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赶至接近东门那片住宅区的路上,猛见迎面从暗处走出一前一后两辆人力车,每辆车边上还跟着个跑步随行的人。
借着微弱的天光,摩托车上的三个人随即发现人力车座位上放着鼓胀的麻袋,还呈出扭动挣扎状,一个走在车座边的黑衣人,这下跳起来朝车上的麻袋物狠踩一脚,嘴上骂了句什么话。
“拦下他们!”意识到情况关乎巨大的徐三晚低喝道,便从腰后拉出手枪扳开保险,听得身傍的贼精已在拉三八式步枪的枪栓,却又意识到枪响会带来更加难以估计的后果,便又立即说:“先别开枪。”
前头只管发力奔跑的拉车手,突见前方路上驶来的摩托车突偏方向冲他迎面撞来,他一下慌了神,反应失措的不知怎么刹住车速,竟向一边打转车把,却控不住人力车强猛的惯冲力,不但将他自身掀摔在地,也把车子横翻到地上,座位上的麻袋也跟着翻滚出路上。
后面紧跟着的拉车人也是猝不及防的直冲前头翻倒的人力车撞去,车夫当下大叫的丢开车把,自顾往旁扑避,任由车辆与倒地的车撞作了一块。
当下发出哐当吱叭的剧响,后面的人力车受到阻挡,惯冲力把整个车身撑地往空中翻去,向着前面路上刹停住的三轮摩托车当空砸过来,从车座上先头飞出的黑影更是高出了一头。
暗夜下也感觉到黑影飞袭来的气势,摩托车上的三人同时冲不同方向跃出自己,朝地面撞去,情绪临危之下都发出了呼喊。
人力车空中翻下当头重重摔扒在摩托车上,这会又是一下金属物体碰击的响声。
地上爬起的数人一阵痛嚎怒骂,原先两个跑在人力车边上的黑衣人倒是没受到撞击,却从身上抽出手枪指向突然而来的三个警察,嘴里用日语骂着浑蛋死啦看我毙了你之类的说话。
发现对方的人举枪冲着自己很有开枪的冲动,从地上爬起来的徐三晚顾不得他掉到地上的手枪和警帽,立马一边举手一边喊道:“不要开枪,太君,自己人!我们是受柳生次郎行动队长的特许外办人员。”
徐三晚喊着说话,也忙着从衣袋里掏出之前出示过的派证,向一个离得最近的黑衣人递去。
一身黑衣执行任务的从日军中抽调出来的特行队员,看见眼前人是城里的狗腿子警察,是受他日军控制的人,便放下警觉压下怒火,接过人递来的证照,从身上掏出一个奥地利打火机打着火光看清上面的字和照片,这才相信这三个冒失鬼是自己人。
原来那两个拉车夫也是日军特行人员临时充作的,难怪临危下应防失措,控制不住人力车猛跑下强劲的惯冲力。
这会双方共七人在暗沉的马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责怪和抱歉着,却又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的什么话。
“许君,这可是你们造成的失误,破坏了我们的行程,你说怎么办。”一个特务用手比划着顺带指引别人去看地上的烂车。
“真对不起,这可怎么办好?要不太君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负责把捉住的人送到军部去。”徐三晚说着拍着胸口,还指向地上摆着不动的人形麻袋。
他这下觉得以三敌四是干不过眼前的鬼子特务的,而且动起手来对方开枪的风险也大,枪响了必招来附近的特务。
但是地上麻袋装着的人九成是东门周围抓到的,要让他们带走,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可就难说了。
“你们三个,得请我们上城里的花楼,不然我们会很不高兴!”一个地上爬起来的特务揉着摔痛的手臂,随即还作出个搂抱状和喝酒的手势,“明白么,花姑娘的请客。”
“我请你妹的客。”这回肖大狗算是听懂鬼子是要他们为这下的莽撞付出物质表示,他赔着笑脸,点着头,嘴上却阴损。“我这下就想找处地方把你们几个阉了,还上青楼呢,要的,要的。”
另一个有几分严色的特务这下却不想多停留,对众人说:“赶紧的,把车辆护起来,看还能不能使,不然你们的带边斗摩托车就让给我们用。”
李友林在地上找到徐三晚的手枪和警帽,把手枪藏警帽里,一并递给徐三晚,道:“喷子在帽子下,以防万一吧,这下怎么好?就怕附近有日军路过。”
“麻袋里的人怎样了?晕死过去了?”徐三晚问了句。
“动都不动,我刚摸了一个,还有体温的。”李友林回答道。
“要不,等下偷偷扎两刀子,让袋里的王八糕儿彻底闭嘴。”肖大狗凑近来低声说。
“这可不行,鬼子肯定知道是咱干的,再说里面是谁?万一扎了铁哥们。”
“哎,说什么呢,赶快检查车子能不能修好,这个还要我们来动手吗?”其中一个特务不耐麻了。
徐三晚也觉得让鬼子丢下麻袋里的人给他们处理,显然是不可能,一下焦急茫然之际,突见前面路上暗影里好像有人向这里靠来,看那身影还很像自己熟悉的人,他猛提高嗓门喊道:“那就动手吧,赶紧动手!我看这人力车还能不能走。”
马路两边的工坊围墙下贴着暗影靠过来的影子,听得徐三晚的喊之后,一起从暗里窜了出来,两人手上的短刀率先掷出,将还未察觉到偷袭的日军便衣插中,痛呼出声。
另两个听到身旁的同伙出声,见人随即倒地,便要掏枪,同时向身后寻找目标,然而偷袭的人已近到身前,出击时,这两个还来不及还手。
数人一下合手几下解决了被偷袭的鬼子兵,徐三晚对及时出现的花二和于血雁道:“你们不来,咱们三可就没辙了。”
“咱后面还有人,都给鬼子惹毛了,要出来跟他们干个会合,出了宅院就碰上有人被绑了,我两个先头追了过来。”花二喘下气道。
“赶紧的清理现场,别让这下又碰上别的鬼子。”于血雁向路两头望了去,还向来时的路上吹了个口哨。
他们把麻袋里的人弄出来解了绑,让后面赶过来的赵发的人送了回去,同时把四个鬼子兵拖进一旁废弃的造撑船的木坊厂掩藏,随后合力扳正人力车摔扒?的轮子,还勉强能走。
至于那辆德国产的边斗三轮车虽是很残旧,给人力车那么一砸,只是把本来就不亮的车头灯给砸掉了,并不碍它能还发动起来。
匆匆碰了,又匆匆分开,商良临走还交待徐三晚不要参和进来,他们目的是要把鬼子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去。
徐三晚对他说,他们之前经过江堤路口后碰到那儿有藏着的鬼子特务,是几个戴线帽子装作人力车夫的人,最好先从那几身上挑起事,再往江岸码头那边退。
花二临走时还抓了徐三晚的手一把,徐三反手握紧他的手,有一下紧了力,心头竟生出一股不舍和珍惜感,却也只得松了手。
他知道花二这时对他有同样的情绪,但这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他与花二最后一次有互感的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