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
皇宫,御书房内,
只见面容憔悴的赵构,斜倚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奏折出神。
陈文瀚和赖凤鸣则分站于龙案前,静候着赵构示下。
良久,
但听赵构缓缓开口问道:“旉儿的身后事办得如何了?”
陈文瀚上前执礼回道:“微臣已选了建康的铁塔寺,作为安放小皇子肉身之处。寺内有高僧坐禅塔中,可令小皇子魂魄安宁,早去往生……”
闻言,赵构垂目点头道:“旉儿今世生于皇家,却多灾多病,朕也未尽到一个好父亲之责……愿他投生去寻常百姓家,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话音未落,但见韦太后在赵蓉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赵构遂起身上前,边扶她到一边坐下,边劝道:“母后,你凤体违合,该在寝宫静养才是……”
却听韦太后哀声道:“本宫心痛欲绝!如何能静养?旉儿虽生来孱弱,可有像董太医这般的杏林高手救治着,又有那许多的名贵药材吃着,就算是根治不了,那也是能续命的啊……若不是受到了刑克,旉儿又怎么会殁了呢?!皇帝啊,我朝虽行仁政,不效仿那些个前朝,动不动就拿人活祭……可是,总得做点什么……不然,旉儿是受刑克殁的,魂魄容易受到诸邪侵扰的……”
一旁的赖凤鸣和陈文瀚闻言,不禁蹙眉。
赵构沉痛已极,没心思再与母亲争论什么,遂闷声问道:“那依母后所想,该为旉儿做些什么?”
韦太后微点头后,说道:“本宫已与赵卿家商议过此事,认为旉儿殁了,虽不是赖家那对龙凤胎儿女直接造成的,但也脱不了受其累之嫌,故,本宫认为……”
未料,未待她说完,就见赖布衣径直走进来道:“请皇上明鉴,请太后三思……微臣的那双儿女,才来人世不过百来天,又……”
但未及他争辩完,便遭赵蓉喝斥:“赖布衣,你未得宣召,竟敢闯入御书房!该当何罪?!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儿女才来人世百来天,奥,难不成,旉儿是不该待在这人世许久喽?都是孩子,凭什么你的孩子就是稚子何辜?!旉儿就是命该夭亡呢?!”
赖布衣还待要据理力争,却听赵构一拍龙案,沉声喝道:“够了!都给朕闭嘴!”
旋即,他抚额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随侍在侧的徐迪忙上前探问:“皇上息怒,可否要传太医?”
赵构沉重的叹了口气后,无力的摆了摆手道:“朕只觉得很累,从未有过的累……朕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皇妹,你且送母后回宫,其他人,也退下吧……”说罢,闭上眼睛,一手微握成拳,轻敲起额头。
众人见此,不便再说什么,遂相继退出了御书房。
……
且说金国那边,
完颜阿骨打已然得到了赵构丧子的消息,九绝正趁机进言:“大王,那赵旉,乃是赵构极宠爱的独子。如今死了,等同是要了赵构的半条命。他必定是哀伤过度,不事朝政,其势必乱,我大金何不趁此时机,直捣黄龙,就此一举拿下中原,也免得日久生变啊……”
一旁的可达听后,表示赞同的道:“嗯,该是时候……”
但未及他说完,只见完颜凤牵着儿子的手走进来道:“父王,女儿反对现下攻宋!虽然,兵法中有攻其不备的说法。然,得看对方是如何不备。若赵构是因骄奢淫逸,或是听从馋臣而施行暴政所致的不备,那我们大金是可以毁约开战,可他正处于丧子之痛中,若这时开战,是可如法王所说,一举拿下中原。那拿下之后呢?我大金如此趁人之危,何以服众?百姓不服,又何以治理那偌大的中原?杀了他们吗?杀得光吗?”
完颜阿骨打点头道:“嗯,凤儿的见解独到且有理。我大金国人强马壮,骁勇善战,若无实质上的必要性,是不屑于趁人之危。”
但看九绝,眼珠子一转后,又生一计,遂再次进言道:“公主所言,不无道理。这种趁人之危的小把戏是不屑来用……啊,大王,臣还有一个攻心计,应可用之……想我大金,虽说与宋签有议和书。宋也是按照约定,称臣纳贡。可是他们的朝中一直有分主战主和的,又因为他们是重文轻武的,不仅导致百官常有纷争,武将更惯会使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伎俩。其中,就以韩、岳二人最突出。岳更是曾主张迎回二帝,赵构必然嫌之。我们不如以这二人为磨心,慢火熏蒸,让他们自毁长城……这个可不能怪我大金行事不义,得怪他们心不和了……”
相对强攻猛打,完颜阿骨打虽不担心实力不够,但也觉得太过耗费军力。故,他还是偏向于攻心为上。
他考虑了片刻后,即赞同并下令道:“好,这既然是法王所想的妙计,那就由你去执行吧……”
九绝忙领命道:“是,大王,臣定然不负重任……”说着,得意的瞥了眼完颜凤。
完颜凤则是回以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后,示意儿子道:“斌儿,你不是说,想让你祖父陪你去猎豹子的吗?”
完颜斌点头道:“嗯,斌儿很想跟祖父一样威武骁勇……”
闻言,完颜阿骨打大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台阶后,一把抱起孙儿道:“好!真不愧是我大金国的好男儿!走,祖父这就带你去猎豹子……咱们比比看,看谁能先找出豹子……”
说话间,他将完颜斌往后就是一甩。
莫看完颜斌年纪尚小,劲道和平衡力已然很好。
只见他,顺着完颜阿骨打的那一甩,来了招白蟒绕梁,轻松的就从后攀住了完颜阿骨打的脖子,跟着就坐到了其肩膀上。
完颜阿骨打宠溺的拍了拍孙儿的屁股后,单手托着他双脚,朗声大笑着大踏步向外走去。
看着祖孙俩一路笑闹着向外走去,完颜凤不由摇头笑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