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秀心如明镜,绝不能让最疼爱的栖蝶去做那扑火的飞蛾,毁了到手的幸福。
但栖蝶仍然有所保留的默着不说话,陈国秀温言相劝:“妈知道你和莫宸曦感情深,如果他今天没有订婚,那妈绝不反对,可他要是不订婚,这乔商银行董事的位置还能坐得热火?哎,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挣到今天的成绩不容易,只有你们之间快刀斩乱麻,于你于他才是两全其美的结果。活在这个年代,别的不求,只求吃饱喝好,过得顺畅穿得暖和,夫妻俩琴瑟和鸣,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是妈对你们几个最大的希望。”
“如今你姐你妹都有了好归宿,妈当然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又配得上你的,柳秦伦是不二选择。妈这辈子你也看到了,当年若不是出了你外公的事,妈是断然不会走这一步的,当初只是抱着是你外公唯一的血脉才苟活下嫁你爸,好在你爸对我不错,日子苦点,也是苦中有乐,比起那些豪门里的姨太太,自由幸福多了。你和柳秦伦朝夕相对,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
栖蝶这两日日日听到这些规劝,多少有些心累,但是,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柳秦伦的优秀和吸引,在莫宸曦这个坎上给了家人一个很好的扭转她和莫宸曦不明关系的美梦寄托。
没想到和莫宸曦的一年之约竟成了两人间最后的机会。
栖蝶心里难受,难以言表。陈国秀也不为难她:“妈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拿过汤碗盛满汤,走出门去。
回到客厅,江永吉又给柳秦伦满上一杯,栖蝶一个箭步跨上去,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酒液呛得喉咙难受得一阵咳嗽,柳秦伦站起来拍拍她的背心,又盛了一碗汤给她喝下,好半天才缓和过来,看着对柳秦伦灌酒的几个弟弟道:“秦伦身上还有伤,到我这儿结束了好吗?”
二姐难得挡酒,上次没有为莫宸曦挡酒,却为柳秦伦挡了,几个弟弟很高兴,乖乖听话作罢。
这顿酒,喝得几人欢喜几人愁。
酒过三巡,柳秦伦再也忍不住一弯腰,把喝的酒吃的菜全部吐了出来,江永延赶紧倒来一杯白水给他服下,栖蝶趁机助推:“永延,扶柳少爷去江边走走,这个时候江边凉快,让他醒醒酒。”
江永延立刻点了头,明白这是二姐给她制造的机会,也是这辈子唯一和他独处的机会,也不迟疑,扶着柳秦伦便往外走。
江永泰不明白二姐带回一个莫宸曦之后,为何又带柳秦伦回来,一个晚上都闷闷不乐。
下午接过电话,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转告父母,一个下午,和弟妹们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后来又像迎接首长似的规规矩矩站在门口,这本是应行的礼,但当他看到二姐和柳秦伦有说有笑的出现在转角时,心里大是不爽。
江永泰看出了点什么,找了个二姐身边没人的时候,走到栖蝶身边:“二姐,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栖蝶拿好柳秦伦脱下的外套,与父母道别后,挽着永泰的胳膊出了门,与江边相反的方向往巷口走,一边走一边故意放慢脚步,看着永泰:“说吧。”
江永泰停下脚步,借着微亮的路灯看着姐姐,一脸歉疚:“对不起二姐,我误会你了。”
“误会?”
“我以为你带柳秦伦来的目的和莫宸曦一样,刚刚才知道你是为了永延。我串联起上次你带莫宸曦回来时永延的反常和今晚对柳秦伦的表情,大概是以为你选择了莫宸曦没有选择柳秦伦才会反常。”
栖蝶拉着他坐在了一户人家门口的梯子上,似笑而非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带莫宸曦回来只是一个巧合,再说,这里有他的家,爸妈也曾是他的恩人,他混出了名气,来道一声谢也是应当的。我带柳秦伦回来,只是想在永延出嫁前圆她一个心愿。”
江永泰顺着她的话说:“连永延都出嫁了,二姐可有想过自己?”
哎,怎么又是这样的问题?
栖蝶苦恼地低下头:“你是想说柳秦伦会比莫宸曦更适合我,让我抓紧机会。”
江永泰想说是,但又有些矛盾:“以你和莫宸曦的交情,他几乎已经占据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你现在是柳栖蝶,柳秦伦同样占据着你生命的一部分。论私心,我当然希望你和莫宸曦好,不过这顿酒喝下来,我欣赏以莫宸曦今天的地位还能对你余情未了的心,却比不上柳秦伦会让你更快乐无忧。”
栖蝶无声地把脸埋在并拢的双腿间,江永泰深知这是她痛苦的表现,长这么大,只有在二姐成为柳栖蝶的前一夜看到过这个动作,他印象很深,那时,他拍拍肩膀示意她靠,她摇摇头,回了他一句:“如果现在我靠了,那以后怎么办?”她坚强的没有流泪,没有留给家人担心害怕,把全部的恐惧都放在心里慢慢过滤。
江永泰感受到二姐心里的压抑,无奈又心疼地轻轻揽住她的肩。
夜来长江沿岸江风习习,是江城老百姓饭后纳凉的必来之地,有绿草红花的陪衬也是诸多男女谈情说爱的圣地。
可真正等来与这个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男人独处的机会,江永延竟没了主意。
柳秦伦站在草坪上,享受着夜晚迎面扑来的江风,顿觉凉爽清醒了很多,但和此女子独处,两人都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沉默持续到他完全清醒过来,感受到身边的女孩看着他,紧张踌躇地攥紧裙摆不停揉搓,若是旁人,他大可快刀斩乱麻,解了她的重负也解了自己的愁。偏偏:“你是栖蝶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他委婉地切入主题,生怕会让她在紧张中更显难堪,不想这一默许竟让她放大了胆子,直问:“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柳秦伦微微一笑,走近她,轻轻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心,安慰说:“女孩大了,早晚要嫁人,既已决定嫁,证明对方那个他值得嫁,想开些,好好在未知的时日里过好自己的日子。”
江永延的眼泪落了下来。
柳秦伦僵了一僵,担心这个拥抱会适得其反,正欲松手,竟被她环上腰的双手一把抱紧。
原本只是一个礼貌安抚性的拥抱却被这把力道生生转了味道,这个妹妹表达感情的方式倒是比她姐姐来得爽快直接。
又过了一会儿,江永延果断松开手,退到和他应当保持的一米处的位置,再抬头时,脸上笑容满面:“谢谢你没有推开我,让我在为人妻前最后放任一次。我知道这几个城市里爱慕你的女孩有很多,但你爱慕的就我二姐一个,在我眼里,能配得上你的也只有我二姐一人,虽然她现在还有些浑浑噩噩,但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被你的真诚打动。”握成拳的右手平伸向他,“加油。”
柳秦伦倒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收放自如,短暂的诧异过后,微笑着将握成拳的右手击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