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手机，把自己锁在封闭的宾馆里，万语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但她知道她这是在宾馆待的第八天。
每天吃饭只吃一点点压缩饼干和能量棒，但运动和保养还是每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八天她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看了两遍万凯单最后给自己留下的视频，抽了五包烟，谁也没有跟她交流过。除了看剧本，练习人设就是在思考。
她本来什么都思考，到最后却变成了她和皈千言的事。
再到后来，她什么也不想想了。压抑感让她无欲无求，无所事事。什么也干不进去，什么也想不进去，变成了一个废掉的状态。
“皈制作，万语姐最近在做些什么啊？”小赵在录完节目后问皈千言。皈千言笑笑：“她最近在准备新戏。”
“什么？？！新戏————天啊————姐妹们————好消息————”
皈千言等她跑走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万语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说要逼出自己心里的阴暗面，更好地诠释角色。作为当初最支持她复出的人，皈千言当然没有拒绝。但是这么久不联系万语，还真有点支撑不下去。
无论如何，今天还是去找一下万语吧。
开车到了万语住的宾馆，服务员告诉皈千言万语已经退房了。刚刚才离开。
他立刻开车去追，心里七上八下的。
万语没有洗头，扎了一个丸子头，买了一杯星巴克站在路边看着小学生放学，成群结队地走着。很多人经过她的身边，都用怪异的眼光去看她，万语也不奇怪。
她现在的状态肯定很吓人，刚刚被放出来，顶着一头橘红色乱糟糟的头发，脸色苍白。一定像个疯子。
不过......他们真的都不认识大明星吗。
“小万————”
车子停下路边，皈千言从车上下来。
看到皈千言的这一刻，万语失神。就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场景，他逆着光，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不跟我说就自己出来了？怎么没联系我啊？”他急坏了，头上还有虚汗。
万语把饮料递给他。“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再不出来，我想我可能就要自杀了。”皈千言一愣，细细观察万语，的确她身上多了一分忧郁孤僻的气质，眼神冷淡了许多。
“你没事吧？”皈千言真的害怕了，他扶着万语的肩膀，紧张地说：“要不咱们不拍了，你想做什么都行，我陪着你一辈子都行......你这样......”
“没事。”万语挣开他的手，“我以前拍戏也这样。遇到这种人设就把自己关起来，逼出自己的黑暗面。什么角色就需要做什么样的准备嘛。演学生就要去学校跟着同学老师一起学习，演上班族就要跟他们一起加班一起跑业务，演运动员就要让自己跟真正的远动员一起训练，跟他们打成一片。我都是这样做功课的，不然进不去角色。”
看万语依旧话多，皈千言才放心。
“想吃什么，我带你吃饭。咱们快九天没见面了吧？”皈千言示意万语上车，万语问：“花姐的试镜怎么样？我还没问呢。”
“还没官宣，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对了，Rock送你了好多他代言的产品，在家里都堆满了，你看......”他开着车说。
“用不完的。你给喜欢你的粉丝抽奖吧。”万语喝着星巴克，转头看着商场的广告牌上丁煦的广告。
他真的做到了。
这一战彻底翻身了。
万语欣慰地笑笑。皈千言看到她笑，自己也跟着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千言。”
“嗯？”
“后天......我们就开机了。机票都订好了。”万语看着窗外说。皈千言只是“嗯”了一声，没说话。
“千言，你可以经常来探班吗？”万语问。
皈千言回答：“只要你想让我来，一到我轮休我就来。”
“好，那我们每天都要联系一下。”万语过去搂了一下皈千言的脖子。皈千言开着车高声说：“危险————”
虽然想了很多他们的事，但现在什么也没发生，万语不需要这么紧张。
她安慰着自己。
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舒服的状态，那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晚上吃完火锅，万语洗完澡坐在床上机械性地敷面膜做保养，皈千言戴着万语的Lisa发带蹲在给她收拾行李。
“这个维他命，一定要每天晚上都吃，别忘了。咖啡在这个小袋子里装着，省着点喝；这里是你的洗漱用品，我装到小包里了。对了，你的助理......要招新的助理吗？”
“我早就跟小圆打好招呼了。她被我重新聘用了。只是我付不起以前那么多工资了。”万语给关节上涂抹着身体乳，葡萄和桑椹树莓的香味混合，甜而不腻。
皈千言问：“你之前付她多少钱？”
“八千。”万语把面膜撕下来，拿美容仪推脸。“我们这个圈子，助理一般都是两千五。我给八千还算不错吧？”
“难怪她跟你关系这么好。”皈千言把常用药给她打包进去。“明天自己带你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吧。这些我就不插手了。”
他把头上发带拿下来，上床伸了个懒腰。
“出门了就......注意安全。”
“你怎么跟我爸一样。”万语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出差罢了。再说了，是你一直想让我复出拍戏的，怎么现在你看着比我还难受？以后如果我再接戏，那都是这样要出差。”
“不是。我只是......”抿了一下嘴，皈千言说：“跟你在一起后，你第一次要离开我这么久。”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我去。气氛怎么回事。别想这些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要出差的啊。放心，我是有道德底线的，不会搞什么剧组夫妻的事儿。”她以前见的最多的就是剧组夫妻。在封闭寂寞的环境下，两个演员哪怕是已婚已育，依旧会搞在一起。拍完戏之后就当没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家还是好朋友。剧组里的人也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一眼闭一眼。
“你要不要看我的剧本？我这几天把梗概都写出来了。”万语跳下床把桌子上的剧本拿给皈千言看。“我还是挺喜欢这个故事的。”
皈千言也来了兴趣，“好呀。我还没看过电影剧本是什么样的呢。”他看到万语的剧本已经被她翻得略微起毛边了，很多地方被她做了笔记标了拼音。然后就是满屏的花花绿绿的台词标注。
“「滕子屹和冷听蒙是一对校园恋人，两人之间非常甜蜜。」你总结的挺言简意赅啊。「滕子屹是个寒门子弟，冷听蒙是豪门大小姐，父亲是企业家；高考之后冷听蒙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警校，滕子屹落榜，冷听蒙的爸爸就找人让滕子屹走了体育特长生，进入了警校。两人进入警校之后，滕子屹与冷听蒙成绩都很优异，不相上下还有些针锋相对，慢慢地他们之间有了间隙。后来滕子屹认识了他之后的妻子————郝佳佳。」天啊，伦理片吗？「滕子屹在纠结要不要跟冷听蒙说分手的时候，冷听蒙的父母被绑架了，」什么？！「绑匪没勒索到赎金，却把冷听蒙的双亲撕票了？？」啊？？！竟然没有查出来凶手？「冷听蒙开始憎恨所有人，特别是滕子屹。他们各自都认为自己是对的。滕子屹也跟她提出了分手，两人彻底决裂；冷听蒙退学消失了，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追查凶手。滕子屹毕业之后跟郝佳佳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和一帆风顺的事业。」就这么便宜他了？「直到一场诡异的灭门惨案让他得到了冷听蒙的线索。他才知道冷听蒙当年离开学校后，混迹各种鱼龙混杂的场所，找到了当年的绑匪，残忍的杀了他们。之后她彻底上道————」什么什么？？”皈千言被扶额。
万语眨了一下眼，“我是不是接我爸的班了？怪不得易冲给我说是我的量身定做。哈哈。”
“哈哈哈哈哈————”皈千言大笑，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各种案件的线索都指向了冷听蒙，滕子屹被派去前往调查。」他去的地方就是‘禁区’吗？「以前跟冷听蒙的种种再加上现在爱恨，让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两人之间经过斗智斗勇，你死我活的撕扯，滕子屹逐渐看清了冷听蒙的复杂和她的狠毒，他也渐渐看清了人性的‘禁区’。冷听蒙也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滕子屹，但她绝对不会原谅滕子屹对她的伤害；在博弈中，滕子屹的恩师意外去世......」需要这样吗？「滕子屹彻底对冷听蒙心死，他掌握了冷听蒙违法的证据之后，主动请缨去无人禁区抓捕冷听蒙，而人性的私自和阴暗彻底让他对这个世界重新审视，也逐渐开始理解冷听蒙。在抓捕冷听蒙的过程也是险情不断，冷听蒙更是心狠手辣，丝毫不留情，滕子屹对其产生了畏忌的心；而各种无情的真相也让滕子屹也快崩溃了。他背水一战，把冷听蒙逼入绝境，但冷听蒙还是反杀了一波，杀了郝佳佳和他们刚出生的孩子。」啊！！「最后在冷听蒙的狂笑之中她跟滕子屹做了最后的诀别。滕子屹走出了禁区，这个禁区，是他心中的禁区。」我的如来佛啊......”
皈千言彻底被征服了。“我好想看。但是......”他翻了翻剧本，“里面怎么还有床戏？还不止一场？”
“嗯呢、”万语敷衍地点头。
“......”皈千言也没追问，他看似不在意。“明天，跟Rock和闻人小姐告个别，就安心去拍戏吧。”
“那你说————”万语躺在他怀里翻着剧本，“皈宝说给我们投资不是说说吧？”
“应该不是吧。再不济，我也能给你拉来赞助。”皈千言把剧本放到床头柜上。万语猛地看向他，“你终于要卖身了......”
拍了一下万语的脑门，皈千言抬起下巴：“我现在卖给你————”
“我没钱————不要————救命————”
“嘴上说不要身体诚实嘛......”
“呕~~~~再这么说话我要吐了————”
万语和皈千言同时大笑。
因为现在大家的工作都提上日程了，所以聚在一起感觉好像是上个世纪。
“你要去拍戏，我可以当投资人吗？”丁煦跟万语坐在后排。皈千言坐在前排开车。
“可以啊。你要是当了投资人还能分红呢。虽然我也不确定这个戏会是什么结果。”万语说。“今天花姐带陶总来呢。你带没带合燃啊？”
丁煦有些尴尬地笑笑。“嗯。”
“哇————我就说了，只要你想，什么美女你都能泡到手~~”万语装流氓地做表情，被丁煦捏住了嘴。“没有想玩玩啦，我是真的想好好跟她交往的。”
万语笑嘻嘻地说：“我需要细节————而且要够淫够荡~~”
皈千言在前面笑了一下。
丁煦疯狂摆了两下手：“什么啊————就是我认真追了，她就答应了呗。”
“没劲。”万语托腮。
“我总不能告诉你，我追到她读书的地方连等了她好几天，连门卫大爷都认识我了吧？”丁煦叹气。万语这才满意，“看来哥你还挺有诚意的嘛～”
丁煦接着说：“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后来我真的急了，给她微博发私信骂她了。”
“啥？？？！”万语一惊。皈千言在前面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丁煦摊手：“结果你知道，她无语了，回骂了两句。我就接着骂她，一来二去，我们都累了，我问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她说要。我问为什么，怎么又答应了，她说因为我莫名其妙。”
万语和皈千言听得是目瞪口呆。皈千言终于知道万语为什么崇拜这个哥哥了，因为他比万语还怪异中二。
“哥～你太牛逼了，我太崇拜你了……”万语一脸被征服，冲丁煦点赞。
“下车吧。今天她晚点到。”
万语挎着丁煦下车，“姐～～～”她踮脚招手。
闻人霜走在前面朝他们走来，陶盛恩跟在她身后。
“小语。你怎么回事啊，能闭关这么多天。”闻人霜看万语瘦了一些，有点心疼。
“我这不是明天就拍戏了吗。都一年没拍戏了，也不知道适不适应……但我对彭非洋还是有信心的。回来介绍你们认识，他是我大学的同学。不过他比较内向，你们要担待点啊……”
万语拉着丁煦和闻人霜滔滔不绝，陶盛恩递给皈千言了一根烟。
“谢谢。”皈千言温柔一笑。“今天不忙啊？”
陶盛恩点烟，“就今天不忙。”他看着万语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丁煦和闻人霜宠溺地看着她一点也不烦。“万总真的太可爱了。我真的好想有万总这么可爱的女儿。”这是实话，万语连纹身都可爱。
“……嗯。陶总最近跟小皈公子做什么生意呢？”皈千言连忙找了个话题。他才不跟别的男人议论他的小万童鞋呢。
陶盛恩说：“我在希腊投资了一个酒庄，皈小公子想跟我谈供应问题。不过我这个酒庄只是随便开开，也没指望这个赚钱。”
“只是想认识小皈公子拓宽一下人脉？”皈千言笑着说。陶盛恩笑着点头，算是默认。
万语一手挽着丁煦一手拉着闻人霜：“也不知道谁把我拍戏的事传播出去了，我都看见好几个黑帖又被翻出来了。这帮人就这么怕我复出啊？”闻人霜伸手给她整理头发，“你说呢？你当初可是把他们死死压制在脚下，他们能让你舒服了吗？”
“但是……我拍这部戏也不是要复出什么的。我只是想拍。拍完说不定我又要休息了呢。”万语说。
丁煦说：“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看你在圈子里撕来撕去的……哎！别打我！合燃来了————”
合燃姗姗来迟，看到一大群长相超群，气场不凡的男女不免有些不敢过去。丁煦过去拉着合燃的手，“没关系。大家也都是普通人。”
陶盛恩和皈千言走在前面，万语和闻人霜在后面把合燃夹击在中间。万语盘问：“跟我哥好多长时间了？”
“还没两个星期呢。”合燃看着两个美女有些不自在，虽然她也很漂亮，但万语和闻人霜都是超越普通人的那种人尖，她难免会自卑。
闻人霜伸手搂着她，安抚着她：“别紧张。我们跟Rock都是特别好的朋友，以后需要帮忙了尽管开口。别跟我们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合燃点点头。
万语悄悄问合燃：“跟我哥同居了吗？”
“小语————”丁煦一把拉过尴尬的合燃，“你干嘛啊。她不是那种女生......”
撇撇嘴，跟闻人霜对视了一眼。
几人进了包房。
万语问：“Rock哥，你晚上睡觉还磨牙吗？”闻人霜附和道：“对啊。我们在你家住的时候，你晚上睡觉磨牙我们睡在隔壁房间都能听到。”
丁煦有些惊讶，“我晚上睡觉磨牙？”
闻人霜看向合燃：“你听到过吗？”
“没有啊。”合燃一脸迷茫，“他一般睡觉还挺安静的。只是偶尔打呼噜啦。”
“嘻嘻嘻嘻嘻————”
“嘿嘿嘿嘿嘿————”
万语和闻人霜一脸坏笑。
皈千言和陶盛恩脸上也挂着浅笑。
“你们俩——————再这样我就带合燃走了！”丁煦耳尖都红了。
万语和闻人霜连忙狗腿地挽着他的胳膊：“大爷，我们错了~~”
开席吃到过半，闻人霜突然提议：“忘了通知大家，我搬家了。一会儿都去我家玩吧。”
“你家搬到哪里了？”万语问。“别告诉我是帝国公墓。”
“怎么可能......在锦瑞天安。”闻人霜言语间有些得意。丁煦微微张嘴看着她，万语平淡地点点头。
一旁的合燃小声问：“这个地方很贵吗？”
“你要看是什么户型了。”皈千言帮她解答：“这个地方有很多不一样的户型，但最贵的是别墅区，一平米小十万也不是不可能的。”合燃不敢直视皈千言，低着头说谢谢。
丁煦说：“锦瑞天安不是已经没有新房了吗？都住满了......”
“我送的。”陶盛恩温文尔雅地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