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蝶化爱情之悲为亲情之喜,喜极而泣地紧拥住长姐直摆头:“姐姐没有对不起我,姐妹俩之间从无隔夜仇,只有同一血脉相连的亲情相牵,我能等到姐姐今天想通心事,走到我面前,敞开心扉和我相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永芳深深感伤地自责:“真是辛苦你了,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我还一味地怪责你,是姐姐太不懂事了。”
江永芳拉着她到厨房里的两个小板凳上坐下:“决定回来跟你道歉的那几天,我不断地回想小时候你进柳公馆前后,每次你回来虽然没说,但夏天你几乎不敢回来,有几次妈妈担心你,非要你回来,我们才看到了你身上一块又一块淤痕,我当时只知道你在柳公馆的日子并没有我们看上去的那样好,但我被你拉得我们太远的富贵生活蒙蔽了眼,心想你学习功夫再累再苦,至少一日三餐的肚子都是填得饱饱的,在里在外,丫头们也都恭敬地称呼你一声三小姐,那种日子我可望而不可求。”
“直到前几天,承志问我,如果我是当时的你,我能不能坚持到学会中国功夫。”
江永芳打开栖蝶那双生不算白皙也不算粉嫩的手掌心,抚着上面清晰可见的老茧,道:“这些都是小时候遗留下来的吧,有砍柴的茧,有练琴的茧,有写字的茧,最深最厚的还属练功的茧,你还真是一个最不像三小姐的三小姐了,所以换做我是你,未必能吃得下来你能吃的那些苦,像我们这种身体哪是练功夫的料,练不了功夫,只怕也是和其他的小孩落得一样的被遣送回来的下场,那时候,遭受着左右邻里白眼,日子会更难过,好在,你为咱们江家争了口气,顺顺利利地把这个三小姐当了下来,才让过去那些年,我们出门总是能高高地抬着头出去,接受着整个陆家巷子明里暗里各种羡慕的眼光。”
永芳长姐的这颗糖喂得栖蝶心里甜得甚吃了蜜糖,这真真儿是永芳长姐十年来第一次和她这么近距离地说体己话,便泣得更是肆无忌惮了。
江永芳小慌慌,双手去揩她脸上的汪汪大泪:“要成为整个江城唯一一位高高在上的柳三小姐,你付出的比从前在家里吃的苦要多多了。姐姐真心佩服你,如今是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她心疼地用额头抵住栖蝶的额头,想给她最大的体贴感,“姐妹之间,是无论再过多少年,都无法改变的至亲脉结,但爱情不一样,你一旦选定了一个,另一个纵然可能继续为朋友为亲人,但你们心里都会有个疙瘩,那个疙瘩到底会经过多少年才能慢慢解开。”
“可能我和你姐夫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体会过婚前的甜蜜恋爱,婚后只好好体会了一把夫妻之情,尤为深刻。而你,介于这两者之间,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年代,能够把一心一意的爱情和婚姻坚持到底的两个人很少很少,别说你们这种贵族,就连我们这种普通人家也很少见,你姐夫算是典范,柳秦伦就更是典范了,连那么高贵的夏怡他都没动心,足见也是有担当有定力的男人。”
栖蝶还是等到永芳要劝她的话说了出来:“姐,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数,我已经看淡了,能嫁是缘分,不嫁是命定,现在我和秦伦就只是义兄妹关系,我和莫宸曦就只是合作和老乡的关系。既然这道难题他们做得艰难,我也做得艰难,那就干脆放弃不做,人这辈子,还有很多大业要去追求,也可能我是整个乔都八城最特别的一个女人吧,婚姻,我现在真的不急。”
栖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昨夜在凉山和秦伦的那场拜天地仪式,大概就是她这辈子和秦伦关系的止步点了。
江永芳欲再开口劝,栖蝶笑容恬美地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
柳秦伦坐在床沿上,仔细看着报纸对那夜发布会他和夏怡关系的描写,乔都日报忒给面,再次用了正反整个版面盛载了那夜的详况,字里行间没有明确指出他们的初恋关系,但同属美国留学的同学、夏怡会为了他破例演出的字眼也暗指了他们早就认识且交情匪浅。
江永泰靠在木柜上,两道审厉的眼光目不转视他,不等到他声明此事亦不罢休。
柳秦伦淡然迎视:“你希望我说点什么?”
江永泰站直身子:“你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
“报纸上明示暗示的都是真的,栖蝶也知道,所以这份报纸她看不看都无所谓,我们之间也不是因为夏怡产生的矛盾。”
“那是因为什么?”
“我在饭桌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问心无愧。”
江永泰冷笑一声,大跨一步上前,柳秦伦侧身站起,江永泰想去抓他领子的双手就在空中抓了个空:“我知道你在气我在这个时候暂缓婚期,不够男人更不够君子,真正的爱情哪怕两个人只有一天可过,于此生也已经足够了,但是我想给栖蝶的并不止是那一天,栖蝶该有的幸福也不止是那一天。”
柳秦伦蓦然想起昨天在凉山的那场交拜天地仪式,他和栖蝶,已经是正式拜过天地的夫妻了,于他已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他真的:“我不想用这一时的幸福去造成栖蝶一生的遗憾。我还是那句话,我和栖蝶,和你们任何人都不同,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解释这件事,照过去的话说,你是江家的长子,希望你可以跟他们解释清楚。”
“今晚我就跟你睡了,栖蝶和你女朋友一起睡,这样会比较好,也免得爸爸妈妈担心。”
江永泰了了他一眼:“爸爸妈妈?”
“我和栖蝶现在是义兄妹,我现在又住在江家,自然还是该称呼爸爸妈妈。”
江永泰无话再说,指着他撂下一句:“你最好别后悔,我二姐绝对不是离开你和莫宸曦,就活不下去的人,就算她这辈子不嫁,也会坚持她的原则,你可别挑战她的极限,把你们三个都逼到绝境。”
柳秦伦没事儿人似地揽上江永泰的肩,出了屋子,正好栖蝶两姐妹也从后院回到厅里。
江永泰和大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同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