害,四两拨千斤就把事情解决了!”管沅抱着他的胳膊,语气爱娇。
盛阳抚了抚她的发,似笑非笑:“你当我不想讨岳父大人的欢心?”
“你当然想呀,你是为了我嘛,不然又怎么会管我哥的事,管柏姐姐的事?”管沅大言不惭地回答。
盛阳无奈地把她抱在怀里。
他还真是被这个小女人魔怔了,从前的他,怎么也无法想像自己居然也开始掺和家长里短的事情。
可是只要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他却觉得怎样做都是值得的。
定远侯府前厅,管进很有自知之明等在那,妻子杨氏一回来,就跟着儿子管洌,一起把这件事说了。
杨氏初听还很是揪心。后来听到盛阳所说的那番理由,又想到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才无奈叹息一声:“太后也是找了好时机好题材发挥,真不知是谁和太后说了这些家长里短,太后怎么会关注到这些事情?”
“我会派人去查的。”管进神情严肃,“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一次不成还有两次,和太后的梁子——也幸好如今太后不掌权。”
“是呀,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杨氏忧心道。
“这回多亏了沅丫头和天昭,不是他们。只怕我们就要坐以待毙了。”管进双手握拳,隐忍着愤慨。
杨氏不禁宽慰丈夫:“依我看,天昭待沅丫头倒是极好的,沅丫头这孩子也算因祸得福。要是当初真进了仁和大公主府,如今还不知道怎么糟心呢。仁和大公主可不是省事的。再加上一个焦家。”她说着微微摇头。
她是江南望族出身,自然看不起伤风败俗的焦家。
“如今天昭这个女婿我是满意了,从前的事你也别再想了,只希望沅丫头福泽深厚些能消受得起。至于洌哥儿,”管进说着看向儿子,“从前的事你也不要多想了,事情已成如今的局面,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管洌一直陪在父母身侧。一言不发。
他从前和妹妹说过,不想这些事束缚自己,让自己成为交易的筹码。
谁曾想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原点,还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走了这样一条路。
“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管洌确实没有特别的想法。
他知道此番太后出手,如果他不选择永国公府,等着他的只会是更坏的结果,而他就彻底沦为了太后报复定远侯府的牺牲品。
如果选其他人。当时紧迫得很,贸然就要与其他家族结亲。只怕没有人愿意,这么火急火燎。谁都会猜测到此事有内情。说不定还会细细调查其中的缘由,到时候知道了和太后有关——
没几家敢公然得罪太后吧?
当时的选择,盛阳分析的很对,只有永国公柏家。
他想起妹妹几次劝说自己,要尽快把亲事定下来。那时候祖父还在世,然而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有听妹妹的劝告。
如今被太后抓到把柄差点以此来整垮定远侯府,终究是他觉悟太晚。
然而这样的结果,虽然已经是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他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和父母说,不能让他们更担心。
管进看了看管洌沉思的神色,欲言又止。
罢了,日后再慢慢劝吧,不急于一时,今天才发生的事,换了谁都难以马上接受的。
而盛阳和管沅夫妻回到靖安侯府之后,又去见了一趟盛巍,把今日慈宁宫中的事情详细交代了。
“先帝在世的时候,我看太后还是个知进退的女中豪杰,怎么这两年越发变得心胸狭小起来!”盛巍的语气不是不抱怨。
“大约是皇上与太后离心离德,太后难免有些怨气,”盛阳分析,“父亲,我倒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太后只怕还有后招。”
管沅是知道盛阳向着自己的,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定远侯府的事,盛阳这样在他父亲面前表态,终究不好。
“父亲,世子爷,定远侯府的事怎么好再麻烦你们,我会提醒父兄多加小心的。”管沅连忙劝道。
盛巍一笑,指了指盛阳:“你这小子,不愧是我亲儿子,和我一个性子!”
管沅听了这话,总觉得想要擦汗,可分明半点冷汗也没有,总之诡异的很。
盛阳不以为意,继续说着:“如今咱们这几府,和几位阁老都是一条线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是要想个法子劝服太后放下个人恩怨才好。”
盛巍踌躇了片刻:“也罢,这件事我和颍国公商议商议,你不就想借颍国公的威信吗!”
“父亲心如明镜,儿子钦佩!”盛阳笑着道谢。
颍国公府可是煊赫几朝,甚至影响帝位废立的,如今也只有颍国公府能震慑住太后了。
回到观澜堂,管沅帮盛阳解开黑貂披风:“你今天在父亲的书房说的话,可把我吓死了!”
盛阳握着她解衣带的手,锐利的双眸里满是温柔之色:“怎么就吓到你了?”
“你和父亲说要管这件事,可这件事毕竟是定远侯府和太后的私人恩怨,你这么偏袒我,父亲生气怎么办?”管沅担忧地问。
盛阳拥她入怀:“阿沅,我知道父亲的性子,所以才敢这么说话。况且,这也是我一定要做这件事的决心。”
管沅微微叹息,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觉得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温暖得让她连感动都不想掉眼泪。
“好了,什么都别想了,我有东西送你,”他轻柔地在她额前一吻,“你先把朝服换了,我看着都觉得你这首饰沉甸甸的累。”
管沅一笑:“好,我也有东西送你的,怎么那么巧?我先拆头发。”说着便叫了灵修灵均进来服侍她换衣裳卸首饰。
一番折腾,管沅换了一身衣裳,湖蓝的绫缎夹袄绣着蝴蝶兰,绣法精湛得就像一只只蝴蝶要从她身上飞起来一般,天水色的裙裾还是那般清雅秀美,一头墨发用了那支百合玉钗别起。
盛阳见她因着新婚和过年,穿了好些日子的红,如今这身打扮恢复了从前的清淡秀雅,倒是眼前一亮。
他自己也换下了大红的蟒服,捡了一件月白斜纹细布直裰穿上,才把礼盒放在了管沅面前。
管沅托腮好奇地问:“这么大的盒子,装了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盛阳有些期待地端起茶盏,他迫切地想知道阿沅的反应。
阿沅会喜欢吗?
管沅见他卖关子,不由更加好奇了几分,打开盒子就看到了两整套的头面。
一套用的是白中带红的寿山石作底,颜色极正极漂亮,镶嵌了红宝石作为点睛,图样是海棠花,形态各异,清艳绝伦。
另一套以纯银做底,水蓝的天河石与南珠做装饰,样式是露珠鸢尾,绚烂而雅致。
管沅几乎看呆了。
不是没有见过比这些名贵的首饰,而是没见过造型和设计如此精巧,材料搭配得又如此相得益彰的首饰。
她愣愣抬头看着盛阳,半晌才眨了眨含泪的美眸:“你总对我这么好,我会害怕的!”
“傻瓜,你怕什么!喜不喜欢,不满意我叫人再重做。”盛阳抚了抚她的脸颊。
“当然喜欢!可是,我怕你哪天突然不对我好了,我会承受不住的。”管沅低下头,声音哽咽。
她不是没有想过盛阳会离开她。
“那时候在庐陵,我没有你半点消息,虽然总是黯然神伤,但想一想便释怀了,知道该怎么过以后的日子。后来我知道了你就是靖安侯世子,我却以为要追上你的脚步是那么难,我想着,只要能一直看着你安好,我也是满足的,”管沅说着说着,就泪盈于睫,“可是现在,我真的陪伴在你身边,你对我那么好,我真的好怕失去你,好怕好怕……”
人总是这般,若是不经历,不拥有,也不会害怕失去。在经历过拥有过之后再回到原点,便会格外的痛。
所谓患得患失,那都是得到过才会担心。
盛阳将她抱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双臂圈着她的身子:“阿沅,不会的,这辈子我们会好好在一起。你知道当初你中了杜思的毒箭,我的感受是什么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