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累了。”
虞之绮看了他几眼，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我送你回去。”
她转身和护士说了几句，然后护士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便送来了轮椅。
虞之绮朝着庄玠伸出手，男人朝她看了过来，将手搭在她的掌心上。
因为气血虚弱的原因，庄玠的手很冰凉。
修长苍白，握在手里，像是冰冷的玉石。
他被她搀扶着，坐在了轮椅上，虞之绮推他回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直快回到病房，庄玠突然喊了她一声。
“七七。”
虞之绮愣了一下，低下头看向他。
庄玠抬起头，很郑重其事地对她道：“我想过了。就算我好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虞之绮：“就算我恨你也没关系吗？”
庄玠道：“没关系。”
虞之绮有些气笑了。
这什么人啊，想了这么久，就是想对她说这句话吗？
怎么会有庄玠这种……
“其实你不应该管我的。”庄玠还是很认真地对她道，“我死了也就算了，我活着就放不下你。七七，你不应该救我。”
“按照你这样说，我救了你，反倒是我的错咯？”
庄玠笑了笑：“东郭先生与狼，你应该听说过。”
这家伙未免也太过恬不知耻了一点。
虞之绮有些生气，但是看着他苍白的没有一点肉和血色的脸颊，又不敢说什么。
面前这个家伙，是真的疯比，是那种可以直接拿着枪给自己胸口一枪的疯子……
虞之绮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庄玠唬住了。
他怎么可以疯成这样？
“所以这么多年，你对我做的事，你一点都不羞愧是吧？”
庄玠疑惑地看向她：“我应该羞愧什么？”
虞之绮点了点头：“好，你问心无愧。”
她就不应该跟他多费口舌。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真的把她给惹毛了。
庄玠安静了下来，不吭声了。
虞之绮送他回了病房里，一群医生护士顿时将庄玠围住。
他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做精密的检测。
看到庄玠一脸不耐烦的被医生团团包围，却没办法反抗，虞之绮终于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
一年的昏迷，导致庄玠浑身肌肉有不同程度的萎缩，身体的各种器官也需要恢复。
不过因为护工们照顾周到的原因，他也没有那种卧病在床一年的人连路都走不了的问题。
医生要求他继续住院观察，同时每天走路一个小时。
而作为照顾他一年的虞之绮，自然肩负起监督庄玠走路的责任。
照顾庄玠一段时间以后，虞之绮才发现，这家伙挺不爱运动的。
每天运动时间，庄玠都要找借口赖掉。
看他今天又以头痛为理由耍赖不肯出门，虞之绮有点无语：“……你是小孩吗？遵医嘱听不懂吗？你不好好锻炼什么时候能出院？”
庄玠穿着蓝白病服坐在床沿边，晃荡着两条长腿，他斜晲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好了把我甩了是吧？”
虞之绮见不得他这副小人嘴脸，她：“别逼逼赖赖的，再不下来小心我揍你。”
她铁血的拿起一旁的拐杖，对着庄玠挥舞了几下：“下来！”
庄玠：“……”
庄玠面无表情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虞之绮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拿了遮阳伞，口罩，让他戴上口罩，然后推了一辆轮椅出来。
他们每天闲逛的路，是固定的。
基本是绕着医院走几圈。
庄玠现在心肺功能没有康复，连续走半个小时就得歇歇，这时候虞之绮就会推着他走。
可能是这副样子，确实也挺丢人的，庄玠自尊心强，不愿意外人看到他这副脆弱的模样，所以才不愿意出门锻炼。
虞之绮有时候想到这些，心情就难免有些复杂。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庄玠也不例外，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奔跑了。
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后悔的模样。
“好了。走吧。”
虞之绮推着轮椅走出去。
庄玠在她身后缓步跟了过来。
屋外的阳光很好，庄玠抬起头，眯起眼看了看天空，然后就听到虞之绮在不远处呼唤他：“庄玠，你给我过来，别愣着不动！”
“来了。”
他应了一声，迈步往她那边走过去，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情愿，“我既然跟你出来，就不会失约，你别大呼小叫的。”
“上次是谁借口肚子疼赖了一天散步的？”
庄玠道：“我真的肚子疼。”
“撒谎。”虞之绮嘲讽道，“你肚子疼个屁。”
庄玠耸了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啊。”
……
两个人，绕着医院外面慢慢走。
已经是秋天了，人行道上的金秋桂花香气扑鼻。
一家新开的点心铺，正在促销，虞之绮新奇的走上前，要了半斤桂花糕，又要了一斤泡芙。
路过花店的时候，她和熟识了的老板娘要了一把粉玫瑰。
“又和你男朋友出来散步啊。”
老板娘手脚麻利的包扎着花束，笑盈盈地对她道，“给！”
“多少钱？”
“送你的！祝你和你男朋友百年好合。”
虞之绮看了庄玠一眼，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这老板娘怎么误会的，只带着庄玠出来一次，人家就叫上了。
“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啊。”老板娘和庄玠套近乎，“她这一年，风雨无阻的照顾你，一个星期来我这里买一束花。你好了，两个人以后可要好好过，将来有矛盾了，想想她这一年对你的好。知道不？”
庄玠接过花，瞥了虞之绮一眼，“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嗯？怎么了？”
“她可嫌弃我了。”庄玠摸了摸粉色的花瓣，淡淡道，“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
老板娘噗嗤一笑：“她不喜欢你，至于照顾你一年吗？你想啊，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亲生父子可能都不能在你床头照顾一年，七七这么小，能每天在你病床前陪你，这是嫌弃你的人能做到的吗？”
虞之绮被她说得心力闷得慌：“阿姨，你别说了……”
庄玠道：“你看。她就是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