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天越来越暗,像是把四面八方的乌云全部汇聚到了一起,密谋着,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座下的马早已不堪重负,他们很快就会被后面的人追上。
明明寒鸦柒说了要带她隐居山林,为什么她不走,非要闹着进城逛最后一个街?
如果她没有无理取闹,他们也不会被追逃窜至此吧?
苏唯:“你先走吧,它坚持不了多久了。”
后面追赶的侍卫越来越近,比起他们骑的宝马,小黑能跑到现在没累趴下已经算是超常发挥。
寒鸦柒冷硬的下颌线绷的紧紧的,决绝地冲进密林,对她的驱赶置之不理。
天上积攒的阴云黑沉沉的,不堪重负一般倾倒下来,像是天河决了口子,落下了滔滔大雨,密集的银帘挂在空中,耳边是不停歇的“哗哗”响声,以及马蹄踏在泥水里的“啪嗒”声……
寒鸦柒:“我托住他们,你先走,走的越远越好,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认识我,匕首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苏唯:“我不走!”
寒鸦柒孤身下马,唯一的武器也塞进苏唯手里,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一掌拍在马屁股上,迫使黑马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驻足看着消失在雨幕里的一人一马,寒鸦柒想要把这一幕刻进脑海,上官浅说的对,动心就是一场劫难。
寒鸦柒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一个名字,唇启无声:要是再重来一次,千万不要再救倒在竹林里的男人,因为,他不会再手软。
宫尚角带领一干侍卫把人团团围住,“寒鸦柒,你居然没死。”
“你不是也没死。”
宫尚角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向视线尽头,那个女人是他的软肋呢,无锋之人也有恻隐之心,真是天大的讽刺。
“不要和我逞口舌之快,说出上官浅的下落,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寒鸦柒:“妄想!”
宫尚角:“既然如此,就地诛杀!”
宫门侍卫闻声拔刀,从马上飞跃落地,混浊的泥水瞬间淹没鞋面,疾步上前,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寒鸦柒,侵占他有限的生存空间。
寒鸦柒手无寸铁打的很是吃力,右脚踢开砍来的大刀,左手扣住一人的命脉,右手如灵蛇出洞钳制住此人的下巴,下一秒,“咔吧”一声,断颈毙命。
寒鸦柒脸上尽是冷漠,接住掉下的刀收为己用,一连间,又是两人倒在泥泞的污水里。
雨幕越发的大起来,不断有雨水从额头滑落下来,顺着寒鸦柒的下颌骨流成水线砸进地上的水坑。
大雨模糊了视线,察觉到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想躲,已来不及。
一道起始于右肩贯穿整个后背的伤口,顷刻间出现在寒鸦柒身后,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就连此时的滂沱大雨也无法冲淡多少。
宫尚角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厮杀。
双拳难敌四手,寒鸦柒不过是牢中困兽垂死挣扎。
“轰隆隆——”
响彻天际的雷鸣声给这场负偶顽抗画上短暂的逗号,又是一声炸响,昏暗的雨中世界顷刻间恍如白昼。
宫尚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短暂的视野里有人纵马而来。
不止他,现场活着的六人皆听到奔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寒鸦柒想到一个可能,瞬间呼吸一窒,来人一身湿透了的白裙紧贴在身上,脸色凝重又决绝。
为什么要回来?不知道回头就是死路吗?
寒鸦柒目眦欲裂:“走啊——”
他右腿上有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用刀撑着地才勉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再拖上些时辰。
苏唯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眼里的愧疚不比他少,她确实驾马跑出去很远,可是,也许她就是一个圣母吧,不然怎么会同情心泛滥,又跑回来?
收回视线后望向对面,马上的俊朗青年头戴抹额,周身散发的孤傲冷漠,只一眼就能让人退避三舍。
不是宫尚角还能是谁。
苏唯握紧手里的缰绳,右手背在身后,“宫尚角是吧?你当初放浅姐姐离开,就莫要再出尔反尔,更何况,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能给她她想要的吗?
你从来都不曾坚定的选择她,相反,她还是你的手中棋,局中子,你不是宫子羽,她怎么可能是云为衫。”
“这是我的事,与尔无关。”宫尚角登时勃然大怒,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厉声呵斥。
苏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随之响起的就是一声震耳的枪声,宫尚角带的都是宫门高手,殊死搏斗后还站着的四人更甚,没出意外,目标之人轻易躲开。
苏唯暗道一声可惜,接着就是第二枪、第三枪,那名侍卫却是没想到她手里的火器能连发,居然被她侥幸打中了。
看着倒地的侍卫,宫尚角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弓弩,搭箭瞄准,饶有兴趣地问:“不知道是你手里的武器快,还是我的箭快?”
疯子!
苏唯不敢置信他连自己手下的命也不顾,“这把手枪我愿意送给宫门,条件就是放了寒鸦柒,他已经答应我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宫尚角:“无锋之人凶残狠毒,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放过他?痴人说梦!”
风也一阵紧似一阵,细小的树枝经不住它无情的狂吹乱晃,一时间“咔吱”、“咔吱”声不绝于耳。
苏唯扣动扳机,宫尚角的弓弩不甘落后,一个翻身后跃躲掉破空而来的箭矢,人也到了地面。
下一刻,宫尚角从马上跳起,踏空飞来,出鞘的冷冽刀芒,寒意惊人。
剩下的侍卫左右夹击,不给她任何后退之路。
没有子弹的手枪被丢弃在泥潭里。
就在苏唯束手就擒时,一道黑色身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她面前,替她接住宫商角手里的利刃。
苏唯眼眶一热,慌忙上前接住寒鸦柒倒下的身体,温热的鲜血从他腹部的血窟窿里争先恐后地流出来,任她怎么按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