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只有一个要求
白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暗处一直紧随不离的公丘一惊，连忙露面。
“少尊……”他担忧地开口，“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这不太可能。
白家人的亲缘血脉之间拥有连结感应，不可能认错。
刚才他隔得远，并没有听清楚她们的对话。
只知道少尊在刹那间倏然有些失控，差点爆发了。
白檀没理他，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里的郁气。
深深闭了下眼，重新张开时，她好似又恢复了原来那般。
勾起温和的笑容道：“白裔，你知道我是姐姐了吗？”
“真聪明，你是怎么猜到的？本来姐姐还想给你一个惊喜……”
沐白裔忽然回头静默的凝视着她，那双平静如镜湖般的眼眸，却让她不知为何难以说下去。
她不是傻瓜，恰恰相反，她比大多数人都聪慧，能力也一向出类拔萃。
早在听说沐白裔拥有一身神秘莫测的傀儡术时，她心下便有些疑惑。
傀儡术的确不需要血脉之力为基础就能习得，沐白裔能够这种机遇也并不奇怪。
但后来得知她的傀儡术似乎并不是受人传授，而是天生的……
还有那一具具即便是顶级傀儡师也无法炼制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傀人，她就算对自己妹妹的滤镜再厚也不可能忽略所有的不对劲之处。
更何况，沐白裔也从未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多次在人前自称自己为偃师。
还有从沐愉心口中得知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种种条件都在证实着——她并不是一般人。
白裔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妹妹天生羸弱，并没有从血脉当中继承到一点天赋优势。
正好相反的是，正是因为白家的血脉之力对她来说太过强悍，让她肉体无法承受出，所以才会导致她先天不足，脆弱得几乎一出生便夭折。
也因如此，白家人才会选择一出生就放弃她，把她丢弃。
而她听命于母亲，母亲舍不得妹妹就这么夭折，她认为柔弱的妹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不下去，但或许换一个和平的世界她就能活得长久一些。
她遵循母亲的话，瞒过所有人带着妹妹离家来到这个世界。
这世界相较于之前，的确和平了不少，至少当她带着妹妹独自走在街上时，并不会遇到杀戮。
但她同时也清楚，即便再温和的世界，仅凭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是无法活下去的。
她原想自己抚养妹妹长大，但那些人来得太快了，让她根本无法进行下一步，便被带走了。
她只能匆匆将妹妹交给一户人家，之后再回来寻她。
谁知这一走，她就把妹妹弄丢了。
这些年她一直内疚，她清楚以妹妹的体质，即便在这个温和的世界里恐怕也活不了几年。
但，万一呢？
当初她刚来到这世界，以为妹妹撑不过一天，可是后来妹妹也撑下去了。
她还陪妹妹待了一年。
她那是还小，并没有察觉到妹妹的不正常之处，只以为妹妹就是这样子。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不对劲似乎都开始有了解释。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承认那个事实……
沉默少许，白檀轻声道：“你就是我妹妹。”语气罕见地少了几分坚持。
沐白裔有些不解，不知为什么她明明已经知道了，却还坚持如此。
不过，对方想要装糊涂，她可不会。
她从来不想去混淆一个事实，这种事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我不是……”刚开口反驳，白檀急促地打断了她。
“你就是！无论如何，这具身体留着和我一样的血脉，那你就是我妹妹。”
她不容反驳，一如既往地坚定。
她心里又何尝不知道，真正的妹妹早在当初就已经……
“在这一点上你不能否认，也不可以拒绝！”
她对沐白裔难得用上了严厉的口吻，气势迫人。
“不过是一具不怎么样的躯壳而已，你若是想要，我随时都可以还给你。”
沐白裔一本正经。
她说的没错，这具身体和她的确是姐妹关系。
她占据了人家妹妹的躯壳这么久，人家要是想要回去也正常，她也不是非占为己有不可。
反正现在自家傀人这么多，随便一具都能用。
傀人的身体经过自己炼制，也远比这具人类躯壳好用多了。
她说的认真，不仅没有一点不情愿，还很十分乐意的样子让白檀一阵心酸。
“不、不……”白檀有些慌了起来，一时竟不知怎么说。
一旁的公丘反倒吓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愧是少尊的亲妹妹，本性竟然如此激烈。为了不认少尊，居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并不知道那些事，只认为沐白裔脾性如此，一直记恨白家没有接她回去，所以不肯原谅才会如此。
“沐小姐，误会了，少尊不是那个意思。”公丘自然是要为自家主人说话的。
“这是原本就是你的身体，除了你自己谁都没资格归属权。”
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来，少尊一直在寻找你，因为一些不可违因素不能大肆宣扬，这么晚才找到你也是无奈之举。”
“少尊为了寻找你，四处奔波，极为不易。当初她也不是故意要抛下你的，为了你的性命安全，所以才……”
“这关我什么事？”沐白裔一脸茫然地反问。
她要找的是这具身体，又不是自己。
“说到这件事，我也有些过意不去，我觉醒得太晚了，不然早就能还……”
“不用！”白檀大声打断她，她微微垂眸，神色异常沉静。
“不管如何，你和这具身体是一体的。不需要你还给我，也不需要你去做什么。”
她冷静了下来，面对沐白裔这番态度，不得不去承认这件事实。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你既然能在这具身体觉醒，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具身体的存在本就是等你到来。”
“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所以你才会……才会在这里醒来，不是吗？”说这，她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
白檀的话蓦然让沐白裔一怔，她确实差点忘了一件事。
为何自己会在这具身体里觉醒？明明偃师除了自己炼制的傀人备体，是不可能在其他生命体中醒来的。
除非……这具身体和她曾经炼制过的傀人备体有什么关系？
当初她施展重塑移体之术时，几乎所有傀人都被坏掉了，即便是那五傀将也被那人控制住，她几乎不可能完成。
明明最终走向只可能是灭亡的……然而，她却在这里醒了过来。
她当时只是赌一下，她赌那人不可能真的会让自己死亡，在重塑移体之术即将完成之际，对方一定会放弃五傀将的控制，让她成功施术完毕。
却没想……虽然觉醒的时间莫名晚了很多，但这件事确实有些怪异。
“你既然不想让我当你姐姐，那就不认吧。”白檀语气十分低落。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轻易放弃这具身体。”她坚定地注视着沐白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她不知道对方为何能如此轻易说出要把身体还给她这种话，但见她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还是心慌了。
她完全能肯定，一旦对方真的还给她了，她迎来的必定是妹妹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无论如何……不然怎样都好，我都依你，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公丘第一次见少尊如此低头的样子，大为震惊。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了沐白裔话中的含义，也几乎清楚了整件事。
原来她竟然不是……
白檀一挥手，情绪不稳的他给定在原地，同时封住他的嘴，不让他开口。
“为什么？你不怪我？”沐白裔更加困惑。
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太准确，又补了一句：“你不恨我？”
按照这世界的常理来看，她算是夺走了对方妹妹的身体，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相当于是害死了她妹妹。
可对方对自己不仅没有愤恨，反而还……
白檀摇摇头，释然一笑：“为什么要恨你？你是我的妹妹呀。”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有妹妹了。
因为妹妹的存在，给了她一些期许，也是因为有了妹妹，她才能在那么艰难险阻日子里熬了过来。
沐白裔静默的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不再直接否定。
思索了一番，她启唇道：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从来没有妹妹。”
白檀一怔。
“我只能在属于我自己的傀人备体中觉醒过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很肯定，这具身体要么本就是一具傀人之躯，要么和我的傀人有一定的联系。”
不去看白檀瞬间煞白的脸色，平静的语气继续道：
“让我有些不解的是，你和这具身体的确有血缘关系，但我十分确定你和我的傀人没有一点联系。”
也就是说，曾经的‘小小白’可能本就是一只傀人，所以沐白裔才会在体内觉醒。
但白檀虽然和‘小小白’有血缘关系，本身却不是傀人，和傀人也没有一点关系。
这种奇妙的联系又令人费解的联系，沐白裔第一次见，让她很意外。
“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唯有找到那一具和这具身体有关系的傀人。”
“或许，你应该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不！”白檀猛地抬头，她的神色从所未有的难看。
“那个人不可能是傀人！！”
白檀早已清楚沐白裔口中的傀人是怎样的存在，那几乎是和傀儡毫无差别的存在。
再怎么神似活人，都不可能是活人，不是一个完全的生命体。
而她所认识的那个人明明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活人，是一个完整的、能孕育生命的存在。
而眼前的‘沐白裔’便是她生命的延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被人制造出来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