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道天师
文剑之晶
第一章:学渣逆袭
白霜帝国,绿园书舍。
李小剑手托着腮正垂涎三尺。
讲台上的女先生风华绝代,更难能可贵的还豪气干云:“玄语考了3、40分的,给老娘站起来!”
学生们踊跃捧场,哗啦站起了一大半。
李小剑拍着胸口暗自庆幸。
同桌胡月羞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刚要发问,美女先生的狮子吼已不期而至“李小剑!你他妈做什么春秋大梦?”
李小剑一愣,忙善意提醒“白老师,我不是3、40分。”
“哦?”玄语老师画风一变,巧笑倩兮地问,“不知您老人家考了多少分啊?”
李小剑被笑地心里发毛,低头看了眼试卷上喜庆的数字,羞涩了一下勇敢回答“18。”
“哈哈”同窗们配合默契,前仰后合纵声大笑,就连坐着的几只漏网之鱼都兴奋地拍桌子捶大腿。
“噢……”先生长长的尾音,像风铃在飞舞栀子花中轻摇,“那你这只推不上院墙的死狗,倒可以理直气壮地蹲在那发霉生蛆了。”
书舍高段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是李小剑被逼弃武从文以来,考得最让人心服口服的一次。
非但激得玄语老师妙语连珠,更是让她不敢过分开骂,就怕一不留神、气大伤身地把老命给呜呼了。
在风铃阴冷的摇曳中,端坐位上的纤瘦少年愈发怀念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
两年半来,他们同仇敌忾、铁肩共担,在垫底中互相鼓励,在倒数时相互守望。
可惜!中段热假结束后,他们突然醍醐灌顶,一个个决绝地离开了学校这个苦寒之地,只留下李小剑孤苦伶仃的扛着学渣的大旗,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对抗同窗冷眼、世人耻笑。
四阶升级考试还有半年。
看着成绩单上血红的“18”及成串的小草莓,李小剑掐指一算就未卜先知了未来:
卷起铺盖滚回家族,再由家族滚去哪处穷山恶水;闲来无事看看场子收收地租,隔三岔五吃点灰尘喝喝西北风。
武道意士修行无果,文道学士上进无门,李小剑若不是赵谷城李氏族长的小少爷,连这份西北风的美差都轮不上。
那几位普通家庭的铁肩好友,如今不是下窑挖矿就是深山捉兽,别说富甲一方或长命百命,能全须全尾地饥寒交迫,就是他们祖坟上冒青烟了。
冷假开始,李小剑扮着深沉趁天黑摸回了老家。
族长一见儿子满脸的世故,就知道又全军覆没了。他长叹一声应景个望子成龙的慈爱就走出了客厅。
李中义再看不上文道,也不愿儿子长年累月的红灯高挂或草莓成串。
母亲青莲,冉冉薄荷待露开的小家碧玉,则罕见地果敢坚决。
她胳膊一撸、胸脯一拍:儿子别怕,大不了在家做个纨绔子弟,我堂堂李氏还养不起个败家子嘛。
青莲激动地有点辞不达意,但不影响儿子的理解感激。只是李小剑虽比同窗年幼却也过了十三,早不是好糊弄的年纪了。
别说大长老李右沧早就直言家里不养只会造粪的大爷,就是普通裔民也不愿族中有个一无所长的废物。
啥叫纨绔?起嘛会溜鸟撩妹,或多少懂点鸡鸣狗盗。可你文不行、武不中,就会混吃等死,还奢望做纨绔。
接下来的半年,李小剑若仍这么没皮没脸甚至还发扬光大,那大长老不把他赶出李族就是手下留情,若能打发他去扛旗牵马更是善心大发。
大长老一系对族长之位一直虎视眈眈。
李小剑想想都不寒而栗。
李小剑的玄语为什么这么差?一大半的功劳,当然非他莫属,另一小半的功劳,他伟大的父亲责无旁贷。
两年半前他灰头土脸地弃武从文,第一次玄语考试竟然破天荒地得到了75分。
身为曾经的武道天才,这点小成绩李小剑没好意思主动向家人表白,他眼巴巴地等着族长父亲亲**问。
而伟大父亲一脸捉摸不透的微笑,却让他心里狂长白草。
尽管父亲从未苛求过他,但一入文道深似海,学渣的天赋不请自来。
学渣们都知道,当面黄肌瘦的成绩下发后,父母如果阴沉着脸,那基本就是骂你几句、训你几声而已,不痛不痒、无病无灾,星辰还是照耀大海。
父母如果满脸愤怒,那顶多也就是揍你两掌、踢你三脚,然后你识时务地干嚎几声,风雨过后天边照样挂着彩虹。
父母如果脸上堆着的是高深莫测的笑容,那么你的炼狱生涯就要提前开演了。
他们会揍地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想早点投胎。
这个揍累了一边歇着,那个看黄泉路还远,赶快过来接力。
那个正揍着,这个刚歇了两下见奈何桥已近,忙迫不及待地抢上,趁还没喝孟婆汤再揍两下加深记忆。
当伟大的父亲春风满面地看向李小剑时,李小剑也渣神附体,一边偷瞄父亲的手脚,一边眼观八方观察更伟大的母亲藏在哪,是不是随时准备对他围追堵截。
父亲微笑完,终于开了口“考了20,还是30?”
玄语,玄兽界的通用语言,一般人根本用不上,李中义毫不在乎。
父亲话音未落,李小剑就感觉头顶金光闪闪,满院蓬筚生辉,仿佛天主下凡、菩萨升天,暖洋洋、舒畅畅,暗香浮动疏影,春风十里江南,和武道升级时的舒爽感,简直一模一样。
父亲对他的期望如此充满人性,李小剑也投桃报李灼灼芳华“高多了,75呢。”
话未完,他想起一身意力的父亲连玄语字母都认不全,就更欠揙地把试卷拿出来显摆,教他啥叫“你好”和“再见”。好一副人见人羡的天伦之乐图。
在伟大父亲的慈祥关切里,李小剑真正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他的玄语成绩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殷切期盼,仅仅一个月不到,就在三四十分的王国称孤道寡。
玄语如此光芒四射,别的科目也不甘被人掠美,于是刚刚半年出头他的成绩单上就流血漂橹、哀鸿遍野。
武道意大师级别的族长对文道成绩如此宽宏大度,一方面是因为他已失踪了两个儿子,对第三个小儿子就宠溺骄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世人观念所至,他也不能脱其窠臼。
凡域意念大陆,文武之道的双极被称为学士和意士。
文道,低级的为文士,诗词歌赋、为官做吏;高级的则是学士,炼丹药、制法器,是各大门派的争抢对象、诸多帝国的座上之宾。
武道,低级的为武士,拳打脚踢、刀砍斧劈,横练一身筋肉;高级的则是意士,以意控物、天马行空,更可长寿延年甚或羽化飞升。
意士有先天血脉流传,从天地万物中吸取灵气修炼意念之力,从而提升武道实力。意念之力简称意力。
穷文富武!当血脉渐传渐少后,意士就会沦为普通族裔。若家族不是商贾巨户或豪门勋贵,可重金聘请名师兼以珍草异药辅助,那他本人及后代就很难再行修炼。
学士意士,就如皇帝和百官。皇帝因为尊贵所以遥远,百官因为寻常所以真切。
一个孩子的志向是出将拜相,那么人们会额手相赞;一个孩子的目标是称孤道寡,那么人们就会避之若疫。
因此在意念大陆,武道意士才是世人推崇的对象,而文道学士就曲高和寡的多。
李小剑不是离经叛道、哗众取宠之人,既然出自意士家族,从小老实修炼意力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且在修炼初期,李小剑的表现还颇为惊艳,突飞猛进的速度让许多成名意士都嫉妒羡慕恨。
但七岁那年他莫名生了一场小病,好不容易康复后就倒了八辈子霉,既不能再吸收灵气,也不能保留原有意力层级。
人一倒霉,连放个屁都砸脚后跟,他唯一还算正常的脑袋也时常混乱不堪。
接下来的四年,无论他再怎么拼命努力,也就是脑袋正常了点,至于武道只能勉强维持在二段意之士级别,遇见稍强壮点的普通武士耍横,不能走为上策就只有青头紫脸。
在意力为尊的凡域意念大陆,李小剑四年原地踏步就已等同于废人。
大长老一系明里暗里打击族长势力,既有身份又无实力的李小剑,正是杀鸡儆猴的最佳目标。
偏偏李小剑看似精明实则愚倔,于是鼻口穿血是常事,皮口肉绽寻常见。
皮肉之苦也就罢了,最为屈辱的是他还接连被退了三次婚。并且每次都是刚下好聘礼定好婚约,就被人毁约退聘。
这其中若说没有人作梗,连母猪都不会相信,但查来查去始终没有结果。
李小剑在武道受挫,李中义并没有灰心丧气。做为一名见多识广的族长,他觉得以后只要努力,就算做一名杀狗匠也能光宗耀祖。
白霜帝国范进将军就出自杀狗世家,祖宗的列传有以下文字记载:少怀天下志,常操刀以试之。
而母亲则觉得杀猪猎狗终究不上台面,武道不行就转走文道,就算以后做不了学士做个文士也是威风八面,万一祖宗显灵没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青莲的想法遭到族中老少一致耻笑。李族几百年来连个帐房先生都要外请,更别说出个吟风弄月的所谓文人。
意士之路崎岖坎坷,而学士之路则是痴心妄想。
李小剑则和母亲英雄所见略同,于是他走进了绿园书舍。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李小剑在武道上好歹还是个二段意之士,在文道上则完全摸不着北,一天到晚在书舍里转着圈的丢人现眼。
好在族人有先见之明,让李小剑假托是一名老仆人的孙子,离家去隔壁城镇绿园读书,要丢人就去外面丢去,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青莲内心甚慰,起码儿子不用三天两头一瘸一拐。而且儿子毕竟出自意士家族,意士血脉有自我修正美颜功效,加上李小剑天生秀气,文文静静两年多下来竟然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随着相貌的渐趋国色天香,他的理想追求也水涨船高。至于将来具体干什么,他还没有宏伟蓝图,但起码不想半年后去做马夫或旗手,而且是个十四岁都不满的马夫或旗手。
李小剑被堂兄表弟冷嘲热讽了一个冷假,逃也似的回到了书舍。临行前当然要对父母说些“将相宁有种乎,不破楼兰终不还”之类的壮烈言语。李中义还可,青莲则无法自抑,眼泪鼻涕一大把地连说“我儿长大了,娘亲甚宽。”
经过一番辞旧迎新,书舍同窗能走的都走了,实在无处可去的的也操练起醉生梦死的技能,今天旷个课,明天迟个到,本就不多的人更嫌稀拉。
大多老师现在没工夫、更没心思搭理他们。如果有权利的话,早让他们土豆下山,该滚哪蛋就滚哪蛋了。
李小剑见同窗只有一半,心情大好。照这情形,再有些人弃暗投明,没准他就会兵不血刃捡个书系或书屋,再混上几年。习惯决定成绩,坚持成就未来。加油,死也要坚持下去。
李小剑高兴没两天,班上突然多了许多复读生。
这些大小土财主家的公子小姐,出自普通族裔之家,却个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既然不能土豹子似的舞刀弄枪,就和李小剑一样,最后几个月来应个卯凑凑文道的热闹。
这也罢了,连同桌的她老狼,也跟着兴风作浪,非要和他比赛蹴鞠。
若他输了,就请她吃一周的一品斋鸡腿;若他赢了,就把课本中的《白霜行》背出来,背不出来就请她吃鸡腿。
胡月羞是绿园城最大布商家的五小姐。
胡氏以钱财铺路,用书香传家,通过坑蒙拐骗赚钱,擅长拳打脚踢齐身,所以胡月羞是枚不折不扣的学霸。
拳打脚踢出来的胡学霸不仅成绩好,身体素质在普通族裔中也是翘楚,是校女子蹴鞠队队长。
蹴鞠队外号野狼,她的绰号“老狼”就是这么得来的,一群狼的领头人。
开学因为学生走的走,来的来,需要重新调整座位。胡月羞没想到又有幸和学渣李小剑同了桌。
李小剑知道胡月羞七不情八不愿,找碴是早晚的事。但听了她的赌约又很是纳闷,一个女孩子和男生比啥不好,非要比踢球。
你比身高、胡子或生孩子不更靠谱?想吃鸡腿就直说好了,好吃嘴馋还搞这么多道道。
老狼以为李小剑在那装疯卖傻避战,还激将他,“你还是男人不?”
身为青春期正发育的小男人,除了在学习上谦虚低调,别的方面哪有不争强好胜的?尤其是文道少年们。
李小剑虽然是半路插队而来,但文道少年的闷骚优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就是想吃一品斋的鸡腿吗?
我可以让你吃,但我要赢了你的蹴鞠,然后背上那篇啥啥行的,再潇洒地让你吃。
你想要不行,我不给你不能要,我给你你才能拿。
李小剑成绩瘦骨嶙峋但智商没有缺斤少两,再不济也是二段意之士。这点族人郑重警告他不得随便泄露。弃武从文已够丢人,他哪还好意思宣扬地人尽皆知。
李小剑满口答应,但千叮万嘱老狼不要外传。他这个半吊子意士与普通族裔比赛踢球,就和老虎与野兔比试捕猎一样,别说比赛就是答应都是一种堕落。
老狼轻蔑地看着李小剑瘦削的身板,好像洞若观火地心道“小样,还怕输啊,还知道要脸啊。”
老狼的闺蜜王佳佳不合时宜地探过头来,“麻杆,踢输了不许哭啊。”王佳佳父母也是布商,但比起胡家可就差远了。王佳佳唯胡月羞马首是瞻,指望着能从胡家能分点残羹冷炙。
李小剑瞪了她一眼,她马上福灵心至“好,好,我也不对外说。怂货!”说完咯咯笑着跑了,像母鸡下蛋后的报喜。
周日午后,偌大的竞技场上只有三人。
胡月羞锦装短衣,乍一看别有一份英姿。王佳佳满脸崇拜,自愿做球童,用力把蹴鞠丢给偶像。
胡月羞伸脚接过,蹴鞠就在她的脚头上下翻舞,如蝴蝶扇翅、似蜻蜓点水,煞是拉风。
王佳佳像只哈巴狗似的蹲在地上鼓掌连连。
胡月羞得意之下,对准数十米外的护栏猛地踢去。
蹴鞠正中最上一栏,“砰”地一声倒飞回来。胡月羞扭着腰肢上前又是一脚,蹴鞠再次击中最上一栏。如此五次,蹴鞠打中同一根护栏,而且是同一个地方。
王佳佳疯狂地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胡月羞得意地向李小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