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生的与她娘八九分相似,只两道浓眉似了自己,现下受了罪人也怏怏的,小脸瘦的颧骨突出,一双肖似林玉润的双眼,可怜巴巴又有些惶恐不安的瞧着赵旭,更惹得赵旭心里发紧。
林玉润忙拉了赵旭过去,
“蕊姐儿,这是爹爹!”
蕊姐儿闻言仔细打量赵旭,努力将眼前的人跟自家脑子里那个模糊的样儿重叠起来,她想了良久,终是冲着赵旭展颜一笑,张了手叫道,
“爹!”
这一声立时勾得赵旭心里软得如水一般,忙伸手抱了她,
“蕊姐儿!爹的小乖乖!”
这厢抱起来才发觉女儿轻的似只有二两重一般,他一只手便能托了,一手又揽过林玉润来,
“圆姐儿,是我的错害得你们母女受苦了!”
林玉润摇头道,
“天灾人祸本就不能预料,与你有何干系!”
一想到差一点儿便要见不着她们母女,赵旭便不由的肝胆俱疼,这厢紧紧抱了蕊姐儿亲了又亲,转过头又印上了林玉润的额头,
“总算还好!总算你们都还在!”
一家三口在这屋子里叙话良久,这才相携着出来见到章万年立在院中,林玉润这才忆起来,忙推他道,
“哎呀!这一处院子你不该进来的,快些出去!”
赵旭听了满不在乎道,
“无事,左右都已呆了这般久,要染病早就染上了!”
却是抱着蕊姐儿踩着八字步纹丝不动,林玉润无奈只得冲章万年歉意道,
“章神医,我夫君实在鲁莽,却是要劳烦章神医了!”
章万年瞧着赵旭又看了看林玉润却是目光深幽,
“无妨!”
赵旭也在上下打量章万年,瞧着他那张小白脸子,莫名的心底不舒服。
待到后来跟着林玉润母女一起洗过药浴,便带着她们自那院子里出来还回到后院住了!
这时节赵旭才空坐下来好好吃饭,他在那京城之中每隔五日便要收到赵武送来信,到了禹州这处却是停了许久也不见信来。
当下心里便有些急了,再等了三日还是不见信来,便再也坐不住了,也顾不得万事还等着他做主,这厢一概推了便带着人从京城打马出来。
赵武派去送信的人却是与他路上错过了,待赶到这山上时才知晓原来前阵子山洪暴发,至道路堵塞才耽误了林玉润的行程。
他这厢打马到了客栈见自家下人们俱在,却是少了林玉润母女,一问之下便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这时那顾得众人劝阻,便闯入了小院之中。
林玉润倒是有些忧心京城那头,
“你这般出来可是耽误事儿?”
赵旭摇头道,
“无妨,若是事事都要我亲自过问才能办成,那岂不是要累死!”
说话间却是一直拉着林玉润的手没有松开,这厢吃罢了饭,夫妻两人手牵着手去瞧了隔壁的蕊姐儿,见她睡得十分香甜都放下心来。
回至两人房中脱衣上床,林玉润缩在赵旭怀里,嗅着他的气息,立时便觉着吃了定心丸,那些个担惊受怕似是恍如隔了一世般,再想起来竟不觉有何苦了!
赵旭伸手缓缓抚着她骨节突出的背脊,心下疼惜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
“圆姐儿!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这话却是说过多少回了,他还是止不住心里头那想要开疆扩土、建功立业的野心,一次次的离了她四处征战。
只是……这一回他是真怕了!
若是圆姐儿母女真有什么不测,便是有这万里江山又有何用?
前头他打完西域班师回京,进到那空荡荡的皇宫之中,立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左右四顾却无半点得意喜悦之感!
任你有千古的功业,身旁无人分享喜怒哀乐,又有何意思?
便是纵马驰骋,得了个万里江山又如何?目之所及处无那心念之人,总归还是空落落,心无安放之处!
他却是不愿住在那皇城里头,还是在外头寻了府邸住下,这厢金戈铁马之后,公事繁忙之余,往往睡到半夜探手一摸身旁冰冷,便又睡不着了,披衣坐起看公文也比一人空寂到天明强。
堂堂魏王如今已是天下在握,自然是有大把的美人儿能陪他被翻红浪,颠鸾倒凤,只是送上来的美人儿,他只瞧了一眼便撇开了脸,
这个不如圆姐儿好看!
那个没有圆姐儿腿长!
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那里有容貌差的,只是被他瞧进去的只有那么一人,再瞧别人自是不愿费心思,千娇百媚也不过红粉骷髅罢了!
待得一切初定便急匆匆写了信打发赵武去接圆姐儿进京,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下那里有不急的!
到了这时他才后悔不已,早知圆姐儿受了这罪,便应自家亲自回沧州去接!
紧了紧双臂抱着林玉润,却觉怀里的人瘦得可怜,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不小心便把她细腰折断了!
林玉润伸手搂了他脖颈,吻吻了他泛着青色的下巴,
“雍善,我和蕊姐儿都平安无事的!”
她知晓这男人将自家放在心尖里头,这一回是吓到了,千军万马都不怕,他只怕自家有个闪失!
又抬头吻了吻他,却迎来他灼热的深吻,
“圆姐儿!”
两人久别重逢,又经了一场磨难,心中的思念与惧怕便是要一场轻怜蜜爱,耳鬓厮磨才能抚平了。
赵旭怜着她辛苦削瘦,只能轻手轻脚,徐徐而进,却被她夹紧了腰身,纠缠不放,
“雍善!你重些……”
“圆姐儿!”
任是身下人如何媚语邀约,他还是不忍,这般脆弱的人儿他实是怕自家用力大了便捏碎了一般。
这场欢爱轻柔绵长,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林玉润才沉沉睡去,赵旭睡了不久便起身,仔细瞧了瞧她眼睑下的青色。
圆姐儿这阵子心神绷得太紧,这厢一放松下定要沉沉睡个好觉回复元气才成,若是不然只怕心神陡然一松,身子便要挨不住了!
赵旭伏身亲了亲她苍白的唇,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到外头便传了人来问,众人跪到堂下将事儿一一禀报,赵旭点了点头却是留了奶娘来问了小院里的情形,奶娘战战兢兢把院子里的头的事儿一讲,微微抬了头小心察看赵旭脸色,却见他眯着眼瞧不出喜怒,不由颤着声音道,
“夫人在那院子里,一心只照顾小姐,每日房门都不曾迈出,有事都是奴婢与章神医说话的……”
那时节情势危急自是顾不得规矩,只是大爷即是问起来了,她总要为夫人分说实情的!
赵旭听了点头道,
“你下去吧!”
待奶娘下去了后却是一笑,
这倒是个忠心的!
赵旭是什么样儿人?两人有什么会瞧不出来么?
圆姐儿那心思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清澈如水,一眼便能瞧见底,她若是真要有个什么异动,自家会不知晓么?
倒是那姓章的心思不纯!
当下把赵武叫了进来,
“你派的人可是日夜守着夫人?”
赵武拱手行礼道,
“回大爷,派了人日夜守着!”
林玉润进了院子,下人们被严令不能进入,赵武却是背着派了四名暗卫隐在暗处轮流守护,外头更是戒备森严,不敢松懈。
赵旭问道,
“那姓章的可是去查了来历?”
赵武道,
“确是查过,此人自十来岁便被姓章的乡医收养,自二十岁之后便出师在这处行医,到今年已有十年了!”
“哦,他那身世可有查过?”
赵武应道,
“查过,是那过路的富商,因患了疫病被家人遗弃在乱葬岗上,被其养父救治,便跟着改姓了章自此在乡间行医!”
赵旭点了点头又问起林玉润在小院之中琐事,赵武犹豫片刻便提起了章万年的小字一事来,赵旭听了冷笑道,
“我就说瞧着这小子有些心思不纯,果然如此!”
赵武想了想道,
“大爷,夫人并无逾矩之处,章万年也确是医术高明!”
赵旭知他是为两人辩解,瞪他道,
“你当我是非不分么?那姓章的虽是动了心思倒还守着礼,且还救了蕊姐儿一命的!”
说罢心里却是觉着郁闷!
他只当自家在外头有美人儿投怀送抱,没想到圆姐儿这厢竟也有人倾慕,偏偏这人又是蕊姐儿的救命恩人,他赵旭再是残暴也不至前头被人救了,后头便对人下杀手!
只是想到那姓章的一张漂亮的脸蛋,心下便觉着堵得难受!
挥手让赵武下去,便回转了房中,林玉润还在沉睡,赵旭过去脱衣裳掀了被子躺进去,抱了林玉润过来低头细细瞧她眉眼,若不是这阵子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了些。
这样儿出去让人瞧见了,那里信她已是六个孩子的母亲?
赵旭瞧着她海棠春睡的妩媚样儿,不由的又恨又爱,狠狠亲了一口道,
“不是那沾花惹草的性子,偏生了一张沾花惹草的脸!倒要好好把你看紧了才成!”
夫妻两人又相拥着睡了一个大觉,待得林玉润醒来时只觉一身舒爽,心事一去再睡了一觉,又是精神焕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