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见我,听你妈妈说你谈恋爱了。”
陈滔滔的额头直跳,对方却在电话当中话音一转:“你觉得你妈和我说这些是干涉了你个人的私生活,可滔滔你当了父母才会体谅当父母的心情,尽管他们并不是合格的父母。”
“没有人会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可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陈滔滔忍了忍,最后那口气消失不见了。
他的奶奶询问他是否有时间,想见他一面,那就见吧。
一个不太正常的家庭,拥有不太正常的亲属关系,明明是血亲却又相隔甚远,至少就陈滔滔来说,他觉得和任何人都不亲,许多的亲情就只是意义上的,他不能去理解,他和钱亲和金条亲源于他对那些东西的喜爱,至于说家里的人,他也不知道应该拿出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是谦虚的还是装腔作势的,好在没有人要求过他,大家两相安好。
两个人一同吃了饭,老人家关心关心孙子的感情生活。
“听你妈说,有女人进出你家,你坚持称对方是保姆。”
她孙子就不是个会找年轻女保姆的人,有人说随便起来就不是人,但前提也得学会随便了,滔滔的这个个性,别扭的很。
小时候穿一双不顺眼的袜子,自己都会闹上几天的情绪,就像是他自己说的,心眼太小,小一点的时候,家里也没有机会去担心他个性好不好的问题,等到长大了,在指手画脚也都晚了。
陈滔滔皱皱眉。
“是女朋友。”
奶奶笑眯眯的,有女朋友就好。
这些年也没听说他谈个恋爱什么的,消息都是别人传进耳中的,不堪的就不提了。
“做什么的?”
“警察。”
“这工作好。”
有正义感。
陈滔滔唇角止不住的上翘,试图想掩饰掩饰自己脸上嘲弄的表情,他认为按照他家里的想法,怎么样也会叫他找个门当户对的,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嘛,他奶奶这夸着,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但是了?
“漂亮吗?”
想知道能让孙子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滔滔这喜好太无常了,她都没有把握,印象当中的,恐怕得是一嘴镶金牙的姑娘吧,因为这样会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不漂亮,一般人。”
“也挺好的。”
一般人多好,不招风。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漂亮美丽的,只要走心,不好看就不好看,脑子里有东西就行。
陈滔滔冷笑,他等着呢。
“没打算结婚吗?”
陈滔滔的声音更冷:“我俩就没打算结婚,她是不婚主义,我随她。”
怎么样,够个性吧,一个女的不提结婚,这就是重罪了吧。
这姑娘也是够有个性的了,对自己是有十足的信心啊,开了眼界了,以前总认为在感情方面女孩子才是弱者。
“能让我见见她吗?”
“见了然后呢?”陈滔滔稍不留神,心里的话就出口了,有些尖酸。
他奶奶倒是很淡定,她认为孩子没直接掀桌子这就是涵养够好,小时候的滔滔讲话也总是尖酸刻薄,总是试图挑起来他爸爸和长辈们的火气,对比着邻居家完美的儿子,他似乎要糟糕的很。
“我不会说不应该说的话,就是你妈妈她也没有权利干涉你个人的私生活,她认为合适不合适都是她个人的想法,她有权利提出来,你有权利不听,这两者之中并没有冲突,长辈的希望是长辈的,你要做的是你该做的,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见见她,哪怕你们不结婚,这是我们家对姑娘的尊重。”
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至于决定是你们选的。
陈滔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他妈都能淡定下来,唯独面对他奶奶的时候,总是想翻脸,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老太太总是端着一张笑脸吧,总是所有的事情她仿佛都能理解的样子,他今年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却仍旧抑制不住冲动。
滔滔给明珠打着电话,电话里讲的很清楚,我奶奶想见见你,爱来不来。
祖孙两人相对无言,平时也很少电话沟通,没有可说的,见不见面都是没有话讲,又做不到没话找话,也就只能这样冷冰冰的坐着。
明珠推门进来,服务员接过她手中的大衣,她探着头看见了陈滔滔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来晚了?”
“没晚,孩子坐吧。”
奶奶似乎对明珠格外的感兴趣,不是偷看而是正大光明的看,长相就是滔滔所讲的,一般人。
“你叫明珠吧。”
“我是。”
奶奶对着明珠笑笑,问明珠有没有吃过饭,明珠表示还没有吃过,奶奶让服务员给明珠上了一份,明珠吃东西都已经养成了习惯,速度很快,大口嚼着,不粗俗只是不够优雅。
老太太的视线却没有离开明珠身上,端起来杯子喝着茶。
账单是老太太结算的,陈滔滔动都没有动,明珠倒是想抢了,被老太太按住手。
“我们家的人都有点忙,可能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次,奶奶请吧。”
奶奶拍着明珠的肩膀,车就在外面等着呢,她得回去了,她不太习惯这里的温度,也不习惯这里的空气,半截的身子坐进了车里,拉着明珠的手。
“多吃饭,注意身体不要生病。”
明珠直起来腰板,她回头看看陈滔滔,不对劲啊。
这是你奶奶还是我奶奶?
她的脸都要笑犟了,她自己亲奶奶她都不用一直笑。
“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哭。”
明珠调侃着陈滔滔,看样子这和家里的关系也是够僵的了,见面都没说上几句话,亲不亲用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陈滔滔勉强扯出来一记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哈着腰低着头往她肩膀上靠,明珠笑,上手拍着他的脸。
“姐姐在这里呢,有伤心事就说,我给你做主。”
做人有时候真是憋屈啊,有话却不能讲,讲什么?
讲他家里人怎么奇葩?
“你奶奶看起来挺好的。”
“装的。”
“这么说自己奶奶不好吧。”
“你不还一样。”
也没有开车出来,明珠打车过来的,陈滔滔也没打算打辆车回去,那就只能漫步了,这样的天儿顶着乎乎的北风倒是有点意思。
“明珠啊,你说我们把革命友谊升华一下怎么样?”
陈滔滔突然开口问。
他几乎就猜到明珠可能会回答的答案了,不要紧,就当是开个玩笑好了。
明珠抬眼看他:“怎么升华?升华到哪个部分?”
“别当P友了,升华当男女朋友吧,当夫妻也成,但是不要生孩子。”陈滔滔语气沉沉地道。
走了两步,明珠笑了。
“男女朋友我们这也没差什么了,夫妻恐怕不成,不是说你不好,孩子我这样的也不配生,我家的情况你知道的,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养个孩子我自认做不到,你也说过我一看就是个短命相,和我待在一起就挺委屈的了,结婚了我挂了,你不就变成鳏夫,还是别了。”
“挂了就挂了,你死了我披着鳏夫的名号,也不用娶了。”
“合着你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呢。”明珠打趣他。
陈滔滔抓着她的手,明珠看着前面的路,他也没去看她,空气质量有些不好,雾蒙蒙的,前面的车开着大灯。
“咱们来相处这么久,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骗人,你明珠不想结婚怕什么我也懂,我陈滔滔也不是个什么好鸟,遇到了觉得合适了,能睡在一起,暂时没打算换人,那就一直睡下去吧。”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结了婚会方便开展工作呢。”
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她未婚这一直就是饱受病诟的点,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她结婚以后工作重心转移,她自己倒是不急,可急坏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如果陈滔滔敢用工作来提,明珠直接抽他两个嘴巴子转身走,可他没提。
至少这知心,他陈滔滔是占了。
“那些都是俗人,一人一活法,我自己都管不过来呢,我还管他人,没人约束你,也不让你生孩子,咱们上床还带着套,就没有比这买卖还划算的了。”花钱睡换成白睡,说到底亏的人还是他呢。
陈滔滔的话讲的很慢,听不听在你,你同意我们去扯证,你不同意我也没什么好损失的,有些话不能讲,讲出来味道就变了,事儿呢就是这事儿,心呢就是这心,愿意要你就拿起来,不愿意要扔脚下踩两脚,只要你痛快。
“我可什么都不会干,我这人比较笨,学什么都慢。”
生活就是个渣,个性方面也渣,办事处事都渣,她这人没什么道德观,她认为好那就是好,认为不好就不好,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地带,稍稍带着一点点的女权主义。
陈滔滔嗯了一声,原本也没指望你,他要是没破产还请得起保姆,那就用保姆,用不起保姆那天,那就是离婚的时候了。
“那成吧。”
那就结吧。
陈滔滔眼皮子一跳,这个答案还真的就没想到,他料到了明珠会拒绝他,换做是自己也会拒绝的,他刚刚提出来那就是那么一感慨,也没发自内心,那现在……
那结吧。
不知道别人结婚是什么样的,反正他们结婚和没结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找了时间一起去拍了照拿了证,别人结婚都甜甜蜜蜜的笑的恨不得满脸淌蜂蜜,这对呢,都冷着脸,照相的时候摄影师都觉得可能这是在拍离婚照,人家有讲究的给工作人员扔点糖啥的,他们是压根都没准备。
“我打车回局里,你呢?”
“不顺路。”陈滔滔要回事务所,根本不是一条道。
“那走了。”
陈滔滔招手出租车开了过来,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明珠的那辆车早就没影子了,结婚的感觉,喝白开水一样的味道,慢慢品也品不出来白糖水的味儿,来的这一趟仿佛是来签了一纸合约,签完了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回了事务所,结婚证往抽屉里一扔,和他的那些用的不用的文件混合在了一起,办公。
明珠也没闲着。
银行报案,说是有人拿着刀在银行里闹呢,已经伤了一个了。
“我进去吧。”老曹说他进去,这种案子他有经验。
“我来。”
外面的警察和里面的人喊了半天,里面的人同意谈话,但是进来的警察不能带枪。
明珠把自己的大衣脱了,这样方便对方看清楚,她的枪也下了,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武器,一身衣服。
“局长,里面的人情绪比较激动,随时可能会有危险,还是老曹……”
“不用,我去。”
外面的人眼皮子一跳,这真的要是谈不拢,在伤人,伤了明珠,这让他们的脸还往哪里放?她原本就在外面指挥指挥得了,进去冒这个危险,犯得上吗?
明珠进门,对方让她举起来手。
“你举手,你要是带枪……”
“我什么都没带,我自己进来。”
转身配合他的视线查探,抬起来胳膊,包括腋下都让对方看清,地上有人躺着,看样子是伤了腿,流了不少的血。
“你是当领导的吗?”
“我是,我是松山区的局长。”
“女局长?”对方要哭不哭的表情,根本也是不信,觉得这些当官的就是怕死,连一个谈的态度都没有,不过他虽然要求谈,还有什么好谈的,他伤人了,现在又在银行里闹,他知道自己罪名轻不了,想临死之前在带走一个,他认为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没有一个办实事儿的。
“叫你领导来,你出去吧。”
他不伤无辜的人,一个女的跟着掺和什么啊,杀也得杀男的。
“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讲,我是明珠,松山区的局长。”
那人眼皮一跳;“你真是?”
“我是。”
“我不信,局长跑进来送死来了?”
“无缘无故的你杀我做什么。”明珠笑笑,对方的脸皮抖了抖,他的刀贴近怀里的人,这是来银行办业务的,都要吓死了,腿抖着,想哭又不敢哭的。
“我告诉你,我已经没有路走了。”
他讲自己的钱追不回来,包工头跑了,也没有地方讲理去,告哪里就那么容易啊,没有关系处处碰壁,也没有一技之长,觉得死就死吧,用死换回来几条人命也值得了。
“就为了一口气,用自己的命去换?这样还值得?”
“你知道什么?你们这些当警察的能明白我们的苦吗?你们轻轻松松的喝着茶坐着办公室,赚着国家给的钱,啥都不用担心。”
“明白不明白的不重要,现在你只是伤人,追究你责任也不会太大,杀了人责任就不一样了,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自己眼睛一闭,家里发生什么事就都看不见了。”
那人的手又贴近了被他绑的人脖子上,已经见血了,他觉得警察的话不能信,她就是为了抓自己。
“我告诉你了,我是松山的,有事情你来找我,不能给你解决是我的错,你杀了人我就没有办法管了。”
“你就是哄我。”
“是不是,就看你信不信,你信我无需说再多,你不信我讲再多也都是耳旁风。”
“你以为我不懂,我来的时候就查过了,说是轻判不了的,就算是我不杀人。”
里面谈了一些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被绑着的这个压根也没听进去,没有多大一会儿,被绑的人出去了,里面的人出来自首了,警察风一阵的涌了进去,将人按在地上,那人眼珠子都没有离开过明珠的身上。
“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的就算数。”
把人推上车,那人的脸还死死的贴着车玻璃看着明珠的位置,明珠从里面出来,接过来自己的大衣。
如果再早一点……可惜哪里有那么多的早一点,错已经铸成了,有些时候明珠也对法律抱着怀疑,该判的重的往往轻的令你不敢置信,能判轻一些的,却重的让你觉得法律是一点人情都不讲的。
明珠承诺他,会帮他的,她求了陈滔滔,因为知道恐怕一审判,就不会判的太轻,果然一审判了一个十年。
“她骗我,她骗我,她说我不杀人就不会这样重的。”
没等到陈滔滔来帮忙,那个犯人死了,死的很惨,据说是有一封信留给了明珠。
“这信就不要看了吧。”
局里知道这事儿的,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判案的人是法院的,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干系啊,该陈述的他们已经都陈述过了,法官觉得不应该轻判,那就有不应该轻判的理由吧。
“看吧。”
明珠打开信,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的放在桌子上。
陈滔滔和客户出去吃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老道,不是老道他也不清楚,他也分不清,那人和他要两块钱,伸手要。
“你家里有灾,爱人有性命之忧。”
陈滔滔原本都打算掏这个钱了,听了这话,钱又放回去了,要钱没什么,两块二十,就算是两千也不是事儿,问题这样说话让他觉得不舒服,被威胁了。
他什么都吃,就不吃威胁。
同事就让那人赶紧走,这不是触霉头吗?
故意这样讲的吧,是谁都不可能给你钱啊,故意的吧。
“我们陈律师还没结婚呢,哪里来的爱人,你这也太不靠谱了。”
那老道就只是笑,陈滔滔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被人明晃晃的触霉头,让他有些不爽。
“这人是能蒙就蒙,能骗就骗啊,要不是知道陈律师没结婚,这钱我都会替陈律师给了。”
就图一个好心情了。
滔滔拿着酒杯笑了笑,有些事情可信却不能太信。
……
明珠下班,有人拦在门口,说是想见见她,说是张楚亮的老婆,就是那个死了的农民工妻子。
“你是明珠吗?”对方的声音有些弱,一看也是老实人。
对方说丈夫太冤了,她就是弄不明白,真的有那么大的错吗?也没有杀人,就只是伤了一个人,他们也愿意对受伤的人赔钱,认错,哪怕就是进去蹲一年,“就两年三年我们都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知道这是错了,可十年啊……”
法律怎么就是这样的呢?
她没有念过多少书,但也知道这是一点希望都不给人,主动自首的,也不行?
明珠看了对方一眼,那错就是错了,有些错明明可以不犯的,有些时候她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遗憾,她提出来说帮,也准备帮了,却没料到人就那么想不开。
对方拉着明珠哭,哭了好半天嘴里念叨着:“我听别人说他是你劝服的,你说能帮他……”
明珠动动嘴,想要解释,可是解释什么 呢?事情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解释不解释也不重要了。
“我们平头老百姓谁也斗不过,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算自己倒霉,死了也会有人讲我们的命贱不值钱,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说什么人人平等……”
明珠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可是……
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她看见了,上手去拦截,可对方明摆着就是要她命,狠狠捅了明珠一刀,那一刀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力道很大,脸上也没有害怕的表情,明珠出手想要去拉,可对方的速度更快,她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瓶,对着几口就都喝了进去,然后开始呕吐,没一会儿躺在地上动了两下就不动了。
谁都没料到会在局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可明珠的家人一个都找不到,危急关头,也只能别人代签。
那个张楚亮的老婆当场就没生命体征了。
事情发生在局里,不可能没人知道。
“逞威风,现在好了,那种情况下就该避开的,明知道却还是去见了,还要逞她的英雄主义,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了,她不是超人没有九条命,做出来一点成绩,觉得自己和别人就不一样了,亲民?呵呵。”
那都是做给上面看的,现在好了,戏没做全,人要挂了。
讲风凉话的大有人在,人一不是你明珠的亲人,二不是你的亲信,看不惯这样的领导。
医院-
“家属没在吗?”
现场的警察也很抓瞎,家属?
人人都有家属,就偏这个明珠她没有,没人见过她的家人,家里联系电话也只是她自己家的,怎么办?
只能去联系上中南区,可南区那边给回来的话说不清楚。
老周,洛洛他们该下班的已经都下班了,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在,这边里面抢救呢,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一刀捅的有点狠,比想象当中来的狠,可见对方就是想她死的,人家自己捅了以后就服药了,明显没打算活。
整个事件……只能令人叹息。
翻找明珠的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打电话过去,好像是个律师。
“我是陈滔滔。”
陈滔滔刚刚散了局,难得今天喝了点酒,还以为她下班还要晚点呢,没料到现在就来电话了,被风一吹,人就清醒了。
“这里是医院,你认识明珠吗?”
有人上了车,打着哈哈,能开车的人自然就没喝酒,见陈滔滔站在一边打电话呢,降下车窗和他招呼着。
“那我们就先走了。”
车子开了出去,陈滔滔也没多喝,放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也没有问题。
几乎车子动的瞬间,陈滔滔伸手去抓车,车子又停了下来。
“去医院。”
咣当一声摔上车门。
邪了门了。
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刚刚吃饭遇上个不知道真假的,现在真的……
“我是她丈夫。”陈滔滔说。
对方介绍着情况,反正现场是没一个人脸色好看,陈滔滔的脸色是最好的,开始进来的时候有些白,这是肤色的问题,现在则是红扑扑的,看起来就非常的健康。
“能死吗?”
旁边的人一听,眼睛一夹,没听见过这么不会讲人话的,会说话吗?
人现在里面抢救呢,伤的很重,会有性命危险,你竟然问会死吗?这是什么玩意儿?
难怪从来不提自己丈夫,这是要离婚了吧?
不是有那种夫妻吗,就是结婚只是为了结婚,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勉强一起过日子,比平常人都不如。
医生也没见过这么问话的,好半天才接上弦。
“……伤到了子宫,恐怕以后……”医生也是讲这种可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就是这样的,希望家属也能理解吧,病人未生育他们也了解过了。
“我没问你这些,命能保住是不是?”
“是。”
“有口气不就行了,说的这么严重,搞的好像马上就要挂了似的。”陈滔滔的语气变冷。
人渣!
现场的医生护士以及明珠的同事都是一样的感觉,人的话怎么样至少也得带着一点所谓的面具讲话吧?这人讲话完全是不顾及的,难道以为医院是吓着他玩的?
这一刀伤了明珠的子宫,她一个未生育的女人,这是多大的事情知道吗?你当丈夫轻飘飘的一句,说的多严重,这不严重吗?
跟着陈滔滔来的人,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话人前讲,坏话背后说,但是他渣成这样就真的好吗?
这简直就不是人讲的话啊。
这样来看,恐怕这婚姻有点不得他意,可结都结了,老婆现在这样,你就是盼着她死,背后念叨念叨就得了,当面这样说……
这是家事,别人也不好管什么,人没有推出来,说是需要观察,稳定了以后才能推出来。
这样的气氛谁能留下来,该走的自然也就走了。
一出医院的门,陶克戴就接到电话了,对方站在风里。
“陈滔滔这瞒的可够紧了,结婚一声没知会,他死老婆我们差点赶上了。”
陶克戴越是听越是心惊,知道陈滔滔刻薄,但不至于刻薄至此啊。
他看起来好像挺不是东西的,可心还是很柔软的。
他现在听这话,自己也不能去探望,结了婚对外一点信儿都没有,这是不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也不对啊,结婚也得去注册,他哪天请假了?
“真的假的?”
陶克戴对陈滔滔结婚的消息还是抱着迟疑的态度,你说他和谁同居了这事儿也好说,男人嘛,但是结婚他觉得不像,不像是滔滔的做法。
“我还能蒙你?你是没看见,在医院全是穿制服的警察,他当着人家那么多人的面,质问医生说还有一口气在,弄的好像挂了似的,你是没看见那些人当时看他的脸色。”
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认识他,简直就不是人啊。
陶克戴挂了电话,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谁过去谁送死。
不过结婚了?
陶克戴的老婆分析,能让一个男人恨到如此地步的,只怕就是用心计了,很好解释啊,假装怀孕什么的,结果现在被戳穿了。
“不会吧……”
这太狗血了。
“狗血的事情不要太多,是你没遇上过而已。”
医院进进出出的人,走廊上,楼梯那边也时刻有声音,陈滔滔就在门口坐着呢,腿上放一电脑,工作上了,倒是显得挺忙的,手里的电话也打个没完没了的。
聊的好像是官司的事情。
“……你付钱,我负责解决后患。”
护士换班,先吃口饭,就提起来明珠这件事儿,今天最轰动的估计就是这件事儿了,那么多警察都来医院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怎么了呢。
“女人这辈子,真的不要找太本事的人,找个能对你知冷知热的,能心疼你的人比什么都强,你看那些外表好看的,花了呼哨的,好看不顶用,这边还没咽气呢,就恨不得盼着你赶紧去死了。”
不是她阴谋论,她现在就怀疑那警察的丈夫是不是买了保险了,老婆死了就能马上拿到一笔钱,现在这样的不是多嘛。
“不能吧。”
“不能什么啊,你知道那女的是干什么的不?”
“不是警察吗?”
“好像说是是一个局长,女局长。”
见过这么年轻的女局长?要么是靠着谁爬上去的,要么就算是靠自己,你想一个女人往上爬那得付出多少的辛苦?比别人多的多,家庭肯定就顾及不上,那夫妻感情能好吗?
现在有几个男人就和圣人似的,什么都不要你管,你见过这样的男人嘛?
根本不存在好不好,那是童话里骗骗小女孩儿的。
就冲那个男的当时说的那句话,夫妻感情好不了。
“我出来的时候听他打电话呢,还笑呢,好像是个律师。”
你看这职业,长得也好吧,人模人样的,穿的也帅气啊,大个子仪表堂堂的,拎出去就是现在让小姑娘恨不得尖叫的类型,可长得再好,心不好也是白搭,什么叫虚有其表,这就是了。
就算是女的多不对,都差点死了,讲这些话那就是个人渣。
“现在这男人没的看……”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
小猫赶来的时候手术早就做完了,他是往局里打电话回去,问点事情,结果才知道的。
跑进来的打听了好多地方,他认识陈滔滔。
“我能不能问问我头儿的情况?”
护士讲了半天,小猫回头看着陈滔滔门外坐着呢,他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
跑的有点喘,好久没这么跑了,吃了一肚子的风。
“什么时候结的婚?”
当初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不过也对,明珠身边就出现过这么一个男的,传中说的徐太宇他们是没见过,有钱人啊,哪里那么容易见。
知道明珠还有命就放心了。
“没多久。”
“一点消息都没听见。”
陈滔滔慢慢道:“原本也没打算让人知道,今天这是电话打我这里来了。”
小猫有些诡异的盯着陈滔滔,这话是他听的顺序有问题,还是陈滔滔讲的有问题?怎么有点别扭呢?
也对,隐婚也不可能藏太久的。
“医生不都说了,也只是可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他试着去安慰陈滔滔,他知道有些男人很看重生育的问题的,他觉得吧,有些也不能都听医生的。
陈滔滔听了一会儿,才翘着唇角问小猫:“她能不能生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原本就不像是个女人,现在不过就是更加不像了而已。”
小猫心情有些纠结了,他觉得陈滔滔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真的眉眼都是舒展开的,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总觉得……
有些事儿他一个外人不能跟着掺和,可能是他多想了,那人原本就是这样的,不太招人待见,可能讲话就是这样的语气,可越是回想越是觉得他这话怎么好像是觉得明珠现在没什么事情呢?
这是小事儿吗?命差点就没了啊,没了,谁老婆差点挂了也不是他现在的表情吧?
前面的司机师傅和小猫哈拉,晚上也没什么人。
“这么晚还去医院,看病人啊。”
小猫嗯哼的应着,说是去看一个远房姐姐,姐夫的表现很令人奇怪。
司机就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夫妻感情不好,巴不得她死,结果没死成,自然就觉得不是大事儿了,叫你那个远房姐姐赶紧的好了以后把钱看住,这男的八成外面有人了。”
是了,就是这个话,小猫觉得司机的话也是对的。
陈滔滔办了一个晚上的公,明珠一个晚上也没推出来,早上也没有要推出来的意思,护士和陈滔滔解释着,还是有点不稳定,家属也不用太着急。
今天新换的护士,也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儿了,也还没听说呢。
护士和陈滔滔交代完,这头有手续要找家属签字,结果家属没了。
“明珠家属?”
刚刚还在呢,现在跑哪里去了?
陈滔滔去食堂吃饭去了,医院的食堂早上能吃的就这么点东西,选来选去也选不出来多少样,大部分都是买上去,可能在病房里吃,陈滔滔要了一碗小米粥,一个花卷一个鸡蛋,坐在一边自己吃上了。
昨天换班的护士和人调班了,正好过来买点吃的,自己也没吃早饭呢,就扭头的功夫,看见陈滔滔了,这个心情……
女人就容易受情绪影响,她真没见过这么极品的人,昨天就算了,今天老婆还没推出来呢,跑下来吃饭了?你倒是饿不着,还有心情吃饭呢。
摇摇头,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才嫁给他。
拎着粥上楼,有铃声,早上就开始有病人挂针了,鞋也没换立马往病房那边走,拎着挂针袋还没走出来几步呢,又响,再折腾回去。
那边医生开会,然后例行的查床,一大早最忙乎人。
好不容易把粥吃进嘴里,想起来早上在食堂遇上那个大摇大摆吃早餐的男人,心里叹口气,其实男人就是这么回事儿,你就是死了,人家难过几天,不也就过去了,换了女的试试,这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说什么都没用。
陈滔滔吃饱了,回来,护士正好找他,签了字电话响,夹着电话。
“我在呢,对对对,你打车过来,能找到吗?是京华粥店斜对面的那个,对对……”
陈滔滔说着,然后对着护士笑笑,护士觉得这男的长得可真好,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就算是立马躺着也很幸福了。
陈滔滔带着人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看过了片子,详细的情况他都了解过了,确实就是医院讲的,不过这命还真挺大的。
主治医生见着也就了解了,这家还有医生呢,这是怕他们谎报还是怎么样?
倒是挺谨慎的,就算是没人来问,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呢。
陈滔滔送着朋友离开,朋友还要赶回去。
“没事儿,我早去晚去一会儿都行,我也打招呼了……别这么说我们多少年的感情了,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有事儿给我打电话,那我就回去了。”
对方上了车,扯上安全带对着陈滔滔摆摆手。
开着车离开,心里想着,滔滔这也是吓够呛吧,自己认识他这么多年,给他看病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送自己,看看现在人还站着呢,陈滔滔都学会客气了。
没开走多远,电话又响,他按着毽子,陈滔滔的声音从扩音器当中传了出来。
“晚上我过来,没事儿没事儿,没什么耽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