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宠妃算不得长久之计。
唯有当上皇太后,才可安享一时尊荣。
可夫人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陛下已经封了三皇子为赵王,又留着三皇子不去就藩而是一直留在长安。
椒房殿那边听说上火的饭都吃不下,但饶是如此,夫人也只消停了几天。
见天就要和陛下念叨,说楚汉相争时,一直留在他身边,陪他在千军万马中担惊受怕的是她,可不是皇后!
陛下便再三和夫人许愿说将来一定让三皇子为太子,继承大位。
夫人也知道饭得一口一口地吃,眼下至多也只能争成这样了。
但就是意难平,隔三差五地便得闹上一场。
偏生呢,陛下一点都不觉得烦腻,每次都心疼不已地哄着。
宫人思及至此,忍不住由衷感叹道:这可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夫人活这一世,真是值了!
而阿娇则满心以为自己变成了最讨厌的卫子夫,当下心烦意乱地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她胡乱冲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后,深吸了口气,咬牙挪步至紫檀黑金漆平头案前,硬着头皮把脸送到蟠螭纹铜镜前。
她满以为铜镜中会映现出卫子夫那张柔情似水的温柔笑脸,都做好了嫌腻万分的准备。
结果这一瞥,险些没把阿娇吓地栽倒在案上。
楚楚静立在镜前的美人,蛾眉玉白,好目曼泽,时睩睩然视,媚态腾驰,惊惑人心!
那哪是什么卫子夫啊!
那是——
那是戚夫人!
阿娇曾在昭阳殿中见过她的画像!
可——
她怎么会变成戚夫人呢?
她骇然深吸了一口气。
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明明没有笑。
但那镜中人却笑了起来。
那别饶媚态的笑容中,写满了自信和得意。
眼波流转间,戚夫人的心声不容拒绝地流淌进了阿娇心中。
椒房殿那边不过占了个虚位,陛下都多少年没在那边过夜了?
每有交锋,那位哪次不是输地彻头彻尾?
所以——
即便她的儿子不能立马登上太子宝座,但是皇后的那个陪嫁玉镯,她现在就要定了!
等等——
什么玉镯?
而后不等阿娇多加思索,梦境陡然天翻地覆地狂转起来。
仿佛……仿佛是被几案绊了一脚,她的头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倏然一黑,耳边嗡嗡作响。
“皇后……皇后……”
有人在急切地叫她。
等等——
怎么叫她皇后?
该不会……该不会……?
满脑子盘旋着疑问和耳鸣的阿娇被扶将起来。
她眼前白茫茫一片,晃动的人影搅地她心烦意乱。
过了好一会,那连连打晃的重影才终于安稳清晰下来。
有了之前变成戚夫人的经验,阿娇镇定了许多。
她深吸了口气,对身前的宫人挥手叫去。
宫人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但在触及她严厉的目光后,到底还是不敢有二话,忙带着众人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等殿门被轰然合上,阿娇迫不及待地扑到铜镜前去看。
镜中映现的果然是吕后的脸。
一会叫她变成戚夫人,一会又叫她变成吕后。
这该不会是那幅帛画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