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里说好听是教坊,实际是妓院啊!乔巧哪里愿意在此停留,更别说过夜。
“时间太晚了啊!”
贺伯苦笑:“现在是宵禁时间,走出去,若被巡逻军抓到就麻烦了。”
乔巧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回头望眼咿咿呀呀又换了批演员表演的舞台,一脸无语。
“那……我们是开房,还是在这里坐一晚上看歌舞?”
贺伯踌躇:“开房很贵,而且单纯开房的话……”
谁来青楼是为了单纯借宿的?
乔巧烦躁,坐回椅子上。大厅里气氛热烈,台上美人翩翩起舞,台下客人高声喝彩拊掌。她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四娘子,云府下人好像仍有一部分被拘押在教坊,等候卖出和遣散。”
贺伯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前再次弯下腰,小声在她耳边说:“要不,咱们想办法解救一个,便能从她口中得知云府的消息了?”
乔巧身子一挺,立时想到了香雁香春。不能帮到云二公子,好歹相识一场的两个丫头,她能把她们拉出火坑。
她立即看向贺伯:“贺伯,你去问问教坊管事。无论花多少钱,我要买到云府的两个丫头!”
贺伯点点头,再次转身,走出大厅。
这一次他去得更长时间。
乔巧不敢沾小厮送来的任何吃食,忍着饥渴,装着专心致志看台上的歌舞表演。时不时随大流拍手喝彩,一副常客模样。
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贺伯回来。两人眼神一对,乔巧起身,跟在贺伯身后,一起走出大厅。
站在台阶上,冷风一吹,身上燥热散去不少。贺伯引着乔巧,朝右侧一条岔路走去。
路上告诉乔巧:“四娘子,我打听清楚了,没有被安排去向的罪臣家眷,进的是教坊。其下人一律拘押在隔壁杂院,等候官府拍卖。”
乔巧有些担心:“等候官府拍卖的话,他们会提前卖给我们吗?”
贺伯淡淡一笑:“给钱足够多,他们能把良家子也绑回来卖你。”
乔巧默然。
官府腐败成这个样子,老百姓们还能有活路吗?可是,正因为这种腐败,她才能钻空子救人,心情真是复杂。
穿过花园来到角门,有两名青衣大汉把守在那里。见到两人不像醉鬼,却晃悠到这里,一脸狐疑。
“你们是干什么的?正厅在那边!”
“两位小哥,听教坊管事说这边能采买到便宜人手,我们过来问问。”
贺伯点头哈腰。
“大晚上的买什么人?管事都睡了,明儿白天吧!”
青衣大汉不耐烦。
但白天就走官府的正规买卖渠道了,涉及云府,不知道会不会引人注意。乔巧心想夜长梦多,直接从身上摸了二两银子,从背后塞给贺伯。
贺伯接到乔巧递过来的两个小银锞子,心领神会,上前给了两名青衣大汉一人一个。
“小哥,明早我们赶着出城,等不及正式官卖,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有小费,对方态度就不一样了,收了银子后上下打量两人一眼。
“那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瞧瞧辛管事睡下没有。”
一名青衣大汉往角门里面去了,另一名青衣大汉留在原地继续守门。
乔巧拉着贺伯走到远离对方的地方,悄悄问:“贺伯,我们这么私下买人,官府不会事后追究吗?”
她背后有家人,朋友,不想因此连累他们。
“不会,放心吧!”
贺伯笃定地回答:“下人而已,又不是犯官家眷。卖掉的人,到时管事的报个病死狱中就完结了!”
他早年在京城呆过,太清楚这些官吏私下的龌龊勾当了。干哪行吃哪行,人家把手段玩得明明白白的。
上面人肯定也知道。只是无关紧要的,他们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下面的人不忘时常孝敬他们。
片刻,传信的青衣大汉走回来,对他们招手:“跟我来。算你们运气好,辛管事尚未歇下!”
两人连忙停止窃窃私语,跟在他身后,进入角门。
角门里面是个大院子,中间是小花园,三面一排排黑压压的平房。每隔十来步距离,屋檐下吊着一盏纸灯笼。风一吹,灯影摇摆,给人一种阴惨惨的感觉。
那平房窗户是封死了的,门紧闭,半丝响动不闻,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
乔巧收回目光,跟着带路的青衣大汉,进了一间有灯光的屋子。
那位辛管事独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端了杯酒,桌上摆了两碟精致小菜,怡然自得,自斟自饮。
见到乔巧和贺伯进门,乜斜两人一眼,也不起身,只把酒杯放嘴边轻啜一口。
等青衣大汉退出,顺手关上房门,才慢悠悠开口:“能打听到我这里来买人,想是买人的规矩,你们都清楚?”
乔巧瞧瞧贺伯。
贺伯上前一步,陪笑道:“管事大人,我们远道而来,打听得不甚详尽。不过您这里有什么规矩,我们一概遵从。”
“不贪图便宜,也不会上我这来。”
辛管事撇撇嘴,把手里酒杯放下:“既然你们了解不多,我现在就直截了当说给你们听吧。”
他起身从身后架子上,随手抽出一卷册子,丢在桌上:“首先,从我这里卖走的人,他们以前的奴籍资料,会全部注销,对外宣称暴毙而亡。”
“换而言之,他们成为了‘黑户’。以后或卖或杀,悉听主家尊便。”
“其次,这类人你们也知道,他们是罪臣家奴,以前有主子的。所以,领回去生出什么麻烦,教坊一律不认!”
乔巧想到这一路过来的艰辛,忍不住发出疑问:“他们若没有了身份,我们回家过关卡,怎么对守军解释?”
辛管事诧得眼睛一瞪。
“下人需要什么身份?卖身契上有写明他们的样貌。至于名字,那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叫!过关卡时,你们拿出卖身契,守军一看就明白了。”
乔巧顿然明白自己问了傻话。
贺伯忙上前打掩护:“管事大人,我家公子第一回接触这种俗务,让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