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三周万语早上四点半就要起床。
洗漱做保养练声还要给皈千言做饭，吃完饭后要去健身房运动两小时，接着去警校学习枪械知识和犯罪心理学；下午还要去丁煦的工作室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物。
还好每天晚上没什么事，让万语可以尽情地跟皈千言在一起。
“我说话呢……”闻人霜不满地提醒万语。
“啊，我在听呢。”万语险些睡着。
水声哗啦啦，小哥给两人洗着头，万语舒服地浑身放松。“你不就是说你有点可怜陶盛恩了吗……那就跟他约会试试看啊。”
“你不知道，他连着在我家楼下等了好几个晚上。还有一天夜里下大暴雨了，我实在于心不忍。”闻人霜不得不承认，她是心软了。
万语问：“那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闻人霜还在犹豫。“小语，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但我又不确定喜不喜欢他。”
洗完头，两人坐在椅子上任后面的托尼吹拉卷烫。
“那是不能不清不楚的。咱们做婊子不做绿茶。”万语念念有词，“那你心软了就把他带回家了？”
闻人霜叹气，“没有，我让他上来，他说不要，然后给我解释了一下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就让他赶快回去。”万语听后，不免得有些愧疚：“姐，我去挖他的料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件事不该轮得到我说三道四。其实陶总人挺好的，真的是个非常有教养的人。”
“没有啦，你也是担心我。反正我早晚都要知道，早晚都会生一次气的。”闻人霜冲万语笑笑。“你跟你我之间，别这么见外。”
万语和闻人霜开始漂头发了。
两人看着美发店电视里的报道，正在说封凌鹤要跟钟子晴合作演《池鱼》，万语还没来得及评论，下一条就报道了李怡芒和乔神的恋情绯闻。
“哇靠。”万语惊讶地捂了一下嘴。“李怡芒？是不是道和川的新人？”
“对啊。我们还一起录过节目。不过......是我看错了吗？跟乔神？？”闻人霜诧异地看着电视，“炒作吧？”
万语摇摇手指，“No~~不一定哦。我跟乔建洪认识快十年了，他喜欢的类型就是李怡芒这种，清纯元气偏日系二次元的少女。只是没想到啊，他竟然会喜欢一个小idol，还能被拍没公关掉。这对他的事业可没有帮助啊。”
“有可能是真爱呢？你知道前几年的那个隐退的idol......叫什么来着......”
“Daria吗？你说的是不是嫁给凌志浩的那个姑娘？那我可太知道了。”万语问。闻人霜拍手，“对，当年还卖什么萝莉歌姬的人设，长得还挺网红的————”
“呸。”
“不对，整的还挺网红的。”
“对！”万语跟闻人霜击掌。闻人霜接着说：“那个Daria认识凌志浩的时候，两人的差距也很大啊。她只是一个出道不到一年的小idol在团里也不是主捧，凌志浩已经是四大门面小生之首了，也是这四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拿过奖的。超级红。Daria跟他结婚简直吃了不少好处，挨骂也不耽误在梦里笑醒吧。”万语边附和边回忆：“对......我们一起拍的《国王游戏》，我跟他也算是很早就认识了，当时的确超级红啊。但他突然爆出跟Daria结婚，粉丝是断崖式的下跌了。现在连三流节目都不请他。不过他也不缺钱花，富得流油。”
闻人霜点头：“对啊，他算是明星里面第一个做副业的了。不过Daria跟了他之后，Daria的事业整个————哇哦，现在买衣服都这么挣钱吗？一年净赚好几个亿，简直吸金婆。不过她卖的衣服可真够土的......”
“咳咳————”闻人霜示意万语，美发店的小姑娘有不少穿Daria品牌衣服的。万语连忙闭嘴。
闻人霜是短头发，所以在万语还没染完的时候就已经上完颜色了。万语看到Tony调制的脏橘色，又看看闻人霜染得黑蓝色，有些抱怨地说：“其实我一直喜欢深色系的发色的。我有一段时间特别不喜欢自己的金发。”
“但我觉得你的金发特别好看啊。”闻人霜听见手机响，低头看着手机。
“我染金发必须浓妆，不然跟个化疗患者一样。”万语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
“天————”闻人霜看完手机惊得直接坐直了。“怎么了？”万语歪头看着她。闻人霜不知措施地说：“完了......我上个月投资入股的那个视频公司破产了......”
万语也直接坐直，“是VTT吗？不可能吧，这是老牌子啊，手里有超多的独家剧，一年播放量都吊打别的视频网站的......”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投资了新的项目啊————然后现在项目赔钱了，公司也破产了......”闻人霜缓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劲儿。“老板都跑了......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
万语也懵，“那现在怎么办？投了多少钱？都打水漂了吗？”
“九千八百万......”闻人霜简直头大，“我身上还有对赌没完成呢......”万语拿起手机说：“没关系，我给皈千言发个微信，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人家只是制作人，没有用的吧......”
闻人霜心急如焚，染完头发没等万语就先跑了出来。万语紧跟其后，“不是————你等等我，这件事先弄清楚，怎么就突然崩盘了？”闻人霜扶额，在街边慌乱地找着自己的车。“我怎么知道......本来我入门就是别的老板带进来的，这个项目是————喂？”她接了电话。
万语对着街边的车窗整理着她新染的橘红色大波浪，这个颜色显得她有些混血感。正准备跟问问闻人霜的一间，却突然被她暴怒的声音吓了一跳。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说这个？？！是他对吧？我就知道......那能算你们单方面毁约吗？赔钱......呵呵。」
扭头一脸懵逼地看着闻人霜，闻人霜摆摆手，脸色更差了。
“剧组把换人了。我的新戏换了张臻然。VTT的老总已经去了国外，妈的。”
万语连忙搂住闻人霜，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没关系，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他们肯定都觉得你完了，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把你换掉。”
闻人霜哽咽了一下，“不是的，是刘仲北推的人。他不但这个剧推了张臻然，我其他资源也飞了。你说，这次的这次项目黄了，会不会跟他也有关系？这下好了，对赌怎么办？我真的要破产了————烦死了！！”
“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刘仲北，但我能确定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肯定会对你落井下石。走，我陪你回你的工作室想想策略。”万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行。我一会儿得去一个站台活动。我是品牌大使。”闻人霜调整呼吸，“先不想这些事了。我把活动走完再说。你先回去吧，之后我再跟你联系。”
“你一个人可以吗？”万语有些担心。闻人霜不想说话，对万语摆摆手，找到自己的车，直接开车走了。
万语独自在路边徘徊了一会儿，刚给皈千言发了微信，还没等到皈千言的回复，丁煦就打来了电话。
「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没看见啊？」
「啊？你给我发微信了？那可能真的没看见。花姐这里出现危机了，我们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是VTT破产宣布破产的事吧？他们说下周会对外宣布，已经向法院申请了。幸亏我当时没有脑子一热跟着投资。你放心吧，小霜这边我一定能帮就帮。不过我找你不是为这件事。你看看我发的微信吧。但我找你是别的事。我打听到你弟弟的地址了。」
「什么？！」万语一个激灵。
「他的确是要参加选秀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反悔没有去。好像听说他得罪人了？但也只是传言。反正我打听到他的手机号和地址了。如果他没瞎填的话，应该就是了。」
「好......好......哥，谢谢你。」万语手脚发凉，挂了电话之后，点开了微信。
万语没有直接打电话，她上了车，导航了一下地址。
她无法集中精神，心里全都是乱的。
如果看到万伊和奈莉，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已经撕破脸了，她好像不该再管他们的死活了。
车子越开离地址越近，四周的建筑也逐渐开始有了年代感，万语放缓车速，摇下车窗，看着老旧杂乱的电线在头顶乱嬲在一起，街边的门面也均为苍蝇馆子。虽然万语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但她并没有来过这片城区，一次也没有。
“嗯。”车子停在了路边，万语去摸烟盒，她的烟盒里面已经没有烟了。啃了两下手指，想起来皈千言好像在仪表盘里放了一盒烟。
打开副驾的仪表盘，果然摸到了皈千言的烟。
点上了一根他的焦糖爆珠，万语一口就抽了一半。她紧张地看着地址上的小区，这是个只有四层楼的老旧小区，万语想象不到奈莉和万伊竟然会住得习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恨自己，有没有放下。
“操————”
手机突然响了，吓得万语险些掉了烟。
「喂。」
「心情不好啊？」
皈千言一听就听出来万语语气里的不耐烦。
万语连忙掩饰：「没啊......刚才打了一下瞌睡。不开会啦？」
「刚开完。我刚看新闻了，闻人小姐还好吗？」
「不是很好，她去上班了......我们......」万语突然看到奈莉身影了。
「嗯？」
皈千言已经听出来万语的不对劲了，他直接问道：「你在哪里？」
万语说：「工作室啊......不过现在出来买点东西。我要付钱了，你忙吧，我先挂了。」她连忙摁灭了烟头。
“喂？？”那边已经是忙音了。
皈千言放下手机，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皈制作，我们在这里的舞台置景效果图做好了，您去看一下......”
“好。”皈千言立刻换了个状态，接着工作。
这边，挂了电话的万语看着奈莉拉着拉车进了小区，拉车上好像还拉着一些硬纸板和蔬菜。万语立刻摸到棒球帽下车，她紧紧跟上了奈莉的脚步。她的头发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了，乱蓬蓬地拧在一起扎了个低马尾，身上穿的也是过季的LV。不过在这个环境，穿LV真的也像假的。
奈莉拉着拉车进了小区里面的单元房，但她是往地下室走。
“万伊————怎么还在睡啊————”她推开一间地下室的门就斥责了还躺在地铺上睡觉的万伊。地下室是一个套间，只有一个卧室奈莉睡在里面。
万伊揉揉眼睛，依旧躺着。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里，潮湿的霉菌味他已经闻习惯了。他们的东西放不下，整理箱和纸盒占了大部分的空间。奈莉没关门，开门透气。
“妈你下班了。”万伊还很癔症。奈莉坐在地上拉过矮桌坐在地上开始摘菜，“你也别老睡觉了，起来吃点饭。给你留的饭你都没吃吧？什么时候上班啊？”
“四点。”万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万伊坐在那儿玩手机，奈莉把菜放进冰箱。转身去折纸盒子，“一会儿把门口的还有这几个，送到中转站。”
“哦。”
“唉————”奈莉突然叹气。“你上次跟我说，是哪个编导劝你走的？”
“没人。是我自己不想去了。”万伊闷闷地说。奈莉愣了一下，伸手打了一下万伊。“你这孩子是着了什么迷了？！你这辈子不会就想当个小网管当个KTV店员吧？以后怎么办？现在这样，你又没有学历，以后该怎么办？”
万伊没说话，奈莉又打了他两下。
“妈————那我参加选秀就能出道了？我唱歌不会跳舞也不行......而且......我不想让人说其他的闲话......”万伊的声音越来越小。奈莉有些愤恨地摔了纸盒，“我真的恨————”
“妈！！上次咱们不都想通了吗？是咱俩对姐姐不地道在先，她生气也好，跟咱们断绝关系也好，都不能怪她的。”
奈莉打断：“我不是说你姐姐————我是恨我自己！”
“妈......”
“如果我当时不这么爱慕虚荣，不随便相信别人，现在我们也不会落到这幅田地。你也不会没有学上......我，我————唉，早知道我就把你姐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现在想想，万语这个孩子，除了脾气厉害，其他都没什么毛病......你爸爸的财产虽然被清了，但留下的余钱也够咱们娘俩衣食无忧的了......我为什么要相信那个男的，为什么不攒个钱......”奈莉说着话，就带上了哭腔。
万伊实在不想听了，摸到眼镜戴上，起身说：“我去洗漱了。”
听到了脚步声，万语连忙往外跑。
她慌张地跑出了单元楼。
心里好堵。
就像是闷了一层塑料袋，让她难受。
走到车上，万语坐在车上发了会儿呆。
她亲眼看到了现世报，但心里怎么这么不痛快。
皈千言的电话又打来了，万语假装没看见，摁了静音。
皱了皱眉头，皈千言点上了一根烟。
“皈制作，喝水吧。”闻人霜让嘟嘟给他倒上水。“没联系上小语啊？”
“啊，应该是在吃饭吧。”皈千言坐下抿了一口水。闻人霜咳嗽了几声，“我感觉嘴上都要长泡了。”
“嗯，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看看你签对赌的这家公司里有没有我认识的人，尽量把期限给拉长。”皈千言抽了口烟。闻人霜也去点烟，被他拦住了。
“着急上火的时候别抽了，嘴上如果真长泡了是很麻烦的。”
闻人霜咬咬牙，“就算给了我宽限，刘仲北这边也一定会给我使绊子的。”她想起来就焦心。
“没关系，我一会儿————”
「叩叩」
办公室外面有人敲门，嘟嘟进来说：“姐，陶总来了。”
“？？？他来干什么？不见。让他走吧。”闻人霜彻底无语。这个人能不能有点眼力，现在她都快急死了，没时间情情爱爱。
皈千言帮她看了看当时所签的合同。“嗯，没关系。我认识的有朋友，可以延期。刘总那边我可以去说。”
闻人霜一直撑着额头，“上次大家都撕破脸了啊。”
“但是他喜欢小万。”皈千言突然说。
怔了一下，闻人霜抬起脸懵懵地看着皈千言。
皈千言看着电脑抽了一口烟，没有看闻人霜。“很难看出来吗？”
“......不，不难。我以为我理解错了呢。看来不止我看出来了。但......你能把小语推过去吗？”闻人霜犹豫地说。皈千言一笑：“想哪儿去了傻瓜。有些感情没必要非得得到点什么，不是吗？他对小万童鞋有好感，肯定会卖小万一个面子的吧？”
闻人霜摇头，“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有多龌龊。我宁愿不在这个圈子里了，也不想让小语有事。”
“是么。”皈千言的眼神失焦了一下。
“对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下一秒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花姐——————”万语闯进来大喊：“我在门口看到陶盛恩了，要不要————我去......千言，你怎么在这里？”
皈千言咬了一下牙。
抬头温柔地冲万语一笑：“怎么不接电话呀？”
万语尴尬地不知道看哪里，“哦？电话......啊，静音了。”
“我想跟你说我来这里了呢。哇，这个发色也很好看啊。”皈千言说。
他的语气和表情怎么回事？
闻人霜和万语对视了一眼，她俩同时都背后发寒，想起鸡皮疙瘩。
“闻人小姐————”皈千言指了指电脑，“你可以凭这一条去起诉VTT的总裁。怎么定夺看你了，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闻人霜小声应和。
万语突然说：“千言，我今晚想去花姐家。她需要陪伴......”闻人霜默契地明白万语的意思，连忙点头，“对啊，让小语陪陪我吧......”
“好啊。”皈千言摁灭烟头，“那我也去好了。”
万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被皈千言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