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进去一会便出来,身后跟着只小,那趾高气扬的神态出了屋,巴高枝儿样,明明从下人院出来还瞧不起的,什么都没带,只带了那对耳饰,夜色橘光中闪闪发亮,无不占显自己被姑娘看上。
香良对只小喜不上来,扭着头就走,只小在后跟着。
隐约听到院中的喊:瞧她那样,真是土地爷放屁,神气!
弋妧沐浴后,春苓擦拭她的湿发,说着只小以安排妥当。
弋妧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人齐了才有趣。”
府再大也快不过人传人的事,一瞬间整个府都知道,只小进了大姑娘院中,那和粗实丫头不同了,就春苓嘴皮子上下张,对春苓更是高看,府上虽是柳姨娘管着,但论主子还是大姑娘,大家都暗地里纷纷给春苓送礼,只为得她的青睐。
能走动的便是清晨,不这时候活动,就没好时机了。
弋妧今日去了张氏的院中,带着三人。
张氏昨晚就接到她回来的通知,一早让婆子做糕点。
张氏院中很简单,清清淡淡的如她人一般,悠然自得的摆弄花,风拂过她脸旁秀发,古典美人的韵味,心到不自觉的静下来。
“大姑娘来了。”张氏看到弋妧来,停下手中的花。
“我是不是来早了?”
“是来的巧,一炷香功夫就好了,还没吃吧,我让人先拿些吃食垫个肚子。”张氏叫唤身边的丫鬟。
“一想到好吃的,有些睡不着。”
“到是只小馋猫。”张氏声音轻柔舒服,也可能是做母亲的缘故。
弋妧随意吃了两口,等着出锅的糕点。
很快的功夫,端上来几盘小碟,看着糕点的造型就知她想对了,之前张氏莫名其妙说了那句话,聂宅要什么样的点心师傅没有,再好的怕就是京城里的了。
弋妧夹起一块轻咬一口,是那熟悉的味道,之前有的时候不愿吃,现在吃上了倒是怀念。
“如何?”张氏放入嘴中。
“不错,好看!好吃!”弋妧夹了其他的尝,一连几个下肚,有些撑了。
分了几个给春苓她们。
“大姑娘待下人不错。”张氏柔柔扫过只小与香良。
“那是自然。”
春苓吃完:“姑娘我觉得这糕点真好吃,和外面卖的不一样,口感细腻。”
只小与香良也附和,只小暗道果然身份高了,吃到的就和别人不一样,连外面卖的都没有这好吃。不自觉的暗暗下决心。
“姑娘我想以后经常吃!”
春苓这话说着就是要这婆子进姑娘院中的小厨房里,只小与香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就怕大姑娘发火,自个遭殃,二人忍不住后退一步,远离春苓。
弋妧当做没看见,点头:“姨娘可将婆子给我?”
“这有什么,都是一个府的,大不了我去你那吃。”张氏也不在意。
只小没想到弋妧宠春苓到这地步,眸子不觉的暗了几分。
屋内哭声响起。
“妹妹醒了,我就不打扰姨娘了。”
“那下次得空了再来。”张氏也不挽留。
“好。”
弋妧出了院,就见远处站着的赵氏。
“大姑娘安。”赵氏前来行礼。
弋妧见她还是亮丽衣裳,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觉得淡绿色挺配赵姨娘的!”说着就离去。
留下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赵氏,赵氏问旁边的丫鬟:“她刚说的什么意思?”
丫鬟摇头不知。
午后的弋妧,打算去听俳优戏,出府遇到聂瑶,聂瑶看她能出府玩,而自己要继续学习,昨日还被先生打手板,气得她去柳姨娘那撒泼打滚,柳姨娘好说歹说才她才继续读书。
弋妧坐在雅间看着底下台子上滑稽的表演,也忍不住跟众人笑了起来。
底下笑声四起,弋妧站起身。
只小以为弋妧要离开了,意犹未尽,却没表现出来。香良倒是表现在脸上,还想继续看。
“春苓陪我去下如厕。”
“是。”
香良与只小也就在这时候,觉得不是很得宠是对的。
弋妧带着香苓直奔幕后。
“两位姑娘,这后边可不好随意进。”一人拦住,打量主仆二人。
“你与管事的说姓弋的找她。”春苓对那人道。
“去去去,你说见就要见啊!”那人一听,摆手赶她们。
突然停下,眼睛顺着春苓的手的动作,春苓往他身上一扔,那人眉开眼笑:“我这就去叫。”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出来一妇人打扮女子,详察二人,目光最后放在弋妧身上。
“跟我来。”
带二人往里处走,带到屋内,四处无人关了门。
“十娘给姑娘请安。”十娘恭敬道,眼神慈爱,像透过弋妧脸上看弋然的影子。
“我娘怎么死的?”弋妧单刀直入。
十娘闻言面色伤感,理了理思绪道:“我跟夫人也就三年,多亏了夫人才有了今天。那时夫人与聂忠阳琴瑟和鸣,还说此生不相负,求得一双人。”十娘忍不冷笑,转头望向窗外,身心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司琴与我说过,夫人怀姑娘的时候,是被吓的早产,才导致身子虚弱,每况愈下,用了各种药方也不济于是,聂忠阳这时候说要纳妾,夫人急火攻心,险些去了,后来昂贵的药吊着有起色,聂忠阳一意孤行将柳氏带回,还有一个孩子比姑娘果然大了许多,但这些也没压垮夫人。就这样一年后,柳氏生了一个女儿,却不满足于此,暗暗给妇夫人下了恨手,后来才得知,之前夫人被吓是柳氏派人指使的。”
十娘深吸一口气,又道:“夫人其实挺豁达的一人,不屑与院中争宠,只是心里放不下姑娘,担心姑娘被欺负,就拔了张氏进府,张氏一进府有恩于夫人,宠爱不断还是会每日请安,却生不出子嗣,想来,哼。”
“因张氏的缘故,聂忠阳与夫人中间的矛盾也少了许多,可柳氏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给聂宅生了男丁,却只是庶的,暗地里给夫人每日补品加重,夫人一时不备便去了。聂忠阳知道是她下的手,可念在孩子的份上禁足了几日,出来时,聂忠阳还让她管家。她觉得她一直当不了夫人是因为姑娘霸占了位,给司琴下了药毒死,抬司琴出府时,故意让姑娘看见,想让姑娘在外面自生自灭。却不想她还是上不了位,夫人只将家产拿出了一半不到,剩下的没人知道在哪,我就放出消息说姑娘知道,所以聂忠阳才花了不少人找姑娘。”
所以在弋妧来到这里时,找到的尸体就是司琴的,司琴嘴泛着青黑,睁着眼,眼角淌流着血,死不瞑目,一看就是中毒而亡。
十娘拿起桌上酒壶为自己满上,猛了一口喝了下,这些年这些事是她一直活着的动力,如果自己死了,怕在也没人知道了,仰着头泪还是不自觉的流下来,也算是解脱了。
那些剩下的弋妧倒是知道在哪,就算聂忠阳知道了,他也没命去拿。
“也不知道司琴被她们丢哪了?”十娘隐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掉落,眼神又飘远了,没想姐妹一场也没人给她收尸,就让她暴露在外,被鸟兽侵食。
“琴姨我将她安置好了。”她刚来时找的那具就是司琴的,而原身聂妧也是为了找她体力不支冻死野外,弋妧占据身子,体内还有她残留的执念,找到司琴那一刻,觉得身子一轻。
“那就好,我能去看看她吗?”
门外蓦地敲门声,那人大喊:“十娘!十娘!外面有人闹事!”
十娘与她们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开门往大厅里走去。
弋妧带着春苓回到雅间,路上遇到了来找二人的香良和只小。
香良与只小如释重负,如若弋妧出了事,她们二人不管怎样都会撕掉一层皮任何发卖,或送窑子,想到这些她们找人更是卖力。
回到雅间,弋妧站在二楼望着嘈嘈杂杂。
“都给我滚出去,今儿个柳少爷包场了!不想被打,就给我麻利点。”下面衣裳统一的人驱赶下面的看客。
十娘看着被打翻的桌椅,洒落的盘子茶壶,夹杂着零嘴糕点,被踩的到处。
“你是管事的吧,柳少爷包场。”说着扔十娘身上一袋子钱,少说有一百两,他们一日进账才十两。
十娘也看钱做事,毕竟她这里养人还需要不少钱,人傻钱多的她巴不得多来些。
“好说,我带各位客官上楼,楼上雅间有光看的好位置,清人就劳烦各位,我们来清就是。”十娘叫了人去将钱退回看客,怎么说人家也是花钱来的,什么都没看成,她十娘还要不要在这混了。
“我家少爷还未到,等你们先清理。”
“好,这就清理。”
七八个人快速整理,大厅一下就恢复原样。
弋妧带着三人已坐上马车,却没走,她想看看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柳少爷。
半响,一马车停在店外,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搂着女的,女的被男的逗的笑喘连连。
“这真的送与我?”女子惊呼道。
“宝石配美人。”
女子娇笑道:“这可贵重了!”
“不过是个石头,家里有的是!待你进府都是你的了!”男子掐了女子屁股,女的佯装娇怒,轻打他。
二人进了店内,弋妧收回眼,刚那蓝宝石可真眼熟!
这几日,弋妧就爱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看俳优戏。
看完俳优戏后,马车刚停下,后面也停了辆马车。
是聂忠阳回来了。
“爹爹!”
“妧儿这是去哪玩了?”聂忠阳见她从马车上下来。
“看戏去了。”
“最近书读的如何?”
匆匆赶来的柳姨娘,不知聂忠阳早回来,刚巧听到这句,就接了话:“大姑娘最近认真,我见她读乏了,就让她去看戏去了。”原是贤母的模样。
“认真就好!”聂忠阳最喜看家中和乐融融,没那些勾心斗角之气。
“爹爹我的珰珠呢?”弋妧腆着脸,伸出小手讨要。
“看你急的,爹爹还能不给你不成?”聂忠阳从怀中小心拿出一颗,光莹无丝络,银白光彩。
众人都伸长脖子为了观一眼,弋妧拿起随意把玩,在她手里感觉不过是个极其普通的珍珠。
“谢谢爹爹,妧儿好喜欢。”
“这个珰珠,我和爹可是找了许久,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费了不少力。”聂明远道。
“谢谢爹爹和哥哥!妧儿觉得好幸福!”妧儿很是开心。
下人将东西陆续搬回府里,众人进府涌进大厅。
“这是给晚娘的。”聂忠阳拿出珍珠串链,珍珠些许扁长,参差不一,但也珍贵。
“谢老爷。”柳姨娘小心拿着,生怕磕着,脸上开眉展眼,一旁的赵氏气的捏着绣帕,她最看不得柳姨娘得意。
聂忠阳也没忘了其他人,比起珍珠只是些在普通不过的东西罢了。
张氏因聂兰哭闹便提前离去,赵氏看着眼烦也一同退去了。
聂忠阳看着屋内也不避讳:“妧儿,爹爹送你了珰珠,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乌溜溜的大眼满是好奇。
“你娘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娘亲说过很多,爹爹是指说什么的?”
“有没有让你保管的?”聂忠阳总不能开口问女儿地契放哪,而且她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地契。
“有诶!”
聂忠阳眼发亮,问道:“是什么?给爹爹保管,要是丢了就麻烦了,等你长大在交于你保管。”
“是啊,大姑娘还是给老爷保管妥当。”柳姨娘知道聂忠阳是为了拿地契,也开口说道。
“可是那个丢了。”
聂忠阳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怎么会丢了?哪丢的?”
弋妧眼里对聂忠阳的转变有些害怕,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抿着嘴。
聂明远见自己父亲的气势吓到了弋妧,拉过弋妧到身边,话语温柔:“妹妹别怕,爹爹只是一时担心。”
“是,是爹爹担心。”聂忠阳知道自己的失控,让弋妧不开口,心里急的很,脸上皮笑肉不笑的。
是不是真心孩子一下就会看出来,显然弋妧还是躲在聂明远身后。
聂忠阳烦的想来硬的,这段时间对她的宠爱已经到极致了,没想到一下还是破功了。
“爹,我来问。”聂明远道。
聂忠阳示意他问。
聂明远蹲下,轻柔的问:“妹妹,告诉哥哥是什么东西?丢了没关系,哥哥给你找回来。”
弋妧见聂明远没凶她,思量片刻答道:“我回来就没了,是蓝色的、亮亮的璎珞。”
“璎珞?”聂明远转头眼与聂忠阳对视,问是不是要的璎珞?
聂忠阳想弋妧既然说了,那就是重要的东西,在府里就是他的,问题还是府上丢的,府里人不干净?聂忠阳余光瞥了柳姨娘,柳姨娘想着事未发觉。
聂忠阳下颚微抬,让聂明远继续问。
“妹妹,可会画画,我们画下来,让下人去找,好不好?”聂明远诱导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