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环境灰暗的教室坐了一会儿,操场上的广播就在喊着获得名次的运动员上台领奖。
“走吧。”奚茉先站起身,把水瓶给捎上,转身看着修宴归。
修宴归脑子一抽,“你拉我起来。”
比赛前奚茉和习若陵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是给他带来不小的刺激,他也想和奚茉贴贴。
刚奔跑完的大脑本来就不清醒,现在就顿时心血来潮。
现在修宴归可是他们班级的大功臣,比赛获得第一名,会给班级加分,综合得分最高的那个班级在运动会结束后有奖金,期末评优秀班级的时候也能加分。
奚茉看着他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宽大修长,手部的肌肤泛着红,看上去很健康,骨节分明,青筋微微突起,一看就是一个硬朗热火少年的手。
奚茉牵住了他,手心滚烫,触感有些硬,她没有用力,修宴归就自己站起身,两人的手也在相触几秒后放开。
她没有问修宴归为什么要拉着她来这里,少年脸颊和耳朵染上的红晕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想要单独相处,即使只有十分钟。
修宴归在得第一名后再次出现在同学们的视野里,大家没去纠结刚才十几分钟他们跑去了哪里,只当是去休息了。
“宴哥,很帅嘛,最后那几秒我的心都紧起来了。”
“对啊,我可怕宴哥被超,不然多可惜,幸好!第一名还是到手了。”
“第一名!第一名!”
“宴哥,牛逼!拉爆了!”
修宴归淡定的接受周围人的赞美,“低调,低调。”
说着“低调”,但行为仍旧很张扬,摄影社的同学希望能把他的照片刊登在校报上,询问他是否愿意时,修宴归欣然接受,还开玩笑要让摄影社的同学把他的照片放在校报的中心位,可谓是“低调”得很。
运动会开展四天,第四天只有上午半天,就是闭幕会仪式,除了第一天的一千米比赛和第三天下午的4x100接力,修宴归就没有其他比赛项目了。
他闲下来,作为陪护的奚茉也闲了下来,和秦心薇一起给其他运动员写加油稿。
不过真要说起来,修宴归也不算闲着,他在学校好兄弟很多,兄弟们比赛的时候他都会去看,给他们加油,在此期间,又收获了不少少女们的欢心。
在第二天运动会结束,修宴归在各个年段群又火爆了一下,都在夸他,说他好有魅力,又帅又有亲和力。
寻常的学生看到大家的那些夸奖,只会好奇修宴归,或者产生羡慕,而有一些学生会因为别人的荣誉,别人的优秀而变得暴怒,变得狂躁,他们会嫉妒,愤恨。
已经从第一天的一千米比赛缓过来的刘苯垂着头坐在那,旁边是六班的体育委员杨滔,是他们这个团体的主心骨人物,也是最讨厌修宴归的人。
讨厌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喜欢的女生喜欢修宴归,应该说初恋,他的初恋喜欢修宴归,而且是在和他谈恋爱的时候移情别恋。
他和他初恋是在初中就认识的,初中毕业在一起后一起就读于德育高中,但是不在同班,他在六班,初恋在二班。
那时候刚入学,修宴归就因为颜值在学校里大火,天天出现在学校的表白墙上被不同的人表白,然后他的初恋也喜欢上了修宴归,就把他甩了。
杨滔当然不甘心,修宴归长的那么娘气,还没他一根手指头有男子气概,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
而自己,在初中的时候也很受欢迎,但到了高中却无人问津,初恋也喜欢上了他看不上的娘炮,甩了他。
还以为这次比赛刘苯真的能将修宴归打败,没想到输给了修宴归不说,还让修宴归的人气又上升了一些。
“没用!”杨滔往地上用力地淬了一口,“你他妈吹你妈牛逼呢!”
“你自己不丢脸吗,啊?你他妈怎么不嫌丢脸!”
“真是笑死我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傻逼。”
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堆坐着几个男生,刘苯一言不发,任由杨滔发泄,他也觉得自己丢人,说大话让别人笑掉大牙。
不仅如此,他还撞见了奚茉和修宴归两个人从空荡无人的教室出来,虽然不知道他们俩在里面做了什么,但还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杨滔骂完刘苯还不解气,开始满嘴喷粪:“那群喜欢修宴归的女的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劲儿在那喊喊喊,喊破天有用吗,没人会看得上她们,吵死了!”
“修宴归那狗逼也只跟好看的,有钱的女生搞!”
“高一的时候和尹雅闹的沸沸扬扬,现在又是谁?你喜欢那个的奚茉是吧,全都是有钱人,还都是独生女!妈的!他修宴归凭什么!”
“哼,这几个大小姐也是单纯啊,就喜欢修宴归这样脸好的,不知道修宴归能不能让她们满意,跟修宴归那细狗,那娘炮,能让她们爽吗?”
刘苯能忍受杨滔骂他,但不能接受奚茉被拖累,“跟奚茉又没有关系。”
“哟呵!你个傻逼还敢顶嘴。”
杨滔顿时给了刘苯一拳头,在场的其他男同学都没反应过来。
杨滔又给了刘苯几脚,“你以为你这样奚茉就会看你一眼吗!不会!她眼里只有修宴归,她和修宴归肯定搞过了,二手的货色!破鞋儿知道吗?这你也要,这么不挑吗?”
“不过她长得是挺好看的,还有钱,住别墅的公主呢。你也别跟她表白了,直接去尾随她,把她办了不就行了,搞怀孕了最好,直接可以结婚,你摇身一变成为富一代,几百年不用努力了。”
这些话太难听了,在场的人都面露不适,刘苯更是大吼起来,“你在说什么!”
“你就是不敢吧,懦夫,连修宴归都比不过的废物。”
“等修宴归遇到了更有钱的人,奚茉就会被甩,那时候,你还不上的话,就让她来找我,反正我不会拒绝她,我还会让她知道什么才叫高潮,什么叫潮吹。”
刘苯刚才还随便他踢,踹,听到这话,马上扑上去和杨滔不要命似的撕打起来。
其他人纷纷上前要拉开他们,“哎!别打了。”“别打别打,下午还有比赛。”“别别别,别打别打别打。”
原本就是他们这个小团体里自己的矛盾,杨滔也是因为嫉妒不甘的心理,再加上上午的铅球比赛他连第三名都没有,一时怒火攻心,才出言不逊,再和刘苯打了一架后,清醒了几分,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就在下午,这天的比赛项目结束后,有人匿名在年段群里发了一段语音,就是他们一伙人躲在学校某个角落里说的话,主要就是杨滔一人在发泄时的那些污秽的话语。
在事情还没发酵严重,同学们还没来得及从这么卑鄙龌龊的话语中回过神来时,高二年段所在的教学楼中炸开一声巨响,每个听到声音的同学都往四楼那边看,六班的教室门被人从外面猛力地踹开,迅猛又暴力。
坐在地上还在打扑克的杨滔直接被阴鸷狠戾的修宴归拽着衣领拖出了教室,一路拖一路碰倒了许多课桌椅。
六班的同学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身腱子肉的杨滔被他口中的“细狗”“娘炮”毫不费力地拖出教室门。
“修宴归!你他妈做什么!你煞笔吗!”
“滚开!”
“放开我!放开啊!麻痹的!滚开!”
浑身像被车碾过一样的疼痛,杨滔站都站不起来,挣扎一下就得挨修宴归的拳头,一下一下,拳拳到肉,专门打在了他鼻梁,腹腔这类的疼痛点上。
“啊!啊!!别!别啊!!”
“救命啊!别打了!”
“别!别!卧槽!”
走廊狭窄,回声尤其明显,拳头撞击肉体的声音和杨滔的呼救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同学的耳朵里。
声音持续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只能听到杨滔痛苦的喘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修宴归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像从地府里逃出来索命的厉鬼,他的校服外套和手上都是杨滔的血。
杨滔捂着鼻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往前爬,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他,也没有东西让他防身。
“救、救命啊!来人啊...”
他一下一下往前挪着痛苦不堪的身体,他不知道要去哪才能得到帮助,他现在只能离修宴归远点。
修宴归跟在他后面慢慢走,面无表情,眉眼压抑暗沉,半阖的眼眸冷冽深邃。
“别,别,修宴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我不该乱说话。”
“我求求你了,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杨滔不仅哭了,还尿了。
走廊里血腥味混着尿骚味,杨滔趴在自己的血液和尿液中间崩溃大哭,不断的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修宴归停下脚步,还是有点耳鸣,他是最早一批听到那条匿名语音的人,杨滔的话语就像一条条麻绳,每说一句就往修宴归的身上用力地勒去,几秒钟的头晕眼花过去之后,他就去找杨滔。
眼前的杨滔已经失去了他之前的神采飞扬,他的自大被修宴归一拳拳打碎,恶臭如实质化包裹着他的身体,像一块长满了杂草的墓碑倒在走廊上。
等了几秒,修宴归重新迈出步子。
“修宴归。”
清脆如潺潺泉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飘进他的耳朵里,修宴归收回了迈出的那条腿,转身看向奚茉,停顿了一秒,把沾满了血液的校服外套脱去,扔在了地上,这才朝着奚茉走去。
奚茉看着戾气未消的修宴归,“受伤了吗?”
修宴归刚摇了一下头,隔了两秒,又点点头,刚才在把杨滔从六班拖出来的时候,杨滔挣扎得太厉害,他被一张书桌抽屉的金属边划到了。
修宴归举起了右胳膊,衣袖上已经渗出了血液,这是他自己的。
奚茉小心地挽起他的袖子,有一道大概八公分的划痕,看着有点严重。
“走,去医务室。”
修宴归不让她牵自己的手,因为手很脏,他让奚茉拉他的衣角,“这里干净。”
“好,我牵这里,我们走吧。”
“好。”
衣角处传来拉扯感,修宴归乖巧地被奚茉牵着衣角往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的工作人员给修宴归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伤口,伤口有点深,给了他们出门单,让他们现在去医院打破伤风针。
奚茉又带着他出校门,这次牵的是手,修宴归刚才特意去洗了个手,还用酒精消了毒。
两人打车去的医院,坐在车上的时候,修宴归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僵硬发冷了。
奚茉端坐着,侧目去看修宴归,“现在还怕打针吗?”
修宴归有个从小就怕的事情,就是打针,但他要面子,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
奚茉不是别人,所以奚茉知道。
有次修宴归特别离谱,是发生在初一下学期的时候。
“你看那边,有小帅哥小美女。”
“哇好可爱啊,穿着校服,是一中的校服吧。”
“对啊,初中生呢。”
护士站的医护人员们最喜欢在空闲时候坐在一遍观察过来打针的孩子们。
这对初中生果然好看,女孩子扎着简单的马尾,白净透亮的脸蛋,腮颊圆圆的,婴儿肥很可爱,再加上精致的眉眼,粉嘟嘟的嘴巴,像个芭比娃娃。
身边的男孩子比她高了一些,但没有多少,五官精致帅气,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特别醒目,鼻梁挺拔,像个小明星,此时他的表情却很僵硬。
就听见女孩子在安慰男孩子,“别怕,打个针,很快的。”
修宴归紧靠着奚茉,摇着头,“不行,不行,走慢点。”
“我看到针就难受,特别难受。”
奚茉想了一会,出了个主意:“那我遮住你的眼睛可以吗?”
修宴归回答得很快,“可以。”
修宴归贴着奚茉,把脸朝向奚茉那边,奚茉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两人就以这种别扭的姿势站在护士站前面,奚茉把挂号单递给前台的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