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你这样的学子，还想考状元？先修正修正自己的德行去吧！”
唐晗日挑眉。
没想到判官张大人居然这么护着他。
看来小道消息说的此人爱好书法真不是虚传。
学子却恼了，这个顶撞的学子世家身份也不低，直接开杠。
“我不相信他一个瞎子能写出什么好文章！你们官府藏藏掖掖，把着试卷不给人看，就别怪旁人不信服！”
旁的学子纷纷附和。
“就是！他到底作的什么文章，把你们都给迷得五迷三道。”
“前几代状元郎都是有识之士担当，看不到试卷我们也就认了，凭什么这回一个无名小卒，就靠着那背后关系就能当状元！”
“官府是不是心虚？我们要求把状元郎的试卷公开！！”
“公开！一定要公开！！”
“我辈身为朝堂未来的栋梁，绝不允许这等黑箱事情在眼皮底子下发生！”
“若连科举这种国家大事官府都帮着作弊，这官真是不做也罢！”
“我们要看看状元郎的试卷！”
张大人脸色难看。
按照道理，他是不该将状元的试卷公开给这帮学子看的，历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可若是就这么看着自己看好的年轻人无端受辱，却又心里不太舒服。
这时，沈岩走了过来。
“那一位说，可以公开，索性将所有人的试卷直接向着天下学子张贴了看看吧，也免得叫他们不信朝廷威严。”
张大人立刻松了一口气，转头瞥了众人一眼。
“哼，生在这等太平盛世，不思报效祖国，反而在这里当众闹事。若非当今圣上圣明，你们一个个……”
他没说完，直接吩咐旁人拿着试卷就要去外面。
“等等！”唐天问却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张、张大人，这试卷不能张贴啊！”
“为什么？”张大人一脸疑惑。
“这……这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啊！”唐天问一拍手掌，搬出一个理由。
实话是，要是所有学子的试卷真的张贴出去了，那他偷换试卷的事情不就被暴露出来了吗？！
“是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是律法也没规定这样违反了法制。”
一旁的沈岩忽然开口，眼神淡淡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能从沈岩眼中看出鄙夷和嘲讽。
“可、那不是，那什么，只要张贴状元的试卷不就行了吗？何必将其他学子的试卷也张贴出来。”
唐天问额头冒着冷汗，“其他学子怕是未必肯让自己的试卷被公开出来吧。”
“那些试卷既然上交，也就是属于朝廷的了，想公开或者不公开，怕是由不得他们吧。”沈岩插嘴：“更何况，只公开状元一个人的试卷，不也对他一个人不公平吗？”
“这……”
唐天问脸色苍白，心中暗恨。
要这姓沈的多事干什么！！
“沈大人言之有理，那便去张贴吧。”
张大人摆手又让人去。
唐天问急眼了：“不行啊！这根本不合规矩！”
“张贴可是那位大人的意思，”沈岩冷冷道，随即压低了语气：“难道，你要违抗皇命吗？”
！！！
果然！！
在那边的那一位，真的是皇上！！
唐天问面如金纸，指甲抠破了掌心的皮肤都察觉不到。
这下完蛋了！！
要是当着皇上的面，被当众戳穿，他是那背后偷换试卷春闱舞弊之人。
别说他的项上人头了，连他家养的后院地里的蚂蚁怕不是都要被拉出来斩首！！
这下，是真的完了！！
张大人看着唐天问一副虚脱的模样，心中越发疑惑。
“这是怎么了？护国公难道身体不舒服吗？”
“应该是心疾吧。”
沈岩微微一笑。
心虚，可不就是心疾么。
官差拿着试卷走到了黄榜跟前。
将试卷一张一张的贴了上去。
众人的目光一眼就集中在了排在最上首的状元的试卷上。
挤在最前面的是一帮学子。
之前那个当众跳出来质疑有黑幕的学子眯了眯眼。
“我倒是要看看，这状元郎的卷子是不是真的浪得虚名。”
他清了清嗓子，为了达到侮辱唐晗日的最大效果，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念诵了起来。
“《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这个开头倒还算不错。
学子们嗤笑了一声，却投入了更多心思。
念着念着，他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原本还闹闹腾腾嘲讽有黑幕的学子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全场只能听到，学子一个人念诵词句的声音。
隔得远一些，听不懂这些文绉绉话语的百姓们纳闷。
“怎么了？忽然这么安静。”
“是那念的有什么问题吗？听不懂这些之乎者也的。”
“文化人的事情真难懂。”
一旁一个学子瞪了一眼过来：“别吵，安静听。”
于是全场都安静了。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不少学子脸上逐渐露出羞愧或是激动的神情。
“天底下居然有这等好文章，我服了。也只有这样的学子才能够做状元啊。”
“忽然觉得我才学储备还是不够，想要达到这样的觉悟，需得再念十年书来，今日告辞！”
“我也服了，这种文章我这辈子也写不出来，写这东西的该不会是文曲星下凡吧。”
有些学子羞愧的散去。
那念字的学子从头到尾一直直愣愣的念着那文字。
直到念得口舌干燥，却也没有想要中途停下来的念头。
“哥们，够了吧。”一旁有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念下去，真的就是自取其辱了。
任何一个有文化，念过几年书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写出这文章的人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那简直就是一道天堑！
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经典信手拈来，又或者是前后排比对仗，文章深意，光靠着这一篇文，这状元就能够靠着这个跻身名列。
学子愣了愣，没有停下，只是依旧执着的将那字念完，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表情，不知道该说是怅然还是激动。
“我输给这样的文章，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