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寝殿里的寂静突然被剧烈的咳嗽声打破,守在殿外的小喜子忙不迭奔进殿里,“圣上,要不要奴才命人去请御医?”
明黄色的床幔下伸出一只修长骨感的大手,乍一看,只是皮包肉。
薛止咳得厉害,“去请元太傅入宫,就说朕有急事召见他。”
小喜子眉心紧皱,都这个时候了,圣上念着的竟然是元太傅!
“赶紧去。”薛止本来是想吼出声,结果一到嘴边,顺便变成了虚弱无力的低吼。
……
“公子,宫里来人了!”
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睡梦中的元觞被惊醒,迷迷糊糊起身坐在床上。
这时,小喜子推门而入,一脸着急,“太傅,圣上有急事见您,麻烦您赶紧随奴才入宫面圣!”
元觞猛地清醒,慌慌忙忙穿戴好。
……
寝殿里的太监婢女被薛止屏退,偌大的殿内只剩他自己。
他没什么精神地坐在床边,极其费力地找来衣物穿戴好,瞧着帝王束发的玉冠,他自嘲一笑。
“圣上,元太傅到!”小喜子通传的声音响彻寝殿。
薛止垂首叹了口气,“进来吧。”
元觞抬步走入,小喜子识相地守在殿外。
殿内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元觞数着自己的步子,走到薛止跟前时,正好二十三步。
薛止今年,正好二十三岁。
“太傅可还记得那一日?就是在这张床榻上。”薛止唇角微扬,抬手拍了拍床上的被褥。
那一日发生的一幕幕,他一辈子也不会忘却。
元觞微微颔首,“都记得。”
薛止笑出声,“那时候,朕以为元太傅同朕一样是断袖,到如今,朕才知道元太傅心中所属的终身伴侣其实是姑娘。”
元觞微愣,大半夜找他入宫,难道就是为了谈感情之事?
“朕活不长,所以在临死前想问太傅一个问题,在太傅看来,朕到底是君,还是平常的男人?”
薛止黯淡的眼眸逐渐迸发出灼热的亮光。
其实他自己心里根本没底,他知道元觞的答案是什么,但还是想问。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死而无憾吧。
说实话,会伤了薛止的心。
说假话,又会给薛止希望。
元觞陷入两难的境地。
在他犹豫时,薛止突然起身,他摇着头,“罢了,朕不想听了,此番叫你前来,是希望你在朕归天之后好好辅佐朕的六弟弟。”
帝位本就属于六弟弟,若非先帝用他母妃活生生祭天,怎会轮到他登这个基?
说到底,先帝是出于愧疚才让他这个病秧子成为新帝。
他活不长几乎是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先帝让他登基既可以还清自己心里的愧疚,又可以让自己的人来治理天下,到最后,建立好的一切通通落到先帝最疼的六弟弟手里。
“朕已经拟好了遗诏,待朕归天,一切交由元太傅主持。”
薛止捂着心口重重咳嗽,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太后那边,朕会放她出宫。”
元觞蹙眉,“太后怕是不会同意出宫。”
薛止失笑,“如今的太后被慕容昭束缚着,她要是再敢放任野心,朕会立马送慕容昭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