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监不厌其详地絮絮说个不停,却没有一句灌进了阿娇的耳朵里去。
他说的这些,她前世就已经听过一遍了。
她定定地望着手中的云鸟纹彩陶陨,真有股茅塞顿开之感。
她只想着,若实在不行,就先尝试一下笛或萧,居然完全忘了还有只比巴掌大一点的陶陨可供选择。
她笑着攥紧了手中的彩陶陨,决定就它了。
她扬了扬脸,望向音监。
音监忙戛然而止地住了口:“翁主,您有什么吩咐?”
阿娇的视线落回到手中的彩陶陨:“记上。”
她太言简意赅了,且短短的两个字中居然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闹地音监几乎是先下意识地先应了声唯后,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吩咐他记好了,这个彩陶陨是她堂邑翁主拿走的。
音监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万千:要不说龙子凤孙呢,就是非同凡响啊,这发号施令的气度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他忙把心底那点哄孩子高兴的心思收了,毕恭毕敬地请阿娇移步革室。
阿娇却捧着彩陶陨,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随从的宫人问她:“那翁主是去别处转转?还是回长乐宫?”
阿娇说回长乐宫。
快巳时了,早些回去陪外王母和母亲用昼食吧。
结果刚出了八音殿,便听地一阵熙熙攘攘之声。
阿娇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了句三公主。
她心下一楞,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三公主?
那不就是刘怡?
刘怡是刘彻最小的姊姊,但也比他足足大上了八岁。
汉室习惯用公主的封地或其夫君的封邑来作为公主的称号,刘怡上辈子的封地在林洲,嫁的是阿娇的仲兄隆虑候陈须,所以既可以叫她林洲公主,也可以叫她隆虑公主。
只不过,阿娇觉得刘怡这辈子很难再被人唤作隆虑公主了。
毕竟前世时,刘怡之所以嫁给她仲兄,不过是她母亲馆陶长公主和王夫人为了给金屋之誓再套上一层枷锁,让它变成双重保险。
阿娇被许给了刘彻,王夫人就不怕她母亲不为刘彻的太子之位而用心了。
而刘怡被许给了阿娇仲兄,母亲也不用怕王夫人一朝得志而翻脸不认账了。
大家共同进退,互相掣肘。
当然,也可以换一种好听点的说法,说那是亲上加亲。
抑或,还可以说那是两位母亲的用心良苦。
我不苛待你的女儿,你也别对我的女儿摆君姑的谱。
所以单就君姑身份而言,母亲和王夫人都做地挺不错。
可有什么用呢?
她和刘怡的婚姻,该不美满,还是不美满。
阿娇思及至此,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汉室公主非列候不嫁,所以仲兄反倒比要袭爵的长兄先封了候。
中元五年,五月丁卯日,天子下达策书封仲兄为隆虑候,封国四千一百二十六户。
彼时刘怡已同仲兄成婚四年,故而又从封国四千余户中拨了一千户专门用作刘怡的妆粉盥洗之用。
可也就是在这一年,刘怡第二次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