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学馆时的那个晚上,男孩和女孩亲了嘴,却不知道那是吻的意义。--------
天宗则被重重地甩了出去,头摔在了石棱上,细嬾的小脸皮马上裂开了十几道口子。血像一个个小泉眼一样翻涌,夹杂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面流到了地面。
天宗哭得更大声了,这次是因为疼痛。
小河象一只泥猴一样爬了起来,被雨一淋马上又干净得全身只剩水。
她看见天宗一脸的血大惊失色,马上过来扶起他,想继续背起。
天宗则因疼生恨,全然忘记她刚才的情谊,粗暴地把她推开了。
血越来越多,地上一片红。天宗想到了死亡。
小河的果敢就在此时显现,不知她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起天宗,放在背上就走。
雨丝毫没有减弱,雷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天宗已无所畏惧,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会不会死亡。再次想到死,天宗难过起来,心里怨恨小河把他摔得要离开这个人世。
在小河的背上,天宗已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因为死亡要来临了在悲伤。他想着就要离开人世了,对小河气愤不已。
天宗已看不见雨顺着小河的头发、脖子往下流。他也忘记了小河在背着他艰难地行走。他只挂念脸上火烧的疼,只对眼前的人充满了怨恨。他不想让她背了,他坚持要下来。
小河的力气很大,天宗在她的背上左摇右摆下不来,就对着她的肩头一口咬了下去死不松口。
“啊”的一声,一向文静的小河突然一声鬼鸣似的尖叫,吓得天宗魂飞魄散。
天宗忘记再咬,老老实实地趴在她的背上。小河大叫了声后就不停地哭泣,但是仍背着天宗前行。
这时一个很大的身影向他们盖了过来,一把大伞罩在他们的头上。天宗的父亲来了,他穿着雨衣带着大伞来找他们了。
父亲看到小河背着天宗,眼里有了赞许,再看见儿左脸一边血糊,脸上又有了着急。
父亲左手抱着小河,右手抱着天宗并拿着伞。天宗看见父亲,满肚子的委屈,又大哭了起来。而小河也在低声啜泣,显然是因肩上的疼痛。
到家里后天宗被送去见了郎中,在脸上处理了一番该擦的擦,该涂抹的涂抹。而小河也让家人接了回去。
他们都得了风寒,各自在家休息。
天宗不怕风寒,吃那么苦的中药也不在话下,但是对涂满黑汁水的脸却是非常在意。
每每看到铜镜中的阴阳脸,小小年纪的天宗就懂得了美丑,知道没有人再喜欢他,也没有人再陪他玩耍了。天宗是伤心地大哭,哪怕父母拿来什么再高级的玩具。
天宗觉得他以后的日子只能待在家里而不能出门一步了,而这些全是拜小河所赐,天宗想到这就对小河愤懑无比:如果再让我看见她,我要拼命地打她,让她也有个阴阳脸。
几天后,小河的病好了,她竟然有恃无恐地又来找天宗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布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天宗扑上去撕打她,而小河没有反抗。天宗全然忘记了小河大着他两岁,每一次的摔跤他都不是对手。
天宗的老爹拉开了他,顺手又在儿子的屁股上验证了下他那高深莫测的功力。于是天宗哭了,小河也哭了。
天宗的老娘听到动静进了屋,她看看他们俩,什么也没说把小河送回了家。
天宗捡起地上小河丢的袋子,打开一看是和联升的蜜饯。天宗很英雄,拿着小袋子要还给小河,刚走出家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第二天天宗刚刚吃完最后一颗蜜饯时,小河又来了。她站在床边看着天宗,天宗拿眼瞪了她半天,最后问了句“还有和联升吗?”她笑了。
天宗朝她招手,小河就爬到小床上和天宗对坐着,然后从口袋里变戏法样又拿出了两颗和联升。
他们和好了。
他们依然在一起玩耍,依然跟在他哥哥后面满村地跑。只是他们不再爱捉蝴蝶,而那小网兜也丢在传说中蝴蝶满天飞,最后却让天宗血肉横飞的大湖边。
还有,天宗时常会在意他的脸,最讨厌的就是照镜子,可偏偏每天都要照个不停。
他们一起上了启蒙,一起上了学馆。启蒙的时候,天宗还会经常趴在小河的肩头看那次大雨中他咬的印迹,边摸边问还疼吗?
小河随时让天宗观看,还总不忘开玩笑地说以后一定要咬回来。学馆一级的时候,小河就没有那么爽快了,总是在没人的时候才让天宗偷看一眼,也不再开玩笑说要咬回来。
学馆二级时,他们还是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因为他们是学习对子。还因为天宗总是认为别人不会和他玩,因为他半脸的伤痕。
有一次村里来了戏班,天宗和小河一起看戏。戏里一个很丑的男人总也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那个男人很是伤心最后跳进了大江。
天宗也伤心了,不再看下去走出了人群。小河就跟在天宗的身后。
那时天宗早就原谅了小河,但他还是会很难受,他觉得一个半脸伤痕的孩子是那么惹人讨厌,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还会有别人喜欢我?
小河知道天宗的心事,他们在一起玩耍了四年多。每当天宗不开心的时候,她总是会说长大了就没有了。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坚定,就象当年第一次见面,她说长大了就知道他们谁傻一样。
但那次小河没有劝导天宗,她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陪着他走在乡村的小路上,很久很久。
那条小路他们已不知道走了多少回,那是通向瓜果飘香的农场,连路边草叶上的小虫想来都该熟悉万分。
天宗走在小路上,这次没有欢喜只有惆怅。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反正小河叫他的时候,夕阳已只剩下西天的那条余晕。
小河走到天宗的面前,很真诚地告诉他,“你脸上的伤已越来越少了,基本上看不见。”
也许是这几年天宗每天都要看上几遍,所以太熟悉了以致于他根本就没在意那些伤疤在慢慢变小。所以当时,天宗对小河的话是不信的,依然愁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