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库办公楼,于涛的办公室门外走廊上,司徒珊正焦急的看表。
这都下午3点过了,于涛和冯辉怎么还没谈完!
李闻轩那边今天上午所有人员装备已经全部到位,所以于涛决定下午两点出发——他要亲自指挥这场政治仗。
可中午吃完午饭,冯辉就来找他,也不知道谈什么事儿,反正让司徒珊和小武都回避了,这一谈就是差不多两个小时。
司徒珊只隐约猜到是和那位想办报纸的人有关——上午于涛让她送了厚厚一沓资料和一份批示,上面写着“此件事关重大,请各中常委斟酌奖励事宜。”
但办公室里偶尔飘来的一两声谈话中,又夹杂着“罗越飞”、“制宪”这些只言片语,却让司徒珊有些迷惑了——这办报纸和罗越飞也有关系?
她正想着呢,门“吱呀”一声开了,于涛探出头来,示意她和小武进去。
“珊儿,老规矩,重要的文件你通过电台告诉我,一般的文件先帮我收着,等我回来处理。”他俩一进门,于涛一边归置桌上的文件一边说道。
司徒珊应了一声,目光一扫,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冯辉脸色有些难看。
归置完文件,于涛伸手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迷彩作训服套上,冲小武一挥手,“走!出发!”
“我也送送你吧。”冯辉一撑膝盖站了起来说道。
四个人两前两后朝油库的码头走去,一路上,于涛冯辉仍在低声讨论着。
“总之,我还是那个态度,这两件事情,我保留意见。”走到码头站定了脚,冯辉总结道,“不过既然你已经定了。我也不再反对。”
“兄弟,谢谢!”于涛拍了拍冯辉的肩膀。抿着嘴道,“下头人的工作,你就多操点心。”
说完他朝小武一招手,上了早就停在那儿的“涛”号,疾驰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艇,冯辉心中百味杂陈。
他今天和于涛讨论的,一件是何正祥办报的事儿,一件则是罗越飞提交的组建“制宪委员会”的事儿。
办报这事儿。于涛的决定倒没出乎他的意料——这位老同学一直以来就对体制内的宣传工作啧有烦言。
但是于涛给予对方的支持在他看来有些过了——政治上表示表示也就罢了,经济上还要给对方启动资金?
一想到自己要花钱办个报纸整天对自己指手画脚,冯辉心里就特别腻味,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没有了舆论监督,所谓‘把权力关进笼子’就是一句空话!”、“只有独*立的媒体,才有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掌权者,让他们在使用权力的时候战战兢兢。”、“为什么要舆论导向?所谓舆论导向无非就是把那些不利于自己的言论钳制住,使之不能成为舆论主流的变相说法而已。”
这些于涛为了说服他的话,冯辉不是不懂,可一想到未来自己无论做什么。总有双眼睛盯着,这个滋味还真是难受。
算了吧,事已至此。自己得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怎么应付何正祥了。
报纸的事儿就只能这样了,可“制宪委员会”就更让冯辉没法接受了。
目前罗越飞已经修订完了《刑法通则(草案)》和《民法通则(草案)》,是在末世前的两部法律基础上增减删改而来的,照他的说法,只是权宜之计——因为所有的法律,都应该从《宪法》衍生出来,而不是照搬照抄。
所以很早以前,罗越飞就多次提过要“制宪”。只不过被冯辉压着罢了——开玩笑,根本大*法必须慎之又慎。
现在罗越飞采取迂回路线。既然不能直接制定《宪法》,那么成立一个制宪委员会。筹备立宪总是可以的吧?
这个冯辉倒是不反对,但他对罗越飞设想的人员构成很不满意——要照大法官的意见,制宪委员会将由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教育程度的人组成,而且他特别指出,联盟内部人员不要超过一半,且干部和普通工作人员的比例最好是1比1!
冯辉很清楚,这个制宪委员会就是未来的立法机构,也就是整个社会最基础最核心的规则制定者,如果按照罗越飞的设想,这个机构铁定会脱离中央委员会的控制——于涛和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这点家底,就可能替别人做了嫁衣!
对此,于涛倒是用太祖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来宽慰他——只要手里有枪,就不怕事态失控。
对此,冯辉不无腹诽,于涛当然可以说这话,他随时可以实行军管,可自己呢?一旦订立的法律背离了自己,包括整个粮库系的利益时,自己该如何掌控?说到底,于涛和他的利益还是有细微的区别的。
所以冯辉对罗越飞的方案持反对意见,他觉得,从中央委员里挑选若干人,对末世前的《宪法》进行适当的增删修改就足矣了,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
于涛则不然,他对方案基本肯定,这也是今天因为讨论导致于涛推迟行程的原因。
最终两人各退了一步——制宪委员会仍然按方案由罗越飞主持,但人员上采取“三三制”,即中常委指定其中三分之一的名额,联盟内部推举三分之一的名额,剩下的三分之一从普通幸存者中挑选,而且,《宪法》蓝本仍然选择末世之前的。
一阵风吹来,原本平滑如镜的河水上,泛起了阵阵鱼鳞般细碎的涟漪,也把冯辉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他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身后的司徒珊不知什么时候早走的没影了,他苦笑了一下,返身慢悠悠往回走。
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难什么?难就难在协调平衡各方面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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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繁星满天。
初夏的晚上相当安静,尤其是在凌晨3点左右。整个世界仿佛都进入了梦乡,既没有秋虫的呢喃,也没有青蛙的鸣叫。
四号基地河对面的贸易公司仓库区里。一间由集装箱改成的房屋,门缝里突然透出了丝丝光亮。在漆黑一片的大地上分外刺眼。
一阵悉悉索索后,屋里传来了刻意压得很低的男女对话声。
“大妞,再检查一下,没什么遗漏的了吧?”
“老公你放心,都看了好几遍了,全在包里呢。”
“那就好……二妞,还没睡醒?快起来……走啦。”
门缝里漏出的光线突然又变暗了,似乎光源被什么半透明的东西盖住了。
很快。门慢慢地开了,昏黄的灯光里,一张唇上留着稀疏胡子的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门一开,他就把手中的led手电藏在了门后,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四下张望着。
整个仓库区一片黑暗,只隐约能看到淡淡地星光下那高地错落的建筑物大概的轮廓。
稀疏胡子张望了许久,确认仓库区里没人在外面后,这才小心地闪身出来,在他身后。两个女人陆续出了门。
借着昏暗的手电光,三个人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仓库区一个角落里摸去。
走到一间巨大的彩钢仓库墙角时。三个人停下了,稀疏胡子把手电递给身后的女人,在旁边的泥土里刨了半天,从地里抽出一支撬棍来。
他把撬棍从墙角的缝隙插了进去,用力一掰。
“吱~~嘎”厚厚的彩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稀疏胡子停了下来,瞪着惊恐的眼睛等待着,灯光里都能看到他额头沁出的冷汗。
等了好一会儿,整个仓库区还是一片寂静,稀疏胡子这才再次动起了。持续的“吱嘎”声中,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出现了。
稀疏胡子把撬棍一扔。擦了擦额头的汗,手脚并用爬了进去。留下两个女人在黑暗中惶然等待。
良久,缝隙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女人们用手电一照,只见几条中华烟正往外拱,女人们心中大喜,赶紧掏出随身带着的蛇皮口袋,装了进去。
就这么里面送,外面装,很快,三个蛇皮口袋满满地全装上了各种高档烟。
稀疏胡子耗子般爬了出来,一脸喜色问道,“都装满了吧?”
女人们纷纷点头。
他把其中一个往肩上一扛,低声道,“走!从河边绕出去!出了栅栏咱们就自由啦!”
“真的吗?”
随着一声略带戏谑的问话响起,四五根雪亮的光柱同时亮起,全部聚焦在目瞪口呆的三人身上,纤毫毕露。
橐橐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起,很快,谢劲松带着戏谑的笑出现在了光柱里,“周组长这是要去哪儿呢?”
稀疏胡子脸色煞白,肩上的蛇皮口袋无声滑落,里面的香烟散落一地,光亮的包装纸发射着炫目的灯光。
“哟!中华、黄山、庄园……啧啧,都是好烟嘛,”谢劲松伸脚碰了碰地上的香烟,“我这一个月的工资还买不了几条,周组长发财了呀。”
“周世雄!”黑暗中响起了董晓洁的怒斥声,“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工人的口粮你克扣也就算了,还不知足,居然打起仓库的主意来啦!”
话声未落,她那张气得通红的脸也出现在了光柱里,“这几天看你老觉着不对劲,原来打得是这个龌蹉主意!……卷了东西就想跑是吧?真当咱们警察局是吃素的?”
谢劲松等她发泄完了,看了看逐次亮起灯光,骚动起来的仓库区说道,“董会计,这么晚的天儿,大伙儿都被吵醒了,怕耽误明天的工作……要不人我先带走,这些东西,”他指了指地上的香烟,“我们也要带走,都是证物,处理完了再给你们送回来。”
董晓洁点点头,“谢局,那就辛苦你啦,这深更半夜的……带走带走,这样的祸害,看着都心烦。”
谢劲松招了招手,几个警察上前给垂头丧气的三人戴上手铐,把地上的香烟装好,喝斥着朝仓库码头走去。
经过住宿区的时候,几个披着衣服站在门边的身影边啐边骂。
“周世雄!你也有今天呀!活该!”
“吃我们的黑心钱粮,遭报应了吧!”
“这种垃圾,就该拉出去枪毙!”
……
董晓洁跟在后面,目光四下游走着,她想看看她关心的那几张面孔是什么表情——很不错,那几张面孔要么充满了惊恐,要么满是畏惧。
这些天因为工资改革这事被磨得心中火起的董会计此刻感觉像大夏天吃了冰激凌般爽快——这下,应该再没人敢指手画脚地阻拦工资改革了吧?
一路无话,三人被带到了村里的警察局,周世雄和其中一个女人被分别关进小黑屋后,最后这个被周世雄唤作二妞的女人,却被带到了办公室里。
“是你报的警?”谢劲松有些疲惫的往椅子上一坐,伸手示意女人坐沙发上。
女人还有些发怔,抚摸着刚刚摘掉手铐的手腕,木然点了点头。
“为什么报警呢?”谢劲松问到。
“我不想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女人缓缓摇了摇头,“不想再看到外面那些肮脏可怕的怪物……自从这个世界变了以后,我已经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只想回到从前那种平静的生活,哪怕穷哪怕没钱,可是我心里不慌不怕。”
“……可他毕竟是你男人。”谢劲松想了想说道。
“哼!男人!”女人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谢劲松,“大爆发以后,我就从来没有过男人!……都tm是帮畜生!把我当成什么?当成泄欲工具!”
说到这儿,她一下痛哭了起来,一旁的年轻警察不言声的拿起包抽纸递给她。
“……知道吗?每天我开心地时候,就是傍晚去河边洗衣服……看到那些年轻人们嘻嘻哈哈打情骂俏,我心里真是羡慕啊……那才叫真的爱情!那才叫真的感情!……再看看我自己,呜呜……”她一边抽着纸巾擦泪一边抽泣着说道。
屋里两个男人都没说话,心情有些沉重,一时间空气中只有女人的抽泣声在回荡。
好半晌,女人的情绪才平复了些,擦了擦眼角后,她泪眼朦胧看着谢劲松,“你们这儿……真好!我不愿意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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