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陆家巷子,江永泰等在门口,遥望路灯下的两人并肩走来,扬声道:“柳少爷,二姐在车里等你。”
柳秦伦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与江永延握手告别:“祝你幸福。”
“谢谢。”
江永延进门后,柳秦伦又拉着江永泰聊了一会儿。
“你对中药医治外伤有什么看法?”
江永泰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这样问,想了想道:“外伤主在止血止痛消炎,治得好会药到病除,治得不好,会波及内脏。去年年初日机第一次轰炸江城后,家里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肉伤,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试着用不同种类的草药进行研制,也给她们用,幸好我了解她们的体制,用了过后效果还可以。”
柳秦伦很欣喜:“从现在开始,你就在原来的配方上继续研制,最好是能够和西药药效匹敌的一款纯中药外敷药,稍后王廷大药店开业,我需要大量的货源。”
江永泰出于帮助这个很可能会成为他二姐夫的男人一个力所能及的忙,爽快答应下来:“好。”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栖蝶半醒半寐间看到车窗那边的柳秦伦大步走来,精神饱满,想必和永延谈得很好,随即清醒过来,待柳秦伦一上车便问:“怎么样?”
柳秦伦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很可爱很坚强,是我见过的女子里最潇洒大气的一个,潇洒的喜欢潇洒的放手。”
“额……”栖蝶努力理解着他的话,想起永延为了他顶撞她,这仿佛不是她预料的答案。
柳秦伦看了她一眼,继续专注开车:“很意外?”
“你们……谈了什么?”栖蝶看着他,试探地问。
柳秦伦笑道:“这点她很像你,不过她更知道抓住和珍惜时间去追求自己想要的,脑子里很清楚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能够很好地拿捏表达感情的方式和分寸。”
栖蝶有些懵,这话,这话分明就是冲她来的,她偷瞄他认真开着车的侧脸,反复思考这句话,他他他……莫不是受了家人的影响,以为她对他……也有着永延那样的心意,却没有永延勇于表达的勇气?
柳秦伦又看了看不吭声的她:“怎么不说话?”
“这点她确实比我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无拘无束,我很羡慕她。”栖蝶不想触及敏感话题,只好委婉地和他讨论。
柳秦伦看着前方,悠悠问:“你喜欢莫宸曦什么?”
栖蝶原本困倦难抑的神思被他这话问得全然清醒,她倏一下坐直身子,震惊地看着他,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却想不出任何话来否认。
柳秦伦没有回头,淡然道:“他不顾女朋友在枪林炮弹中对你奋不顾身,你当着全城百姓面救他被俘,不知情的以为是柳三小姐大义救了一个同伴,知情的如你的家人没有点破,换了一个方式提醒你是不想让你难堪,我更没有要你难堪的意思,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栖蝶顺着这句话说:“我们一起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最难熬的童年,彼此曾经是彼此最大的信任和依靠,甚至超过了家人。在我成为柳栖蝶的前几天,他在一天之内失去父母不告而别后一个人去了乔都,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埋怨了他十年,后来我了解到他这十年经过了两生两死,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有一天能够以配得上柳栖蝶的身份站在我面前,用他的力所能及给我幸福,让我们的后半生都不再受苦。这期间,他可以拒绝任何女人,唯独对他有恩的童静雪。在这份巨大的爱面前,我崩塌了,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想尽我的力所能及保护他,爱护他,仅仅以一个生死之交的身份。”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她觉得坦白些也好,让他知道她的心意便不用再费心在她身上,她也无需再隐隐藏藏。
柳秦伦感觉到体内急促四窜的血脉受着巨大的压力即将冲破血管而喷,在汽车驶进铁门后一个急刹,总算在双手失控前将车子安全停下。
仍然紧握方向盘的双手用力收紧,企图用手掌的力量撑住整个身体,他低下头闭紧眼睛,假装被发酵的酒精影响了大脑和知觉,果然听到旁边的关门声,几秒钟后,身边又响起了开门声和栖蝶关切的声音:“我扶你进去。”
柳秦伦难受得心慌意乱、头昏脑涨、喉口哽咽,他努力使上力气朝她摆手,低声道:“我没事,坐会儿就好。”
栖蝶也不勉强,说:“那你休息好了去洗个澡,我去煮解酒汤。”
他抬起头,透过车前玻璃看着她迅速跑进大厅的背影,干涩的眼珠被那股巨大的压力涨得酸痛无比,也是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一个女孩牵动魂灵的甜蜜,让原本在人海中四处寻找靠点的心终于有了幸福的皈依。
爱情本是天时地利人和所造,老天既给他创造了与她朝夕相对的机会,那么,无论成功或失败,他都应该努力一把,不负自己。
整理好心情,进到大厅,正好看到菀儿端着餐盘从楼梯上下来,他瞥了瞥餐盘,问道:“景小姐这个时候才吃晚饭?”
菀儿点头称:“景小姐下午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才有了胃口,我才把饭菜送去给她。”
柳秦伦点点头,示意她退下。
菀儿面色不改转身走向厨房。她没有告诉柳秦伦,景依婷在他们出门后也出去了一趟,早他们一会儿回来,才给她送的晚饭。
她甚至听出,下午打电话找景依婷的声音是村上真美,那么景依婷慌慌张张出门就是去和村上真美碰面的,村上真美又折返回来了!
她不知道她们碰面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必须保持与莫宸曦一致的不变立场,多一个景依婷在这儿呆着,总比柳秦伦和柳栖蝶单独呆着好。
菀儿走进厨房,栖蝶正好煮好一壶醒酒茶,问了问景依婷的情况,菀儿照着和柳秦伦说的那样答复她,栖蝶深深看了她一眼,留意地问了句:“刚做好的?”
“嗯。”
方才道:“早点休息吧。”
依着菀儿往日的习惯,只会在饭点前一个小时做好饭菜,饭点准时开饭,以保证夏季里食材的新鲜,若照菀儿说的是刚刚做好,为何她会在灶台上看到一盘一盘明显热过的菜,明明就是一早做好,景依婷错过了最佳用饭时间。
菀儿的话有漏洞,她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