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夜不说话,只是要下床。
名可便知道了,他又要去洗手间了,谁让他和那么多,现在一定已经一肚子水,涨得不行。
只是还是扶着他去,却明显感觉到他比刚才还要醉上几分。
好不容易帮他解决了需要,将他扶回到床上,北冥夜立即便倒了下去,还把她拉在怀里,一个翻身把她压了下去,低头含住她的薄唇,疯狂啃了起来。
名可有几分无奈,看样子想要将北冥大总裁灌醉,从他口里听到什么,可能性不大。
其实,还有什么好问的?事情她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只是他刚才那句对不起在她心底涌起了太大的震撼。
如果他向她认错,把他的苦衷告诉她,也许……
她闭上眼,任由男人那双大掌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扯去,慢慢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游走了起来。
以为他会继续与她亲热,却不想男人在触上她软软的身子之后,竟忽然哑声道:“我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丫头,想在我眼皮底下调查我,笨不笨?”
名可心头一抖,想说话,他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可我确实错了,如果向你坦白,你会不会原谅我?”
名可的掌心紧了又松开,松开后又紧紧握上,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现在说的是酒后真言,也许一觉醒来之后,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昨夜说过些什么。
她轻吐了一口气,薄唇才刚动,耳边又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其实我一直都过得不好,心里很难受,你知道吗?丫头,你知不知道我过得很不好?”
名可咬着唇,还是没有说话。
他难受,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坦诚自己的痛苦。
他一直都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北冥大总裁,所有人看到他都会畏惧三分,可他现在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对她说出的这些话,却将他的脆弱和无奈表露无疑。
是不是只有在醉酒的时候,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没有喝醉,不管心里有多难受,一辈子他都不会表露出来,是吗?
北冥夜却似说上瘾那般,在她脸上亲了亲,又张嘴在她耳上啃了一口,炙热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气落在她脖子,他依然在喃喃自语。
“你想要的东西,在我书房的某个抽屉里,应该是……最底下的那个,你知道我密码的是不是?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的声音很沙哑,名可不知道他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人是不是真的很难受。
想让他休息,不要再说了,不愿见他承受任何痛苦,可是他刚才说的话,却让她彻底紧张了起来。
她想要的东西……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北冥夜又浅浅笑了笑,伸出修长的指在她唇瓣上慢慢划过:“你不是想知道你爸爸出事的真相吗?还有……你的身世。”
他笑了,但那笑声听在她心底,却让她心里狠狠揪痛了起来。
“我抽屉你有一份亲缘报告,是龙婉儿拿你的血和龙老爷子的皮囊所验,不过,这份报告没有落在其他人手里,那些相关的人,我也已经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了,她去过做鉴定的事情,连战九枭都不知道。”
名可呼吸一滞,倏地睁大眼眸,想要侧头看看他的脸,可他一直埋首在自己的颈窝中,她根本无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龙婉儿居然曾经给她和龙老爷子做过亲缘鉴定,是不是她也在怀疑,也看出来什么?
可是,龙婉儿最终却出了意外,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如果她曾经知道些什么……
忽然之间她只觉得整个人冷透了,手依然落在身上男人的腰间,感受着他身体的强悍,可刚才因为他的靠近而燥热起来的身体,如今却在一点一点冷却下去。
龙婉儿出事……她不敢问,却又不得不得问。
以北冥夜的手段,他想要保住某些秘密,她相信他有绝对的能力。
可是,他不能那样,他不可以……
小手成拳,用力握着,她紧张到几乎连呼吸都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是不是你……”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不断在起伏,一咬牙,她直接问道:“是不是你让人开车去撞龙婉儿?是不是你为了不让她把真相说出去,你找人去撞她,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人激动得不断在颤抖,呼吸的时候,心……好疼好疼。
她可以原谅他做任何事情,欺骗,甚至伤害她,这些,她都可以接受。
可是,她没有办法原谅她伤害自己的亲人!
如果她真的是龙家的人,那么,龙婉儿就是她的姑姑,他不仅伤了她爸爸,还要伤她姑姑……那是谋杀!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伤害她家人!
北冥夜却没有回答,依然埋首在她颈窝里,轻轻啃着她的脖子。
往常只要他这样啃自己,名可总会觉得身心有几分沉醉,完全无法抗拒他强大的魅力。
可现在,他的亲近只让她觉得恐怖,莫大的恐慌将她整整包裹住,怕的不是他伤害自己,是他从头到尾一直在欺骗她,在害她的家人……
“北冥夜,告诉我,龙婉儿被撞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为了掩饰真相,要杀人灭口?”
那只紧握着的右掌,掌心已经渗出了点点猩红,可她完全没有察觉,心里脑里只有那么一件事,北冥夜找人谋杀龙婉儿,他找人去杀她的姑姑!
好一会北冥夜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埋首在她颈窝里,安静歇息。
就在名可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时候,他又慢慢在她脖子上研磨了起来,吐出的字眼含糊不清,但她却一字一句听清楚了:“你傻的吗?你忘了那天上午我说过什么吗?”
名可纤细的身躯依然在颤抖着,她不知道那天上午他究竟和她说了什么,她想不起来……
不,他根本什么都没说,刚吃过早饭便接到电话收到龙婉儿出事的消息,之后是一连串的紧张和不安,他什么都没跟她说,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能和她说什么?
北冥夜又浅浅笑了笑,因为他这笑声,名可心头的怨恨更为浓烈,锋利的指甲又进一步掐入到皮肉中。
剧痛还是无法驱散她心头的恐惧,她真的很怕他和她说一声:是!所有事情都是他做的!
北冥夜笑过之后,忽然张嘴在她耳坠上用力咬了一口。
名可哪怕心慌意乱的,却还是抵不住那份忽如其来的刺痛,低呼了一声:“啊……”
正要愤怒地将他推开,他却微启薄唇,低喃道:“当我知道龙婉儿拿了你们的东西去做亲缘鉴定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那天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下去吃过早饭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名可咬着唇,终于回想起来,那天他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可因为后来的事情,他根本来不及跟她说些什么,两个人已经迅速往医院赶去了。
北冥夜的长指在她瘦削的下巴上无意识地轻抚着,声音还是那么沙哑而含糊:“隐瞒一件事情很难,为了一个谎言,要说出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更难,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我没想到她居然出了意外。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上天给我开的路……”
一点炙热洒落,她似乎听到他轻微的叹息,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性感沙哑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关心她,可我……我竟有点庆幸……”
名可掌心再度紧握,激动地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么说,她……她的意外不是你安排的,只是……真的意外?”
“她是你的姑姑,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他理所当然道,低头,唇齿又在她脖子上磨了起来:“丫头,我困了……”
名可闭了闭眼,眼角的泪无声落下,紧握的手掌终于又松开了来,落在他背后,紧紧抱上他的腰。
他没有伤害龙婉儿……只要他说,她就相信,他真的没有伤害龙婉儿,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激动过后,她依然哑声问道:“那……我爸爸呢?我爸爸的事……”
“我不是跟你说了,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吗?”北冥夜似乎有点撑不住了,揉了揉脑袋,他从她身上翻了下来,在她身侧躺下,把她纳入怀中:“丫头,我困了,我可以睡了吗?陪我睡了好不好?别再说话了,别再说话……”
最后两句话,已经轻微到让人几乎听不见。
名可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咬着唇,知道他硬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只为了陪她说话,心里怜惜着,也心疼着。
可他始终没有说出爸爸那夜的事情,在没有找出真相之前,她真的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关注他。
没过多久,北冥夜均匀的呼吸便缓缓从头顶上方响了起来,名可却依然没有乱动,依然在等待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直到确定他睡着了之后,名可才小心翼翼地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长臂拿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双目紧闭,薄唇似乎还沾着丝丝酒气,人却真的彻底睡过去了。
带着紧张和激动,以及不安,名可慢慢从床上翻了下去,套上鞋子,再蹑手蹑脚从房间离开。
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他依然维持着最初的姿势,连动都没有动过。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这口气送过之后,心里又隐隐揪痛了起来。
她喜欢这个男人,很喜欢很喜欢啊,可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却要如此猜忌,她查他,他都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也有清楚,两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相处?
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像寻常的情侣一样,厮守在一起,平平淡淡过一生?
敛下心头的酸楚,轻轻将门关上,等房门彻底被关死,她再也等不了,大步朝他的书房走去。
北冥夜的书房装饰得古雅,可却处处透着贵气,她曾经进去过,但次数不多。
似乎自从她来到帝苑之后,就很少见他使用这书房,就算是工作,他也会待在房间里,哪怕房间只有一张书桌,当她也要干活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宁愿和她一起挤在同一张书桌上。
只不过他房间的书桌足够的大,就算是两个人一起使用,也不会觉得拥挤就是了。
现在,她得要独自一人到他的书房去……
房门是锁着的,密码锁,从前她一直没有注意到,原来这书房要密码才能打开。
他刚才呢喃的时候所说的话慢慢从脑袋瓜里淌过,他说她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猜到密码是什么……
想了想,她试着输入了北冥夜的生日,零一二七,但实践证明,密码不对。
他说她知道……她皱着眉,心思在不断飞快地转着。
片刻之后,忽然心头一紧,再看密码锁,只是迟疑了半秒,便输入了四个数字,一一一六。
咔的一声,门居然真的被打开了,他的密码,用的是她的生日!
名可不想细想这里头的含义,她现在只想知道爸爸出事那天晚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和他有关,是不是他安排的一切。
他说过抽屉里有她想要的一切……她很快就找到他所说的那个抽屉。
同样的密码锁,一样的密码……
卡的一声,抽屉真的被打开了。
她不想哭的,可眼角还是忍不住挂上了两滴清泪,既然真的那么在意她,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去欺骗?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执起袖子用力把泪水抹去,她才将抽屉打开。
里头有一张光盘,还有一份亲缘鉴定报告。
把亲缘鉴定报告取了出来,上头两个名字不详,可她知道这就是他口中龙婉儿拿去做的鉴定,是她和龙老爷子的鉴定结果……
根本无需去看上头那些内容,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终的结论,哪怕已经料到,呼吸却还是乱了。
为什么?她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她没有时间去思索,光盘拿在手里,看到不远处的台式电脑,她想都不想直接将电脑打开。
开启依然需要密码,这次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没有任何阻碍,电脑解锁,开机完成。
光盘放进去之后,屏幕上弹出两个视频文件,她将第一个打开,之后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看视频里出现的映像。
左上角的时间显示出这段视频就是爸爸出事那天、他们小区里电梯的监控录像,一看下头的时间,竟然长达五个小时。
一开始已经是那天晚上的七点时分,她没有办法跟着视频一点一点看过去,只能手动慢慢往后拉,每当视频里出现人像便立即停下来。
监控录像里,电梯里的人出出入入的,最终,在时间显示八点二十六分的时候,名可终于看到名珊和宋芙进了电梯,上楼回家。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名敬华一个人走进电梯,安静地乘坐电梯下楼。
看到爸爸还好好的出现在屏幕里,名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可当碰到冷冰冰的电脑屏幕,才想起来这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爸爸还躺在床上,这辈子能不能醒来都还是未知之数,心里酸得很,却幽怨得很,如果不是他们,爸爸怎么会出事,她现在最怕的是北冥夜下令让名珊去害她爸爸。
名敬华到达一楼之后立即从电梯里出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过。
随着时间的过去,十点过后,电梯便安静了起来,出入的人不多,大半个小时都不愿见有人进入。
他们的小区是老小区,本来就没多少人居住,夜深之后,整个小区都会显得很安静。
名可依然在认真看,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她再次从录像里看到名敬华的身影,他刚从外头回来。
等他上楼走出电梯之后,电梯有几分钟的安静,几分钟过后,名珊和宋芙忽然闯入电梯,迅速将电梯门关上,摁下一楼。
虽然面对镜头的时间很短,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名可可以凭着她们的衣着和身形确定,就是她们两人。
她们看起来似乎很慌张,就像是身后有人在追过来,生怕被那人追到一样。
再看时间,十一点零六分,那是爸爸出事的时间,难道……真的是她们将爸爸推下去,现在才会慌成这样?
她的指尖不断在轻抖,心也乱成了一团,再往下看,电梯有十几分钟的空闲,十几分钟里头再没有人进去过。
但十几分钟之后,又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去。
这么晚了,接近十二点,那些人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全都从不同的楼层赶到一楼去,大概在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大家又陆陆续续从一楼回到各自的楼层。
一直到十二点整,记录彻底结束。
文件夹里还有一段视频,她颤抖着食指,好不容易才将视频点开。
一看便知道了,这是他们家楼层楼道里的监控器,每层楼都有的。
这个监控器可以看到电梯外头和楼道一部分的情况,还能看到楼梯间的入口,但楼梯间里头的一切却是监控不到的。
根本无需多想,她按着左上角的时间显示,立即拉到十一点。
十一点零一分,名敬华从电梯里出来,之后楼道上安静了一段时间,十一点零五分的时候,两个人从监控的一角冲出来,惊慌失措地奔向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名敬华也从角落里奔出来了,那个角落就是他们家的位置,名可能认出来。
可惜名敬华根本追不上宋芙和名珊,电梯已经下去了,他似乎很焦急,连下一趟电梯都不愿意等,便匆匆往楼梯间跑去。
直到他进了楼梯间,消失在监控的范围里,名可眼角的泪再次忍不住滑了下去。
爸爸就是在那里,在那个时候掉下去的,现在她眼睁睁看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却无能为力!
心很疼,真的很疼……
过了没多久,楼道里出现了几个邻居,进了电梯往一楼赶去,十一点四十几分的时候,他们从电梯出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回家……
关上视频,点了退出,她连一眼都没看过屏幕里头的其他东西,知道那全都是帝国集团的机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完全不重要。
将光盘从里头取出,再将电脑关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光盘和亲缘鉴定报告,好长一段时间,她才让自己紊乱的气息平复了下去。
之后她离开书房,站在长廊上,却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很茫然,找不到方向……
漫无目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楼梯口,往下头看了眼,大厅留着一盏昏黄的灯,佣人们都已经睡觉去了,只有保安还守在外头。
她忽然有种在这里呆不下去的感觉,心情说不出的压抑,却又说不出的轻松,一松一紧之间,将她一颗心撕扯得苦不堪言。
最后一转身,她还是回到北冥夜的房间。
开门的时候,北冥夜依然睡在床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睡得那么沉,应该也没有发现她的离开,可她已经把东西带走了,他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明天总会发现的……
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了一串钥匙,她转身离开了房间,直接下了楼,走出大厅,径直走向车库。
几个保安还在外头巡查,看到她便都上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名可却一个人都没理,在车库里将她最近经常开的车子驶了出来,直接往大门处驶去。
守门的保安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给她开门,但见她似乎坚定要出门,最终还是将大门打开,目送她离开。
其实,名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她只是单纯不想再呆在帝苑里。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连山脚都没有到达,她便靠边停了下来,坐在车子看着外头昏沉的夜色,两眼无神。
那段监控录像至少告诉了她,爸爸是因为自己焦急去追名珊她们才会堕楼的,和名珊以及宋芙甚至北冥夜都没有关系,他不是有意要去害她爸爸,他也没有害龙婉儿。
闭了闭眼,虽然眼角还挂着泪,但心却一点一点暖了起来。
纠缠了她那么久的心结,在今夜总算彻底被解开了。
他没有害她的亲人,这对她来说便已经足够,她只是依然想不明白,他一直在欺骗她,甚至连她的身世都刻意去隐瞒,还让名珊顶替自己,当上了龙家的孙小姐,他这样骗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趴在方向盘上,闭上眼,心依然很乱,人依然很迷茫。
心结解开了,路却还没有看清在何方……
夜凉凉的,周围只有寒风吹动枝叶时发出的沙沙声,除此以外,整个夜幕,宁静得可怕……
“先生,她把车停在路边,一直没有出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电话那头传来了0543低沉的声音。
北冥夜没有说话。
0543又向他汇报道:“先生放心,她只是趴在车子里睡觉,偶尔还会抬头看外面一眼。”
一声不哼,电话又被挂断了。
0543也似习惯了那般,把手机收了起来,依然拿望远镜看着前头远处的车子,以及车子里头的女孩。
论追踪术,她在基地里能排得上前十,又因为是女性,所以,北冥夜才会将这项任务交给了她。
哪怕名可离开东陵,去了华帝斯城,她基本上也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坐的还是同一趟航班。
先生在去了京华的第二天晚上便已打电话给她,他赶不及回来陪可可小姐去华帝斯城,让她自己想办法弄到机票,和她一起去。
其实先生真的很在意可可小姐,只是她不明白,两个人的相处为什么会给人一种万分疏远的感觉?而且可可小姐一直在查那些事情……
她浅叹了一声,依然拿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有些事情轮不到她来操心,她的任务,只是确保可可小姐的安全。
那夜,名可一整夜一直就坐在车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方向盘上睡过去了。
等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往车窗外一看,夜色依然昏沉,东方却已隐隐显出了点点白光,天快要亮了。
想要将手机拿出来看看时间,才发现她走的时候只带了光盘和那份亲缘鉴定报告,以及开车的钥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
目光落在副驾驶座的鉴定书上,她凝了下眸,忽然将鉴定书拿了过来,再看了一眼,便双手将鉴定书撕成了两半,又从两半撕成四片,八片……一直撕到再也拼凑不起来为止。
将车窗摇开,下头是一片断崖,随手一扬,片片纸花立即随着寒风飘落了下去。
看着纸花落下,心也似在这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烦恼那般,既然爸爸不是名珊推下去的,也既然北冥夜从来没有过要害她家人的心,这件事情,她就原谅他了。
因为她知道,不原谅他,受惩罚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她自己。
喜欢到这地步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将这个人、这张脸、这段回忆,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抽离。
只要他不是存了心要害她的家人,不管是什么,她都可以原谅。
龙家的孙小姐,这个身份虽然尊贵,背后也代表了绝对的财富,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以后如果龙珊珊可以安分守己,好好做她的龙家孙小姐,代替她照顾爷爷还有外公,那么这一切,她都可以放手。
过去二十年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现在只要找回他们的孙女儿,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心满意足。
她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不管这孙女儿是她还是龙珊珊,只要是真心实意和他们过日子,对两个老人家来说就是失而复得的幸福。
看着依然在落下的纸花,直到所有纸片全都消失不见,她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是不是在乱扔垃圾?
心头一抖,唇角顿时扯开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她不是故意的,就让她学学电视机里的人潇洒一把吧,以后不会再乱扔垃圾了。
对着后视镜中照出来的脸笑了笑,她轻轻拍了拍脸蛋,再把车窗关上,启动车子,在前方调了头,缓缓向山腰的帝苑而去。
从现在开始,她要重新开始她美好的生活。
没有龙家,没有北冥家,她只不过是北冥夜身边一个平凡的女孩,他说他痛苦,是因为他觉得爸爸的事情他也有责任,是不是?
她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如果他真的诚心悔过,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机会,而非要逼得两个人一起痛?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缓缓开过,不到二十分钟已经开回了帝苑里。
进门的时候,佣人们正在干活。
见她从外头进来,其中一名佣人迎了过去,讶异道:“可可小姐,这么早就起床了?要不要现在吃早饭?我让他们去准备。”
名可摇了摇头,笑道:“我先上去看看,回头再下来。”
今天还是公众假期,元旦放三天假,北冥夜不用上班,昨天晚上又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着。
可当她进了房间之后,房间里头却没有北冥夜的身影,床铺也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他起来似乎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发现她不见了之后,去了找她?
心念一动,一点紧张顿时又蒙在了心头,转身出了门,她径直便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开着,她紧了紧五指,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步走了进去。
北冥夜果然在里头,坐在窗旁,看着外头的景致,指尖上还夹了根香烟。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他连头都没回,更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修长的指抬了起来,一口烟雾吸了进去之后,又缓缓吐出。
“夜。”名可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盯着他萧索的侧脸。
他没有开口说话,依然在默默抽烟。
名可咬了咬唇,不想再拐弯抹角,直接向他坦白道:“昨天晚上我趁你喝醉的时候,问你了你一些问题,知道这里有些东西我需要,所以我过来拿了。”
北冥夜依然不说话,那根香烟拿在指尖把玩着,却没有再往口中送去。
名可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是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异样浓烈,她沉默了下才又道:“光盘我看了,亲缘鉴定报告我也拿走了。”
“然后呢?”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有几分沙哑的气息,香烟又被他抬了起来,狠狠吸了一口气。
名可却走了过去,小手握上他的大掌,把他指尖的香烟拿了下来,却不知该拿到哪里掐灭。
北冥夜随手夺了回来,以食指和大拇指往燃着的烟头上捏下,香烟就这样被他掐灭了,他随手一扬,烟蒂不偏不倚被他丢到身后不远处的垃圾篓里。
名可却惊呼了起来,一把握上他的手,将他大掌打开,仔细去查看他那两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