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
堂屋之中,俊秀青年睁开眼睛,茫然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天下第一神医匾额,一眼掠去,上面还盖有皇上的大印。
这是......医馆?
“可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木皱了皱眉,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他记得,自己去了诸葛孔方的住处,医好了对方的病,而后就离开了。
路过前门大街的时候,偶然间得见朝廷大员在跟乞丐抢饭碗,觉得颇为有趣,就驻足旁观了一会儿......
不,不对,朝廷大员怎么会和乞丐抢饭碗?
难不成是在做梦?
忽然,青年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朝着门前走去,紧闭的医馆大门,被他猛地推了开来。
街道上出了奇的安静,比人烟罕迹的深山古刹都要静。
这里还是京城?
苏木眉头一皱,自打他记事以来,京城即便是闹出狐妖杀人案时,也没有今日这般宁静。
但很快,他又眉头舒展。
这应该是他的梦境......也只有梦境能够解释得了为什么他会看见朝廷大员和乞丐抢饭碗,也只有梦境,为他的意志所转移,才会使京城这般宁静。
倒也好。
反正是梦,来都来了,不妨走走、看看。
想着梦境中千年,现实方一瞬,苏木也就没有了急于苏醒的想法。
走在街道上,风儿喧嚣,卷过地上的落叶,一时间竟给了他一种凄凉寂寥之感,让他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这是极罕见的负面情绪。
他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不,不如说是他这辈子没遇到过太多的烦心事,为数不多的几件,也就是爹死了,娘死了,和赵敏分别,知晓安世耿针对崖余的阴谋。
此外,即便是沈家庄的灭门,都无法给他带来太大的情绪波动。
充其量就是对小人无所不为的鄙夷,以及对沈璧君的可怜。
但那又如何呢?
终归是过眼烟云......可现如今,他是真的有一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什么,或是遭受了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平时积攒下来的压力?”苏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脚下步子没有停歇,他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一直到了城门附近,才终于看见些许人烟。
这还是他梦境中见到的第一个人......嗯?怎么见到他以后又跑了?
那是个约么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到他之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急忙躲进了院子当中,而后关上了院门。
苏木静下心来,放开感知,还能听到那颗活跃在胸膛之中的心脏,在砰砰急跳。
“我有这么吓人么?”
苏木有些疑惑,旋即挥了挥手,凭空凝聚出无源之水,在他身前悬置,缓缓凝聚出一面等身高的镜子。
“啊这......”看着镜中的身影,苏木张了张嘴,总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
依旧俊秀的面容,如今覆盖上了一层病态的惨白,像是刚从太平间当中爬出来。
系着宝蓝色流苏的玉佩已然不见了踪影,靛青色的窄袖长袍,也变成了一身带血的绷带。
这还是我吗?
苏木心中忍不住疑惑起来,同时怀疑起了眼前的一切,这真的是自己的梦境?
为什么自己在梦里会这样的凄惨?
难道自己有受虐症?
不对不对,怎么会......梦都是反的。
正想着,苏木?察觉脚下的地面正在颤动,并非是地龙翻身那般激烈,反倒是很有节奏。
似有千军万马来袭。
“西南方向......蒙元来袭?”
大致感知了一下震源的方位,苏木脑海中莫名闪过蒙元来袭的念头,但很快又觉得不合理。
蒙元前几日才遣使为皇上祝寿,怎么会变脸变得这么快。
可除了蒙元,又有谁敢率领骑兵在京城外驰骋?
宁王?铁胆神侯?
想了想,苏木决定前去城门一观,念头闪动,他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已经到了城门。
身上的服饰也发生了转变,变为一袭白袍。
难以融入人群之中。
“真是梦啊。”苏木这次总算是确认了下来,自己就是在做梦。
那毫不讲道理的瞬移,以及自己身上的白袍,已经很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
“大胆苏木!你如今不在家闭门思过,来西门为何?”
“嗯?”听到斥责声,苏木偏过头看去,见那官员的面容皱眉深思了一瞬后,也记起了对方的身份。
礼部尚书,官居二品。
曾任东宫的讲读官,可以说是陪着皇上长大的,关系很不错,因此后来皇上继位,尽管他受到奸臣攻讦,被贬了官职。
但仅是那年的秋天,就又被重新启用,次年五月,晋升为侍讲学士,八月被委任主持顺天府乡试,九月又代理国子监事。
隔年三月,担任殿试读卷官,五月晋升翰林院学士,担任日讲官,一年后,掌管翰林院事务。
又是两年,其人奉命主持礼部会试,不久晋升为吏部右侍郎。
隔年晋升吏部左侍郎,任职期间代理吏部选官事务。
后经过三年一考,晋升为通议大夫,同年六月,晋升礼部尚书,担任经筵讲官。
苏木从不否认他的能力,只是有些奇怪,这老头子没事闲的怼他干什么?
礼部尚书话音刚落,见苏木不为所动,朝一旁值守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上前,可还没等靠近,就被苏木的护体罡气隔开。
礼部尚书见状,吹胡子瞪眼,但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你若愿留,便留下吧,不过衣服可得换了。”
“???”
苏木更是疑惑了。
自己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得体的吗?
又不是太后寿辰,穿衣还不是他的自由?再者说,这也不是他想要换的啊?
心中疑惑万分,但苏木也没有和这老头子故意唱反调的想法,左右不过是一件衣服,那就换了。
换,换,换......
脑海中换衣服的念头接连闪过。
可当苏木再抬起手的时候,身上却依旧是白袍素裹。
怎么回事?
刚才都没用他多想,身上的衣服就换了,怎么现在他想主动改变一些事情,身上的衣服又不听说了呢?
正当他准备绘制一张幻形符,强行改变一番,却又听礼部尚书叹了口气:“你这可让我说什么好啊!”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衣服为什么这么重要?”苏木冥思苦想,可却始终不解其意。
难不成今天是皇上的寿诞?
所以要穿的喜庆一些?
苏木脑海中唯一能够想到的和衣服有关的事情,就只有寿诞了。
可不对劲啊,他记得皇上寿诞还有几天......是了,自己是在做梦,或许是在梦境中,提前来到了寿诞当天。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下意识掐算起来,结合天时风水时令,估算今天的日子。
但很快,他的手指僵住了......怎么会是这一天?这一天有发生过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没记错的话,他这一天,应该是初次登上蓝天,与太阳肩并肩,然后不知不觉间,就飞去了美洲新大陆。
难不成那段时间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他不知道?
疑惑间,苏木就见远处传来策马奔腾的声音,顺着城门向下看去,就见一骑朝着京城奔来,远处似乎还驻扎着一支礼宾队伍?
那骑兵进城之后,便沿着登城马道上了城门。
旋即翻身下马,朝着礼部尚书行礼道:“毛大人,兴王已于城外二十里驻扎,命我前来告知。”
“本官知道了。”礼部尚书点点头,旋即又有些疑惑问道:“怎么是从西门而来,根据礼部所出具的礼仪,难道不应是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
“这......”
苏木注意到,那骑兵的表情犹犹豫豫,似难以启齿。
“怎么回事?”礼部尚书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了熟于心,苏木能够看出来的东西,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骑兵挨不住礼部尚书的压力,只好如实汇报。
礼部尚书听闻以后,沉默不语。
苏木则是两眼一抹黑,不是你们说什么了?大点声啊!
良久,礼部尚书叹了口气:“罢了,本官这就去请示太后,苏......诶,人呢?”
“我在这,我在这,你睁大眼睛看看啊,你刚才是要叫苏木吧?我就在这啊!”苏木朝着自己指了指,同时将自己的俊秀面容凑上前,企图让礼部尚书看的更清晰一些。
可礼部尚书就像是瞎了一样,人就在面前,可他就是视若无睹。
最终摇了摇头,喃喃道:“也好,这样也好。”
“好什么?什么好?我就在你身......边???”看着周围再次发生改变的场景,苏木愣了一下,又狠狠用力在自己上臂内侧的软肉上掐了一下:“痛的......我真的回到了医馆......我没做梦?”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很快,疼痛便从软肉开始朝着全身蔓延。
他的一身白袍,再次被鲜血浸染,整个人好像是许久未经保养的水管,接通急促的水源后,鲜血从伤口处喷洒而出。
几乎将大半个屋子都给染红。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在这一瞬间,充斥在他全身各处。
“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木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叫喊出声,可身体却本能地蜷缩起来,似乎这样能够减轻疼痛。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馆主?!馆主您不在床上养伤,怎么还下地了!”唐春见到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苏木,忙将水盆放在桌子上,也不嫌弃那一身血污,上前搀扶,将他重新扶到了床上躺好。
而后又从怀中取出两枚丹药。
正当苏木以为这丹药是要给自己吃的时候,却见唐春将丹药塞到了他的两个鼻孔里面。
苏木猛地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说些什么。
可喉咙中传来的干涩铁腥味却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认命。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春这明显不当人的医治手段,却让他身上的疼痛感极大的减轻。
同时,有两道凉气从他的鼻子流入气管,经肺部又传遍全身。
原本血流不止的情况也得到了缓解。
唐春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又将水盆端了过来,将毛巾浸透又攥干,为苏木擦拭去脸上的血痂。
“馆主,您别怪唐春多嘴,起死回生终归是虚无缥缈之说......是,馆主您手段莫测,医术通天,可您想没想过,在您成功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国家谁来治理,天下谁来治理?”
“杨首辅的确是位能臣,可臣子把控朝政本就是坏了规矩。”
起死回生?
苏木眉头皱起,这剧情有点不太对劲啊,为什么忽然间提及起死回生了?
至于虚无缥缈......倒也不必如此肯定。
以双全手修复肉身,护持灵魂不散,以拘灵遣将赋予魂魄稳定性,再以风后奇门开局,使灵肉重新结合,起死回生不难。
可以说只要是七天之内,以苏木如今的手段,都能救回来,充其量就是会遗忘一些记忆。
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梦里会想到起死回生。
要复活谁?
听唐春后面的意思......治理天下......难不成是皇上死了?
“那行......馆主,您一个人静静,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叫我。”唐春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叹息一声,便带上水盆出了房间。
待到唐春离开后,苏木翻身坐起。
开始从头整理思绪。
梦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朝堂大臣和街边的乞丐抢饭碗?
嗯......应该是了,他没有那之后的记忆,应当便是入了梦......之后自己就从医馆醒来,出了大门,见街道上空寂无人......又去了城门?
礼部尚书斥责自己衣装不得体,之后自己......又去了哪?为什么会一身伤回了医馆?
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