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关于自家闺女的流言,有半数来自于这个和尚,王三爷对于了悟和尚这号人早就关注已久,甚至悄悄查了当年的一些事。
因此,佛号一响,他瞬间怒火熊熊。
“好一个天授之,不可改!”
王三爷咒骂一声:“你个秃驴,六根不净七情不舍,却成日里打着佛门口号谋权夺势,活该你被佛祖弃入那阿鼻地狱。”
骂人揭短,单看王思棠,也能知道王三爷的嘴决计不简单。
了悟和尚一双眼睛杀机大盛:“佛说人有八苦七难,贫僧便是施主的怨憎恨苦……”
“死秃驴,二十年前佛门便已弃你,何必在这里自欺欺人?”
王三爷露出恶劣笑容:“你早已入魔,你可知?”
了悟和尚连面上最后的宝相庄严也维持不住:“施主,你业重缘薄,生在佛前佛后,不得见闻佛法,见之则死!”
“你不配谈佛法!”
王三爷直接一口将了悟和尚否决个彻底:“可惜你我无缘,否则秦楼楚馆,咋们举杯公饮,那时,就不是了悟和尚,而是了花街柳巷的了悟公子了。”
了悟和尚最大的荣誉便是他“了悟大师”这个名头,是他毕生荣誉,你可以往死里咒骂他,他不在乎,但辱他大师之名,可谓不共戴天。
“冥顽不灵,施主,贫僧送你一程。”
一记佛掌打出,携裹着雄厚的内力,可见了悟和尚一刻也不想忍耐。
“和尚,你敢!”
楚尘脸色骤变,猛然一拍桌面,茶盏急弹而出,打向了悟和尚的手腕。
“啪!”
茶盏碎裂,了悟和尚手臂仅仅稍微一顿,也就这一顿,王三爷呲溜一下,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了悟和尚攻了个空,视线一横,看向楚尘:“楚家小子,装模作样多年,今日不装了?”
楚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和尚,你在逼我破戒?”
王三爷躲在桌子底下,却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极力怂恿道:“人秃驴都不介意破戒,你个贵公子怕破什么戒,为兄眼看小命不保,你还不赶紧出手?”
楚尘面色一僵:“你闭嘴,火烧眉毛了还贫嘴。”
“火烧眉毛了你还在意破戒不破戒,为兄小命还比不上那女人给你定下的狗屁戒约?”王三爷怒道:“你就说兄弟重要是女人重要,想清楚再回答,兄弟是你兄弟,女人可不是你的女人!”
“闭嘴!”
楚尘的脸都成了惨白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了悟和尚本来攻势汹汹,见此情景,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阿弥陀佛,楚施主与我佛有缘,不若归于贫僧座下……”
“啊呸,个死秃驴,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当年一个啥啥教的圣女把我兄弟忽悠成什么样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儿,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了悟和尚:“……”
“你闭嘴!”楚尘似是被气得不轻,一掀桌子,一把将王三爷拽起来,咬牙切齿:“兄弟?是兄弟还这般捅兄弟刀子?自今日起,你我你不再是兄弟,我也不认你这个兄弟!”
竟是兄弟反目成仇!
眼神狠厉,怒发冲冠,瘦弱的楚尘直接将胖乎乎的王三爷举了起来,狠狠砸了出去。
了悟和尚脸上露出些微笑意,无人知晓,他最是喜欢看这人间悲喜剧,尤其是这种以悲剧收场的事情,让他无端兴奋,佛心震颤。
只是他的微笑刚刚展现,便硬生生僵在脸上。
却原来楚尘这一扔却是直接将王三爷往窗外扔去……
这哪里是反目成仇,根本就是应急救命,他被骗了!
现在拦人已经来不及了,了悟和尚脸色铁青,一掌狠狠拍出:“死!”
这一掌,便是拍不中,仅被雄浑内力击中,王三爷这个普通人的体质也将会是重伤不愈而亡。
楚尘脸色大变,却无可奈何,他那点子功夫哪里是了悟这个老怪物的对手,让王三爷以这种方式逃生,已经是他瞬间能够想到最佳的办法了,这还仰仗两人足够默契,且他赌了悟和尚知道他当年的事情,否则这么拙劣的兄弟反目,谁人会信,不过是利用了悟和尚那片刻的迟疑罢了。
然而,了悟和尚反应太迅速了。
这一瞬间,王三爷和楚大少心里冰凉,心道,完了!
“碰!”
一声闷响,雄浑的内力相撞,掀起巨大的风浪,但并无人惨叫。
“咦?”
王三爷早就紧闭眼睛等死,只觉一阵疾风吹过,自己一点疼都没感觉到,不由睁眼一看,顿时惊住了,自己果然被救下了。
为什么是果然?
王三爷气道:“谁派你们保护我的,怎么这么迟才出来,没看到三爷险些小命不保?”
被人稳稳扶住,安然落地,站在悠茗居窗外街巷里,王三爷心哐一下落回实处,看着挡在身前稳稳接住和尚掌击的银发青年,就是一通怒吼,显见是委屈了,无妄之灾啊,他不过就是生了个好闺女,何错之有?
然而……
银发青年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他傻了!
是真的傻了。
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鸡已上桌……
“国师府?”
了悟和尚盯着青年满头银发,语气发沉:“国师府要阻拦贫僧?”
银发青年正是季阿蛮,未着面具,所以王三爷傻了,眼神迷茫,恍恍惚惚,喃喃自语:“爷我没有生这么大一儿子呀……”
与自家女儿如出一辙的长相,把王三爷震惊懵了。
“和尚,何为天授?”
季阿蛮深深看了王三爷一眼,转头冷冷俯视了悟和尚,他站在窗沿,看着雅间里面的了悟和尚,生生看出了一副睥睨之感。
“国师府如今不是季无双当家了么,你是他什么人?徒弟?”
了悟和尚看着那熟悉的银发,脸色变幻不定。
季阿蛮勾唇露出嘲讽的笑:“师傅老了,有我如此出色的传人很是欣慰,倒是大师似乎一如既往的孤家寡人呢,座下连个伺候的小沙弥都没有,可怜呐!”
“牙尖嘴利。”了悟和尚神色莫名,视线在季阿蛮和王三爷脸上来回巡视,眼神逐渐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