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瑞雪兆丰年,晚年时节已是大雪纷飞,今儿天暖似春,如若持续如此,怕是要遭殃。
白将军一人带着队前往边关,这天也让将士们舒服很多。文昌帝给白绪云一些事做,便只能留在京,不能陪同去。
府上一如既往,弋妧裹着雪貂毛绒环脖,衬的脸娇小白皙,厚袍里子也遮盖不了丰盈窈窕之身,坐桥墩上撒着鱼食,有宝在旁放着风筝,又希望自己也能如风筝一般自由的飞。
王婆从外回来手里拿着四五根糖葫芦,取了一根给与弋妧:“我刚巧回来时瞧见了,想你喜欢。”
弋妧接过,朱唇微张咬了口,甜酸混着果香冲刺口腔。
有宝也拿着一个,一大一小站桥上吃着,白雾月回来时,笑道:“妧妧还是孩子模样,吃这些。”
弋妧从王婆手里要了一串,放白雾月嘴边:“谁说只有孩子才能吃!”
白雾月摇头笑着接过没吃,她没有站外吃食或是边走边吃的习惯,她的修养也不允许有,只是拿着。
夕阳一寸一寸落,寒冬天黑的早,隔着条条宽街,也盖不住外面热闹鞭炮与人喜悦之声,站高楼望下,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各家贴着红联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烟火不断。
将军府,若灵备好了暖身的火锅,等着几人来。
一掀堂帘子,暖气带着香气扑过来,浑身感软酥酥的,一时觉得肚子饿的慌,弋妧第一个到。
“没想我先到了。”说着脱去了后披风,下人麻利的放上紫毛毡垫于木凳上,她落了坐。
若灵笑道:“你看看有没要加的菜,他们应该一会便到。”还帮着一旁的有宝剥橘子。
这还说着,白雾月与白绪云一同前来,屋内欢声笑语一片,外有人报,七皇子来了。几人放下筷子,整理一番后急忙前去迎接,以为就七皇子来了,没想公主也出来了,忙迎接进来。
“好久没来了,妧妧这次我带了球球来。”乐阳抬了抬怀里抱着的兔狲,几月没见有长了些。
随后也不管众人,要拉着弋妧就去找兔子,走半路时兔子刚好吃完饭出来溜达,被弋妧叫了过来。球球见与自己同类,一跃而下,两只杵着互相看,乐阳笑道:“你们两玩去吧。”
弋妧耳边春苓与她说了几句,她颔首,对着前面的乐阳道:“公主可用晚膳?”
乐阳转身摇头:“没呢,宫里出来天还亮着,又食了点心,还不饿。你要是没吃你去吃就是,我自己逛逛。”
“哪有客人自己逛的,不如一同去吃些,今日食火锅。”
“火锅?听人说过,只是还没尝试过,今日赶巧,被我碰上,高低见识一下。”说着拉着弋妧就去,刚还说不饿的,现在倒是迫不及待。
进屋后直被香味吸引,又见桌上几十个小菜碟围绕中间的斗,乐阳见自家皇兄已经上坐了,蘸着料吃着,嘟了下嘴,落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
“皇兄自己吃上了,也忘了叫我!”
“我知你会来。”淳于濯锦夹了一片肉平静道。
下人为她上了蘸料,乐阳夹菜后吹了下,蘸上后入口,味道鲜美,意外的好吃,那时还想不过是烫烫肉菜,还能好吃到哪去,这一次眼一亮,想着回去给文昌帝也做一次。
“果真好吃,难怪百姓冬季吃这些,这蘸料也独特,放了花椒。”乐阳搅着蘸料,看还有什么,只是其中有样不知。
坐她右手旁的弋妧解释:“这是花生酱,用花生烤了去皮研磨而制。”
“难怪如此香。”乐阳点头。
饭后下人端上一碟小糕点,上面粉花绿叶点缀, 乐阳吃的饱的肚子,一时又空出一部分,拿起勺子轻轻一铲,入口软香甜,这软的与杏仁豆腐一般,但口感与外形却不像,上面花朵似奶与果汁做的,奶香味足。
“这叫什么?”乐阳小声问道。
弋妧道:“蛋糕。”
乐阳吃完自己的,看弋妧未动:“你不吃吗?”
“我饱了吃不下。”
乐阳捂着嘴小声道:“我帮你吃。”说着将碟放在自己空碟上,开心的眯着眼睛吃了起来。
若灵见了:“臣妇今日做了多了,妧妧与月儿又吃不了这么多,公主要是不嫌弃,拿些走。”
“好!”乐阳也不扭捏,蛋糕还是第一次吃,拿回去给淑妃尝尝。
白绪云与淳于濯锦二人喝酒聊天,时不时带上白雾月,白绪云从中发现端倪,七皇子喜欢雾月,从眼神神情就能看的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控制不住的,就不知雾月的意思了。
客人送走了,将军府又再次安静下来,天黑的无际,弋妧收拾便上床入睡了。
弋妧这种熟悉感又一次涌现,这次她站原地等着虚空变化,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声音像是白雾月的,她想这是梦境也不怕,便转身。
白雾月见真是弋妧,喜又诧异。
弋妧未当她本人,只当是梦镜所幻出来的。
二人还未多说,周围开始运转,快到先是一条条线到最后一片白,最终停留在军营中。
周身来来往往整齐排列的步兵,从二人身旁走过,谁也没发现她们。
“妧妧这不会是军营?”白雾月问。
弋妧冷冷嗯了声,大步往将军帐篷内走去,白雾月觉得弋妧不同,想是梦也没想,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就见远处帐篷外陆续有人出又严加看守,副将军疾步进了主帐中。弋妧加快的脚步,帐篷内站着三四个人,这些弋妧认识,皆来过将军府,那时她远远看到,还问过下人。
“副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将军要是有事,那虎视眈眈的敌人只怕趁机偷袭。”其中一人道。
副将军犯难:“先看军医如何诊断再说。”
军医来时不知,没人与他说,只说将军找他有事,他不紧不慢而来,一进屋见大家都在。
“你看看将军得了什么病?”一人催促道。
军医也未多虑,为白将军看病,半晌吐出二字:“中毒!”
“中毒?怎么可能?我与将军同吃何来毒?我也没事。”
军医道:“也不一定是食物里,我还需查。”说着现确认将军身上是否有伤口,便脱去白将军外衣,头部颈部身上都没有问题,又查了用具与食物,也没有毒的迹象,军医行医几十年也没见过如此,刚还好的人,现在全身渐渐发黑,嘴发紫,青筋微起。
白雾月坐在床边,泪眼婆娑的看着白将军,而对自己无力感到伤心难过,试着唤白将军,也无济于事。
弋妧却四处观察,并未发觉可疑,面前几人站着看军医查物品,而站最后面的副将军掀起袖口一角,而后盖好用手捂了一下,弋妧一眼看见那手上泛着青,不是很明显。
白雾月记得弋妧会点医术,她乱投医,哭腔说道:“妧妧你来看看爹。”
弋妧站不动,她现在要搞清副将军这人,这是梦境罢了,白将军现在定还没事。
“妧妧?”白雾月又唤了一声。
“安静。”弋妧打断她继续叫,这梦里的时间还不知道有多久,也不能保证还能梦到。她无法碰触这些人,副将军跟着军医出去了,她也出去。
白雾月并为此恼,收了泪,看了眼床上的白将军,转身出去。
副将军小声道:“这能好吗?”
军医摇头:“难,需上报,这里药也不齐。”
副将军低头垂眉,面上尽是担忧:“需什么药,派人去找。”
“好,一会我写下来,尽快找到。”
副将军坚定的点头,目送军医离去,环视了一圈后,又进了帐篷内,说道:“几位先回去,不要到处说,扰乱军心,俺在此看守将军。”
“这也不是办法。”
“需上报圣上为好。”
几人附和应道。
副将军:“这事俺会处理,药会派人寻找,诸位放心,俺定会让将军恢复,那不然俺随将军去,没有将军也没有俺,俺这命就是为将军的!”
几人见他如此说也稳住了些,当即就是稳住军心,只是纸包不住火。
帐篷内就副将军一人,用刀割了手腕,凑到白将军耳边,闻到血腥味的小白虫从里爬出来,飞到血上开始吸食,肚子越吸越大,变成淡淡粉色,倒在上面,副将军拿出瓶子将它放了进去。抹了止血膏后,整理袖口遮掩。
“是他害爹的!”白雾月低呼眼含恨意,应白将军时常说副将军为人如何,又很看好他,哪曾想竟是他害了自己父亲。
连续几日白将军状态越发不好,青筋突兀有种爆裂而亡的趋势,上报一来一回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副将军派人找药没消息。
弋妧二人站着周边时间过得飞快,待最后一幕时,白将军暴毙而亡,白雾月还未摸到瞬间被拉了回去。
弋妧醒来,赤脚落地,“巧燕,研墨。”
巧燕在外屋,听到衣服来不及穿,穿着里衣与鞋,迷糊着眼,脑子还未转,手已经开始研磨了,弋妧执笔在纸上画着白虫与那瓶子上的图案。
巧燕看不懂上面画的,只知是虫。
弋妧画好,准备穿衣去找王婆,白雾月推门而入,门外的婆子也没拦住,弋妧挥手让其退下。
“妧妧,你可有……”白雾月眼见桌上的画,拿起看,这不就是梦里的,也就是梦里真的是弋妧:“你,这。”白雾月指着画。
弋妧才发觉白雾月知道梦中之事,她将手里衣服套上,绑好腰绳,头发从桌上随意拿了根,粉玉兰紫簪束发,示意白雾月跟上。
白雾月拿着纸跟上去。
王婆正晒在草药,没想弋妧起如此早。
弋妧拿过白雾月手里的纸,递给王婆看,王婆看了眼,眉川紧皱:“二小姐,这何处见得?”
“这虫是什么虫?如何解?上面的符号是什么?”弋妧问。
王婆看了眼她身后的白雾月。
“没事,说吧。”弋妧道。
“这白虫乃蛊毒,中毒可随主人命令放毒,喜欢待在脏处,那里血流通快。这解毒需三年以上风乌的根,与白罗果磨成液,让白虫带进体内释放才得以解。”王婆道。
白雾月也是懂些,不禁疑问:“这白罗不是剧毒?”
“所与风乌一起方可用。”王婆又道:“这风乌根七钱,白罗果一粒。风乌喜阴,开花后迅速掉落,只留根埋于土,等第二年开花才会冒出。”
“外医馆可有的?”白雾月问。
“这风乌不治任何,单单与白罗合用,且难寻,枯根不可用。”
白雾月寻思着药既然有便能找,可她爹怕等不及,“还有别的法子没有?”
王婆眼瞟二人,缓缓摇头。
弋妧心里有打算,接着问:“这图案。”
“这是代叟族的图腾。”王婆指着那纸上火红神秘古老图腾。
白雾月听二人聊,反复心里嚼着这三个字,代叟族如果她没记错,不是被赶到岛上的族,而且时间久远了,她以为只是书里写着,没想真有此族,又见二人无任何不妥神情,像是知道般。
“妧妧,这代叟族为何要杀爹?”
“这得问你的前世夫君了。”弋妧也不隐藏,手轻捻纸燃起火苗,浮在手掌一瞬烟消云散。
白雾月再次次震惊中,缓过神:“你知道我是。”
弋妧解释道:“那时你在宫中坠池后,有怀疑,然后被证实。不过我不是聂妧,我无意来到这里,巧穿聂妧身。”
“你知道我的事?”上一世的事,她应该不知才对,还是说聂妧也穿了过来,被弋妧用了身,占了位。
“我知道你如何死的,也知你为何恨我,我来这是可以说是为了帮你,不过看样子你自己也能行。”
白雾月苦笑:“不是知道就可破的,哥哥坠崖还好有你,将军府出事你帮忙,这次爹出了事,我就算知道谁害的,可也救不回爹,我以为这一世我胜券在握,实则力不从心。枉自能救将军府,却自身力量薄弱,需他人之力才可救出水火。我来时真狠你,可一次一次以及幼时回忆,让我无法对你,如今知你不是她,我狠虽有但不对你。现知你来帮我,我更没理由狠你。”
“这几日我要出去,你在府中。”
白雾月道:“我也去,你一人去,我担心。”
“跟我不安全,不过我需带着有宝。”
白雾月见她坚定,想了刚刚那无端的火苗,又不明她带有宝:“有宝?”
“他比你想象的厉害。”弋妧没说细,知道越多越危险。
府中知晓有宝力大,刻意不提,只当他是普通孩儿。白雾月之前听如兰说有宝有叫过弋妧为娘亲,那时以为弋妧长的像他娘,怕是不简单。有宝的出现突然,一年光景也未找寻亲人,有宝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