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气阴晴不定,变幻无常。
昨天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今天就又开始下雨了,而且下得是太阳雨——半边天空阳光灿烂,半边天空乌云密布大雨瓢泼。
所谓“暴雨不终朝”,雨下得大,停得也快——随着雨云的飘过,阳光重新回到了湿淋淋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蒸腾的味道。
于涛背着手站在阳光里,饶有趣味的四号基地里热火朝天修建房屋的幸存者们,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传达他分享到了这些人的幸福和期盼。
他今天穿了身便装,上身是唐装风格的衬衣,下面则是一条紧身的韩版长裤,配上一双磨砂皮鞋,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也只有许琪才能把他打扮的休闲适意又不失贵气。
正看得出神呢,于涛感觉身后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他知道那是小武——刚才他让小家伙去请何正祥了。
“……这不是仁可老师吗?”转过身,于涛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位,“原来是你呀!”
“仁可”是何正祥的笔名,用笔名称呼自己还冠以老师,看来这位于军长从前肯定也是同道中人,何正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位脸色黝黑的最高首长,却发现自己居然毫无印象,他有些懵了,脱口而出问道,“实在对不起,请问您是……?”
“日报社于涛,”于涛笑吟吟的伸出手握了握,“我可是不止一次听过仁可老师的课哟,讲得太好了!……尤其是新闻自由那一段!”
日报社?于涛?何正祥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一个胖胖的身影,却怎么都与眼前这张黝黑面孔和标准身材重合起来。
是的,在他几次新闻写作的课后,于涛都曾与他探讨过新闻自由的问题。还表达过对当时政策制度的不满。
不过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不管眼前这个人以前是谁,现在他就是联盟这千多号人的命运主宰!
说句不好听的。北宁联盟未来走向何方,是朝着末世净土前进。还是滑落向黑暗地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人的所思所想!
还好,至少现在的于涛看起来很随和,丝毫看不到半点既得利益者那种飞扬跋扈的派头。
想到这儿,何正祥的态度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佩,“我想起来啦!……刚来时听到您的名字,说实话还真没想到会是您。”
于涛由衷地笑了,这位新闻界的老前辈。这个原来自己必须仰视的存在,现在对自己居然用上了敬称!
“于涛这名字也算是烂大街了,”他自嘲道,“仁可老师想不起来也正常。”
何正祥连称不敢当老师之称,但于涛还是坚持。
两人都是记者出身,都深谙与人相处之道,所以短短一番寒暄让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于军长,”何正祥微笑着试探道,“不知您今天来找我……?”
“我本来很好奇,谁敢夸海口说要办报社。”于涛意味深长地看着何正祥,“现在看到是仁可老师,这好奇心当然就烟消云散……整个g市。说到办报纸,仁可老师要是自认第二,就没人敢号称第一!”
“谬赞!谬赞了!”何正祥谦虚地摆摆手,心中满满地全是自豪——开玩笑,能得到于涛的夸奖,这要放在末世前,相当于省委书记给自己点赞呀!
两人边聊边慢慢地朝河边走去,何正祥很细心,注意自己的身位稍稍落在于涛侧后一点。就像从前陪同大领导一般。
聊的内容当然也是海阔天空,主要以g市新闻界为主。中间穿插着两人末世的经历,以及何正祥想要办报的缘由等等。中间何正祥几次试探于涛对传媒的态度,却都被于涛岔开了。
走到河边的时候,于涛让守在甬道上的女战士开了侧门,两人顺着河岸继续散布,小武却紧张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其实他真是过于担心了,这一片几乎天天都被幸存者们清理,早看不到丧尸的影子了。
“仁可老师,”走出一段距离后,于涛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何正祥正色道,“你觉得我应该办一份党报,额,或者说类似党报的报纸吗?”
戏肉来啦!
何正祥一下紧张了起来——对他而言,这不是一句普通问话,而是对他的一场考试。
如果顺利考过,那么他办报纸的愿望就能实现——当然,很有可能是办一份党报。
如果考不过,那么他的这个梦想多半就会烟消云散,即使于涛勉强让他担任党报的主编,恐怕也不会给予太大的信任和支持。
那么,于涛话后面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要是放在末世前,于涛这么问他,他想都不用想就会回答,当然不要办党报!而是要办一份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都是独立的时政报刊!
可现在世易时移,于涛再不是那位无足轻重的小记者,而是手握上千人生杀大权的一方诸侯——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那些曾经真心想为民做点实事的官员,随着官位的节节高升,最终演变成大蛀虫的例子,何正祥末世之前不要看得太多。
那于涛现在身居此位,还能不改初衷吗?
何正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于涛目光里却多了分狡黠。
“从您的角度出发,”何正祥最终决定说实话,“应该!”
“那么从你的角度呢?”于涛不动声色地追问道,“或者说,从四号基地里这些人的角度呢?”
“……那当然就……”何正祥硬着头皮回答道,“不用说了吧。”
看到他的窘相,于涛不禁笑了——坚持正义坚持真理说起来每个人都振振有词,可当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何正祥做到了——一个不敢说真话的人能当好记者吗?
渐渐收起笑容后,于涛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仁可老师,你也太小看我于涛了,不忘初心!”他拍了拍何正祥的肩膀。正色道,“好好操持你的报社吧……成立的时候我来给你剪彩!”
没等目瞪口呆的何正祥反应过来。他又戏谑道,“报纸可是个烧钱货……我是穷鬼,一个月工资只有五百斤钱,没法给你投资,你得自己想办法哦。”
何正祥兴奋地快要晕过去了,于涛这话的意思就是完美的满足他办一份经济、政治都独立的报纸的愿望!
一向口舌便捷能言善辩的何正祥此刻却是反复地念叨着那句不忘初心。
于涛沉声道,“仁可老师,我现在想的是。一个报人想要办一份报纸,首要想的不是如何找投资者,而是通过自己辛苦找来的重大信息换取当权者的同意……这真是咱们中国社会的悲哀,哦不,耻辱!”
说到这里,于涛沉吟了一下,“这样,你把文件交给我,我和几个常委合计一下,这些资料到底值多少……到时候通知你来领。”
他自顾自说话。却没注意到旁边的何正祥已经晕过去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被幸福击晕吗?
和小武一起扶着晕乎乎的何正祥往回走的路上,于涛心中默默念叨着:
即便现在做不到美式民*主,但司法独立、言论自由这两条是自己的底线。绝不能让步!
就让自己亲手播下这颗民*主的种子吧,总有一天,它会结出累累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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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般的鸭池河上,那艘没改装过的水泥船正慢悠悠的朝下游方向开着。
宽大的船舱中,一块迷彩帆布搭在一门122榴炮上面,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山形。
炮排排长卢玺带着四名战士,坐在船舱空地上,正在玩扑克,他那一张胖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
昨天军令传来。让他带上3门122榴炮前往鸭池河下游与二排汇合,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炮排刚接收了一大批装备。这才刚刚开始摸索各种口径迫击炮的使用方法和各种参数呢,122榴炮?还没来得及学!这个时候带122榴炮过去干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想不通。军令是必须执行的,所以他带了四名战士押送第一门炮来了。
“不玩啦不玩啦。”卢玺又输了一把,懊恼地把牌一扔,胡乱抹着脸上横七竖八的纸条。
“噢~~”“排长你又耍赖。”几名战士纷纷起哄。
“嘁!”抹干净脸上的纸条后,卢玺瞪着眼睛说道,“谁耍赖了?这不是要到了嘛……干净收拾收拾,人家二排等着我们呢。”
果然,远远地可以看到河岸边有几个黑点。
收拾停当后,卢玺抱着手肃立在船边,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看的军情通报来。
这次要攻击的,是一伙儿黑社会,人数大约三十,没有重武器,这点儿武力二排派个班就能全灭了。
但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炮排派来了,为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于老大求稳,要以泰山压顶之势灭了对方?
显然不是,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展示肌肉!
正想着,水泥船已经慢慢驶近了临时码头,码头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不用说是二排排长李闻轩,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却面生,直到卢玺上了岸,也没认出是谁来。
“我们的战争之神来啦,”李闻轩微笑着迎了上来,给了卢玺一个熊抱。
“来来,卢排长,我给你介绍一下,”放开卢玺后,李闻轩带他走向身后微笑不语的瘦高男,“这位就是咱们独立连的孙连长。”
独立连?卢玺脑海中飞快的搜索起看过的每日简报来,很快他找到了孙可扬这个名字——原来是收编的观湖山区的武装呀。
卢玺赶紧行了一个标准军礼,“敬礼!北宁军炮排排长卢玺前来报到!”
回了礼以后,孙可扬摆了摆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这连长就是个虚架子,当不得真……比不上两位真刀真枪浴血奋战过。”
他这么说,让卢玺心里舒坦了一些——突然冒个陌生人出来,比自己职位还高,总让人心里别扭。
卢玺脸色的细微变化,孙可扬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果然军中是以实力为尊呀,没有实打实的战绩,谁会鸟你?
他也是昨天接到的军令,说的很客气,请他在方便的时候,带上一个排参加这次剿匪行动。
于涛说的客气,孙可扬可不敢当真,带着二排连夜就赶到了这里,而且他抱定了一个宗旨,这次他,以及他的二排,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呼!”迷彩帆布被掀开了,船舱里那门身管粗短,带着两条长长驻锄的122榴弹炮让孙可扬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起来。
“玺哥,这次带了几门炮来?”李闻轩貌似无意地问卢玺道。
卢玺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说给孙可扬听呢——看来,这次展示肌肉,不仅仅是给那帮幸存者看,也包括这位独立连连长!——想到这儿,他笑着答道,“本来我想把六门炮全带来的,可于头儿只让带三门……能装这个大家伙的只有这艘船了,只能一门一门的运了。”
孙可扬心中一震,他已经认出了这是54式122榴弹炮,六门这样的炮就能组建一个榴弹炮连了,而这样的炮兵连,最低都是部署在团一级。再想想刚到时看到的李闻轩那三辆装甲运兵车,看来,自己到一号基地走马观花,只看到了北宁军实力的冰山一角啊!
“卢排长,咱们炮兵现在有多少门炮呢?”孙可扬诚恳的问到。
卢玺正等着他问呢,掰着指头把自己的宝贝们数了一遍,“……刨掉咱们自制的没良心炮和小口径迫击炮不算,82毫米以上的各种火炮,一共是116门。”
这个数字更把孙可扬狠狠震惊了一把,随即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独立连,是不是也可以分到这么几门炮呢?哪怕是迫击炮也好呀。
想到这里,孙可扬冲自己的二排长使了个眼色,随即跟着李闻轩卢玺朝二排驻地而去——先搞好和卢玺这位炮排排长的关系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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