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弋妧铺子新进了几对玉器,有的还是龙形雕琢,细看可是皇帝才可用的,还有对玉蝉,带点棕黄,圆润优质无瑕。
弋妧从看后问掌柜:“这是谁拿来的?”
异珍阁的掌柜道:“申方兴。”
弋妧只看却没上手拿或摸,道:“他要多少?”
“没说,让我们看着给,量定我们不会坑他,他一来就报了太尉弟弟之名。”异珍阁进出货都不会透露任何买卖者的身份,也不问货物来源。
“按实了给。”这些都是皇家陵墓内的,不过是前朝的,也不知申方兴哪找到的陵墓,要是某人知道自己家祖坟被盗,不知何表情。
这些东西翻倍卖,都有人会全部买走,根本不用操心。
银子都放好在钱庄,再派人拿着取钱的票送去给申方兴,遂至拿着票便可取存在钱庄内的银两,这样多一介。而雷子就是做这传票伙计,一般都是夜里才去送,白日都在后院干活。
雷子喜夜里游荡,亦喜这活,夜里视线也好。
申方兴宅子门前挂着两幽黄的红灯笼,似里面的油燃烧快殆尽。门是紧闭着,雷子上前欲要敲门,听里面声愈发响,他则躲在石狮子一侧隐蔽,身小天又黑,没人能瞧见。
大门缓缓开启,里面出来不少人。
“申老板止步,那事就这么定了,记得多多抬举,这钱嘛,取之不尽。”说着那人抱拳,笑着入了马车,扬长而去。
申方兴左右一看,路上无人,袖一抖,一手放后,往府里走去,门也随之关上。
雷子蹑手蹑脚的趴在门外,就闻门内一丈处远,细声说话。
“爹,你说要是老爷当官了,我不得混个一官半职的。”
“胡说什么,没鼻没眼的事儿,我告诉你,别到处给我混说,要是就这么个传出去了,我可救不了你。”
“不说不说,这里不就我们两在嘛。行了,我去少爷那儿,今值夜,说不得还有赏钱。”
里面便无声响。
雷子在外蹲了一会,才敲起门。
听里面脚步声靠近,开了门缝。
雷子道:“我是来送庄票的。”手里信纸交于门童,便回去。
回到异珍阁后院,掌柜见他回来,日常问一句:“送到了?”
雷子点头,随口说了句:“我听说申老爷要当官了。”
掌柜接触的人多,事事清楚,就算别人不知,他也知晓一半,申方兴不可能当官的,当年那事人是保了下来,但不许他后代当官,包括他,已经是对申家的恩赐了。
“这事不可乱说,你一人知就行,传出去怕有杀身之祸。”
雷子懵得点头,也不再问。
掌柜回屋写了张字条。
西侧的窗户飞出一只鸟。
怿颦院窗台上一只鸟停上,轻声叫唤,窗开了一边,春苓将字条拿出,关了窗。
“小姐。”春苓递上。
弋妧打开看后,微眯了眯双眼,随后唇角微扬,笑道:“我正想着呢,没想主动送上门来。”
一日功夫,都知异珍阁要办拍卖。
“听说有前朝的宝物。”
“什么宝物?”
“也是听说的,到时候去看便知。”
“你这样不知,这次进要这个数。”那人张开手掌。
“不过是五两。”
“是五十两。”
“什么!”
……
三日后,异珍阁看热闹人不少,却都是在外站着,观望着谁谁进去,可都看的不真切。
一楼大堂无人坐,台子由侧方,摆到了正中间,能更好的展现。二楼厢房都满了,依旧是单项帘子挡着。
宝物就是宝物,加价快,出手者也快,一场下来,属一号房的拍下最多,不少人还想打听是谁,可一无所获。
交易后台,玉生看着他拍下的宝物,似随意一问:“这些你们从哪得的?”
掌柜笑道:“抱歉,按规定不便奉告。”
“还会再有吗?我很喜欢玉器,为此收藏不少,不然也不会买如此多。”
掌柜神秘一笑:“下次的拍卖不敢保证,但我们这还有一样没有拍卖,主要是不好拿出来,如若公子要瞧,可等客走后,小的派人告诉。”
“那就瞧瞧,我去厢房等着。”玉生手持着扇子,边散边走了。
掌柜对伙计看了眼,伙计明白后便出去了。
异珍阁内客人陆续走光了,伙计上楼领着玉生往一里房去,掌柜在此等候。
掌柜将垫着软垫的盘子端来,小心谨慎,上面放着的便是那龙形白玉,随后放在桌上。
“这便是虞武皇之物。”
虞武皇是虞国的第三任皇帝,而虞国葬送在第四任皇帝手上。
玉生先是一愣,为玉器而惊艳,遂至拿起细看,很是喜爱,点头道:“果真是件宝贝,这如何入手?”
“这本就是皇家之物,断然是不能拍卖的,一旦展出必有风波,小的也是知道玉大人的,小的有私心,想着孝敬玉大人,如若玉大人要,我们多少入的,给玉大人就多少。”
这也和了玉生的心,同时对异珍阁有好感:“便收了,只是还想知道这如何而来?”
掌柜笑道:“抱歉,拍卖之物是不可透露双方关系。但我们店有项,可出价点名要的东西,再为您放在店榜上,当然不会透露您身份,一旦有人揭榜了,拿着宝物和榜单可与您交易,也可我们代为交易。”
玉生暗忖,这家幕后东家会做事。他想了一样墓物,加了物件十倍价要,等有了消息告诉他。
掌柜连连好,亲自送他出去。
之后每每来逛的人,看到这价钱,都想着去找,万一找到了,那不就发了。
这消息也传到了申方兴耳朵里,申方兴一看,来活了。
太阳出的一刹那,申方兴带着东西就出发去异珍阁,此时异珍阁还未到开门时间,但听说最大的拿榜有人撕了,还带着物件来,便开门迎客。
店里也就两三个打扫的伙计,先为申方兴倒上了茶水。
掌柜匆匆赶来,边整理衣裳边快步走。
“申老爷。”掌柜拱手。
申方兴用手敲了敲桌上被他撕下的纸。
掌柜伸脖子一盯:“申老爷这边请。”手示意,在前领着到屋子里。
申方兴摆摆手,示意后面下人无需跟着,与掌柜进了屋。
掌柜道:“还请申老爷拿出,小的已派人去请买客了。”
申方兴刚从下人手里拿过的锦盒,打开方桌上,掌柜用手绢擦了手后,拿起赤金累丝镶翠松石龙耳香炉,没问题后,小心放回盒中。
来的人不是玉生,而是季锋,且在屏风后交易。
申方兴听对方声音,想了圈,无对应上的。
申方兴拿到钱后,面上难掩笑意,更加好奇屏风后的人:“难得遇到爽快之人,不知有幸交个友?”
“会有这样的机会。”
屏风后人影站起,从后门出。
申方兴也随即从前面出,对外面下人低语几声,转身对着掌柜:“异珍阁可是我的褔星呐,要是再有什么好事,劳烦掌柜提前告知,到时候好处不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放在掌柜手里。
掌柜哪不知意思,忙点头,手里银子极快往怀里塞,眼珠左右撇,看是否有人发现,嘴里说着:“好说好说。”
申方兴回家中,那跟出去的人也回来了。
“可看清他是哪家的?”
那人道:“回老爷,看清了。 进南巷一老宅,小的还去问了旁人,说这家是前段时日从嘉县来的,出手阔绰,姓李的人家,做了的是布染生意。”
申方兴觉得有钱户要多交,有利于他以后生意。他摆手让人下去。现在定然不能贸然上门,不就明摆了说他跟踪,反正有的是机会再遇。
这边,季锋进府后,就从密道下去,将香炉交于玉生。
“大人东西拿来了,派人去跟了,是申方兴。”
“申方兴?”玉生听着名字有些耳熟。
“是申家二爷。”
玉生眼一收,他知晓这人,虽没娶到淳于媋,但一辈子不能娶正妻,且子孙后代皆不可当官。
季锋又道:“我却得到一消息,申方兴或许能当官了。”
玉生眼一深,当官?
“消息可靠?”
“虽不能确定,但这是有点苗头,并非空穴来风,应当再探。”季锋道。
玉生也是如此想的,季锋又是他的谋士之一,经过前几次他出谋划策,皆化险为夷,之后格外提拔他。
玉生当天就让人去探查,一查查出了惊天,淳于靖自有一批军队,难怪如此在意花林楼事上。之前他去花林楼,假意被人拉进去,实则去打探一番,没想就那一次,被弋妧看见了,之后就发生那样的事。
玉生一人趁月隐时,入了四皇子府后门,直达书房。
“殿下。”玉生行礼。
淳于铭喂着鹦鹉,斜眼看了他一眼:“起来吧。”拍了拍手,将手里的谷屑拍去,遂至坐下,示意玉生也坐,“尝尝,明前茶。”说罢淳于铭自端起茶喝了口。
玉生亦抿了口,说出了来意:“三殿下养了批兵马。”
咳咳两声,淳于铭被此话惊得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硬下咽,连咳几声才缓解。
玉生拿查出的证据递上前。
旁的下人连忙拿过淳于铭手里的杯子。淳于铭空了手,接过后,便细看起来。
他什么都比淳于靖差一小截,他都没有养兵。淳于靖母亲是皇后,皇祖母又向着他,申家是世家为他的后盾,大家都说他当储君板上钉钉,他竟如此做,哪日他当了皇帝,那不是要将这些威胁他的人杀光!
淳于铭一闪而过的狠意:“时机差不多了。”
“四殿下的意思是?”玉生道。
“尽快动手吧,本殿不想等了。”
玉生站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