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乔乔半靠在床边,神色乖巧地任由徐微小心谨慎地用纱布缠住脖间的伤口。
“你......”最后一道缠上,徐微张开嘴欲言又止,最后她叹了口气,“算了。”
阮乔乔眼神微移,疑惑道:“怎么了?”
徐微露出无奈的神色,“要是我问你伤怎么来的,你会如实告诉我吗?”
阮乔乔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没等她开口,徐微瞥了她一眼,“好了,我也不好奇,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虽然不明白情绪起伏为什么能这么大,但好在阮乔乔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谈得上雀跃。
“烧退了,身体感觉怎么样?”掌心下的肌肤温度恢复了正常,徐微关切问道。
“好多了,就是头有点痛。”阮乔乔摸了一下脖间缠住的纱布,总感觉有些窒息,还没抱怨她就被徐微瞪了一下。
“忍着。”
嘴巴瘪了一下,阮乔乔又摸了一下脸,“我想洗个脸。”
徐微搀扶着她下了床。
脑袋又重又沉,困意也跟着涌了上来,她慢慢走进卫生间,却猛地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双颊鼻尖也都染上了薄红,惨白的嘴唇缺失水分有些干燥,阮乔乔震惊地用手摸过这张憔悴的脸,耳尖瞬间变得通红发烫。
她……
在季叶川面前就是这副模样?!
徐微含着笑倚靠在门边看她,玩笑道:“啧,要是被粉丝看见,不知道要掉多少颜粉。”
她将头发随意扎起,随后双手捧起清凉的水洗过脸,冰凉的指按在发烫的双眼半晌,阮乔乔缓缓呼出一口气。
“等等。”徐微伸手示意她保持这个动作,随后她疾步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又急匆匆走回来。
“给你拍一张,发个微博。”
清水洗过的脸恢复了往常的娇嫩白皙,浓黑长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微红的鼻尖和苍白的唇角覆上一层薄薄的水迹,看起来楚楚可怜。
阮乔乔直直看向镜头,随后眼角一弯,两指贴在脸颊边,比了个俏皮的“耶”。
“……要崩人设了。”徐微手一抖,画面糊了一瞬。
“哦。”手果断放下,脸上立马失了表情。
徐微满意收了手机,随后道:“综艺还是暂时拍摄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阮乔乔抽过一边的洗脸巾,慢条斯理地擦过脸上的水珠,疑惑道:“我好了还是可以继续,不拍了吗?”
徐微编辑文案的手顿了一下,她抬眼看阮乔乔,意味深长道:“顾老师要退出节目了,节目组索性暂停拍摄了。”
阮乔乔诧异看她,“她……怎么了?”
“不知道去哪了。”徐微点击发送,她将手机放进口袋,口气有些认真,“我觉得顾老师还是关心你的。”
阮乔乔坐回床上,手指缓缓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神色复杂,“所以她也跟着来了医院吗?”
徐微拿起床头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嗯,她很紧张你,医生病房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表情愣了几秒,阮乔乔垂落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揪起床单,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下次我要和她好好谈谈。”
“你们早应该好好谈谈了。”徐微叹了一口气,“且不说顾老师刻意回避你,其实这么多年,你也害怕面对她不是吗?”
徐微睡着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阮乔乔安静窝在被子里,大脑还在消化徐微说的那些话。
她提到顾颜似乎很在意她丢失的那枚玉佩。
手指顺着锁骨抚摸,空荡荡的,每每反应过来少了玉佩,总有些怅然若失。
六岁那年收到顾颜送的玉佩,她便一直随身佩戴,不得不取下时也会想办法贴身携带。
季乔乔很多个因害怕寂寞无法安度的深夜,都会用手紧紧握着玉佩,好像能给予一些令人心安的力量,这样才能顺利入睡。
玉佩……
阮乔乔忽然眉头蹙起。
她的高烧是不是和玉佩有关?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又否定自己。
可玉佩丢了那么久,她的身体也没有出现问题。
思绪纷飞,她又忽然想到了季叶川。
来势汹汹的高烧和季叶川性格的变化一样。
都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也许他也是其中的关键之一。
明天得好好问问他……
困意卷席全身,抵不过病后又不停流眼泪的疲倦,阮乔乔的意识骤然断开,沉沉陷入睡眠。
夜色漆黑如墨。
病房外的那颗参天大树上,倚靠着一道黑影。
行迹如鬼魅的黑雾在夜色中穿梭,最后在树前悄然现行。
浓黑的雾气缠身,那道影子微微弯下腰,对着面前的人恭敬道:“大人。”
“找到了?”
苍白的手指随意摘下一片叶子在指尖把玩,散落身侧的长发被凉风吹起,擦过那张月色下轮廓锋利冰冷的侧脸。
“是。就在那个老道手上,东西我已经拿来了。人,要不要……”阴森暗哑的声音暗含杀机。
精致的玉佩落入掌心。
良久,垂落的长睫微抬。
“再等等。”
黑雾低声应下,模糊的形体顷刻间消散。
温凉的玉佩在黑暗中黯然失色,手指微动,薄薄的冰层凭空顺着玉佩的脉络缓慢延伸。
“咔擦——”
轻微的脆裂声响起。
那道微小的缝隙愈来愈深。
“……叶川。”
微弱的呢喃忽然入耳。
指尖微僵,染上寒意的双眼骤然落在那扇紧闭的窗。
夜风忽起,黑发随风而动。
葱白的指尖一圈一圈缠住他的发,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含着好奇和笑意的画面莫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舍不得的。”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一瞬。
五指紧握,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宇间多了一丝淡淡的愠怒。
“闭嘴。”
掌心中那枚精致的玉佩,悄然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