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巧没有注意到大闺女的小动作,看小闺女把碗里的粥喝完,又给她添了一勺。
起身迎向常石匠,笑着打招呼:“常师傅,你还没有吃早饭吧?过来一起吃!”
她看着常石匠眼睛盯着瓦罐,喉结上下不自然蠕动,就知道他是饿着肚子跑过来的。
“不、不用了!”
常石匠连忙摆手,窘迫地后退:“来的时候,我吃过了……你们吃、吃完再说!”
他喝了一肚子清水,饱得很呢!
乔巧拿起一个空碗,舀了满满一碗粥,双手递过去:“常师傅,正好我要和您说说这新房我要怎么建。来,您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说!”
她自然亲和的语气,不自觉抚平了常石匠极度尴尬的情绪。顺着乔巧的邀请坐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手里已捧了个大碗,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荨麻草的清香,钻进鼻孔,熨贴着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舒适。
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稠粥,常石匠浑浊的眼神些微有了光亮。
嗫嚅了好一会,他终究没有下筷,而是端着碗,期盼地望向乔巧。
“东家,这碗粥……我可不可以先送回去给家里的老婆子和小孙女吃……她们还饿着……”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近乎无礼了,但他还是没忍住。
老太婆病成那个样,都是饿的,小孙女也啃了好几天的草根野果。如果这碗粥送回去,说不定能保她们的命!
乔巧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拿出又一个大碗,舀了满满一碗粥。
常石匠一手端着一个大碗,眼睛红了。起身给乔巧鞠躬行了一个大礼,才端着碗跑开。
“东家,我马上回来!”
乔巧幽幽一叹。幸好,老天待她不薄。不然,现在她可能早死了。乔家也……
“娘……”
丁乐目送常石匠的背影,欲言又止。
“乐儿想说什么,尽管说,娘不生气!”
乔巧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丁乐。
丁乐抱着碗,犹豫一会儿,小声说:“娘,奶说自家的东西不能给外人,他们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是乐儿注意到其中细节没有?”
乔巧轻言细语解释。
“那位常爷爷,明明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只惦念着自己的妻子和小孙女。这样的人,咱们有能力的情况下,乐儿觉得是否应该帮助一下?”
丁乐认真地想了想,默默点头。
乔巧把瓦罐里剩下的粥分给两个闺女,起身把碗筷刷洗了。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做这些简单的家务事,她只觉浑身使不完的干劲。
很快常石匠把两个干净的空碗送回来,乔巧请他坐下,商讨自己盖新房的事宜。
“东家是想盖个简单粮仓,到时候拆掉?”
常石匠摇头:“没那个必要。直接先挖地窖,房子就盖在上面,一点不影响施工。”
两人各自折根树棍儿,以泥土作为画板,在上面勾勒房屋的雏形。
乔巧提议,地窖就建在房子右侧,类似于地下车库。进出口设计成斜坡状,装大门,以后有牛车或者马车,方便停靠。
常石匠赞同她这个提议。
乔巧又用树棍在房子后面勾画出一块地皮。这里她打算建厕所、养鸡、种菜或者养花。
至于厕所,是她要求常石匠上心的重中之重。她要求厕所和屋里一样,铺一色水磨的地砖,还要求做一个压力水箱,方便沐浴和冲厕所。
常石匠聚精会神地听了半晌,觉得她构想美妙,实际要做出来很难。具体能不能做,还得与乔巧请的木匠,共同研究了再决定。
乔巧答应待会去村口雇人后,就带常石匠去找老余叔。常石匠最后指着地上正屋那块空白,问她。
“东家,这前院三开间,你打算做全青砖的吗?那成本材料费,可是昂贵。”
“什么三开间?”
乔巧不解:“我多做几个开间不成吗?”
她有钱,不需要节约。
“是这样的,东家。”
常石匠见她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只好详细给她介绍。
“朝廷有法令,老百姓住所,正堂只能宽三间,深四进。而且,不允许屋顶加任何东西装饰。门窗、梁柱,也只能漆成黑色或者深褐色。朱红色,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乔巧点头:“常师傅,这些我不太懂,您帮我全权处理了就是。只是,我想多隔几个房间出来,主卧、次卧、客房。”
犹豫一下,她直截了当:“您知道,我立的女户,有两个闺女,将来怕是要为她们招郎上门的。”
最好一次修好,修宽敞,省得日后还要麻烦。
她这两亩地的宅基地,不小了,她又不打算种田维生,完全可以把宅子往宽里修。
常石匠盯着地面的草图,思考一会。
“把正屋从中隔开,前面做待客的花厅,后面做主卧并两间次卧。两侧的屋子,同样隔出花厅主卧次卧。这样东家若将来为孩子招赘,就可以分别居于两侧。”
捏住树棍,在大门的房子画了一排平房。
“大门可以做成加门房的屋舍来封闭,从四面将院子合围中间,形成一个‘口’字。既可以安置客人或下人,也充当围墙,起保护作用。
乔巧一看,这不就是北京标准的四合院吗?穿到古代,她也能享受一把豪宅。
“那干脆将后院的篱笆,也改成与前院同色的砖墙吧。”
高调点就高调点,她要的是安全感和整体的统一感。
常石匠端详脚下的设计图,抬起头,看了看乔巧。
“东家,这座房屋按这种构想建出来,大约在一百两到二百两之间。还不算人工。”
乔巧很想大手一挥,说“建了”,我不差钱!但注意到常石匠不怎么对劲的脸色,她还是犹豫了。
现在刚刚水灾过后,老百姓缺吃少穿,她这样做,实在太容易让人眼红了。
人都有种“仇富”的心理。社会一动荡,大家可不管你平时是不是好人,做过善事,他们只知道吃大户,劫富济贫。
琢磨片刻,她无奈地心底叹息,征求常石匠的意见:“那,常师傅您觉得怎样改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