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琢斯五日后回京,廖鹏要留在华阳治理匪患,也为回去那朝廷之上复仇,刘乐天暂时再京里闲散度日,复庭生每日再朝堂上进出,替皇帝观察朝廷的一举一动。
这几日势必会掀起朝堂乃至全国的巨大风波,到底鹿死谁手?这诺达的腐烂朝廷谁来救?谁是那正?谁是那邪?都会顺着事物的推进,逐渐显现出来。
没有永恒的善恶,今日是善,明日是恶,今日是恶,明日可能是善,何为善?难道是一切利我的状态?何为恶?一切我所厌弃的都为恶?非也!善恶无定义,只有不断不断,延绵延绵的“道”!
赵黄爷头七过了后,赵琢斯事先雇了一艘大舸,张素予一切收拾停当,听了老张头的话,雇了一个守宅子的人,一家人连同闻不二都等着赵琢斯准备去京城了。
赵琢斯正准备出门去找张素予,商量何时启程去京,出门时候还是三得儿跟上的,丫头子秋兰梳了个大油头,抹了点白浆糊,点了点胭脂,红了红嘴儿。
站在大门外一簇花下扭扭的身子,摇摆了腚再那里等赵琢斯,指望他看自己一眼,赵琢斯从那里过,慌的磕头下去大声道:二官儿这是去哪里,外面风儿呼呼的吹,虽是看着要开春了,也着实的冷,不如叫奴婢与二官儿拿一领头巾带上罢。
三得儿道:哪里冒出的丫头子,吓我这一跳的,哥儿有要事,别在这里耽搁,滚一边去,秋兰抬起了头看着三得儿道:我是秋兰你不认得了我不成?三得儿道:你这脸哪里烫了的,红的像猴屁眼子一般。
往日与小秃子打的火热的,他被撵走了,你要来拉我哩,秋兰道:谁要拉你,不过是看着哥儿今日没带头巾冷着了罢,三得儿道:你继续在这里跪着哩,哥儿都出了大门了哩,眼力见都没有。
你这抹的像个猴王,别说哥儿看着发呕,就是我也看不下去的,拿盆水洗洗罢,看着人家张奶奶得了道,你这臭肉倒是不安分,你哪里是那块子好料,没得一会找打罢。
如是哥儿好你这口,陈年的在家就与你好上了哩,还用等这时候来?咱哥儿不似那刘知县家的傻儿子,与家里的丫头子搞再一处,要不说你没眼力哩,你看二哥儿看你了一眼不?
说了几句飞快的跟上了那赵琢斯了,赵琢斯道:赵琢斯与三得儿道:这家里没了主人在,过几日我与大官儿就要回京城了,你以后就留在府上照看,不许出那差事,刚着那丫头子把她打发出去,不要让她呆在我赵家,一副贱琐样儿。
三得儿高兴道:谢大人抬举,小的总算是熬出来了,这是做了咱赵府的管事管家了?只是那秋兰打发去哪里?赵琢斯道:不成器,即是做了管事的了,此等小事何故问本大人?自己去做就是。
你别要依仗本大人的关系作威作福,本爷还有大事在身,如是名声被你弄的不好,坏了事情,死字你可认得怎写?记住否?三得儿道:回大人,小的定是在外面屁也不放一个,小的知道大人的心思,定不会坏了大人的好事,以后大人如是再能身居高位,小的还有甚好求的?
定了日子出发,赵琢斯不与他哥儿嫂子做一船上,王氏道:也好,你们小两口儿亲亲我我的,嫂子我看见你哥儿那样可不气人,他哪有你那般有温温柔柔的心肠来?对我呼来喝去的,没有一点温存。
赵琢明道:胡说八道来,王氏道:如是那日那巧姐儿,你怕是也是温温柔柔的,怕磕着,怕碰着,就我是金刚做的,摔不坏,骂不死,你说我说的对不?
赵琢明道:放你的屁,无缘无故提她作甚?这好好的心情被你弄坏来,王氏道:哟,还提不得罢,这心情一提那巧姐儿就坏,敢是在乎她罢,不如强着她来京里做你的妾可好?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喜那巧姐罢,赵琢斯笑了笑说:嫂子,都是成年的往事,他两个一些事情也无,嫂子大可放心,你们继续说着,我过那艘船了,你与哥儿的船前行着,我们跟上你们罢。
两艘大船舳舻而行千里,到了京城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还与那年赵琢斯与张素予相见时,汜水湖边桃花合抱,人来人往,如今故地重游,两人已是一对好合鸳鸯。
赵琢斯带了张素予去芙蓉巷内的大宅处,安顿好一切,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回了通政府了,先去与唐太师请安,太师道:你节哀罢,人死不能复生,今天一大早你哥儿赵琢明已经与本太师说了你爹的事了,这父子之情本太师不是很了解,想着大概与母亲死时差不多悲罢。
赵琢斯道:家父一切丧事安顿得益,多亏太师照拂,让下官有今日,下官回华阳之时,廖鹏曾前来参见下官,微臣试探观望于此人,发现此人非朝中肥脑之辈,有勇有谋,如果回朝廷被赵丞相利用,实为太师一大患。
唐太师道:那依你那日之计,是否可行?本太师立于朝廷非一朝一夕之成,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就算回了朝廷,做了那赵丞相的利剑,也成不了本太师的患,不如说只是一个膈应人的跳蚤而已。
赵琢斯心道:这太师在高位已久,轻敌狂妄,与丞相的稳重老成全然不一,心里欢喜异常那太师越是狂妄对他越是极好的,他这大的年岁,从年轻时候的一手好箜篌得了君王的赏识,一路目中无人至今。
这是他的好时机,他只需一路做伏,太师已是极数了,再往下走必是死路一条,倒是赵丞相心思不露,绝不好对付,又恭谨低眉的说道:太师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当然不需把区区廖鹏放在眼里。
还如前面下官与太师说的那样,这廖鹏只是太师搬到赵丞相的一颗绝命单,这赵丞相没了,太师高枕无忧任他天大之事,也动摇不得太师之根,利用这廖鹏是下官为太师下的一盘好棋。
唐太师笑道:是否是好棋,静待罢,你是依从本太师人中的佼佼,与本师当年有相似之处,后生可畏,这朝中除了皇帝是个真龙,容不得二虎的,赵琢斯道:回禀太师,这虎一时动他不得,不如从他手下慢慢着手,逐个瓦解可好啊?
等内部的势力分蹦,不要让他们聚齐力来,这人成大,成王,皆是手下得力之人众多,如是击破那关键之人,等时机成熟,太师对付他不是易如反掌?
唐太师道:如何瓦解?他赵丞相与本太师不同,他处处彰显自己的仁德仁义,虚伪至极,本太师爱恨分明有哪点不如他?不过是不喜就杀,就弃,如是对了本太师的胃口就是你做了大天大地的事来,本太师也不过问你一句。
如此的这一套,那丞相部下的门人对他死心塌地的,如何轻易要你用这离间计?赵琢斯笑道:回太师,太师可见过不落的日,不升的月?这人心万变,只要有人在那心上投入我所要的萌蘖,岂有不发芽之理?
凡事只在人为,不在人算,算来算去不过纸上谈兵罢,越是顾忌越成不得事,须得人去做,去想,这天下再没有不成之事,太师思道:你做本师的羽翼可大可小,你如今是四品的通政,做起事情来未免碍手。
你去做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出来,让皇帝看看,本太师好与丛中取利,再升上一升,尽情的去彰显你的报复罢。
为本太师挖空赵丞相内部,致他于万劫不复之地,赵琢斯稽首道:谢太师埏培,下官定为太师竭尽全力,死而后已!唐太师挥手而道:今日你我同心,来日本太师得了这朝堂大权,与你同享何如啊?
赵琢斯做了诚惶诚恐的样子,又与太师磕头稽首,说:下官为太师分忧是感谢太师知遇之恩,后日太师一呼百应,下官不过是太师身边的藟草罢了,享了太师的万丈光辉,与太师遮风挡雨。
藟草蔓延只会与太师遮蔽危机,至于其他的随太师随意高兴取舍罢,唐太师满意而大笑,说:好!本太师权倾朝野之前有为叫关凤山的爱官,一路为本太师消除贰党之人,牛马搬忠心于本太师,做到了二品的位置。
可行本太师一时不注,被那丞相一党杀与城门之外,与你聪慧无二,本太师三日不奏,三日不食荤以告慰他在天之灵,可以说我的今天没那关凤山不行,至于后来再没遇见过那般忠心聪慧之人。
就连你岳父韦邦国也不算,如今你赵琢斯可行否?赵琢斯道:为死而已,太师大可安心,唐太师道:曾经也如此之人,后来皆是背叛与本师,被本师杀于你今日所立之位,你可害怕?
赵琢斯道:回太师,即是无生背叛之心,又何来害怕一说?今日下官与太师千岁同心,来日下官还是与太师千山同气,心气同一,无所畏惧,太师安心享受着无上的美乐,充盈太师您的心,一切交给下官。
太师道:如此本太师与你一道通侍金牌,见牌如见本太师,一干人等皆是由你支配,就是品级大于你的也无话可说,吩咐道:来人取金牌来与通政大人,赵琢斯跪着,双手接了那金牌。
唐太师道:这几年观察你良久,有些事与你岳父说之的,自打我关凤山死后,本太师元气大伤,一直找不出代替他之人,下面人与废物无甚两意,局面不利于本太师,这时候必须得出来一人与本太师合力,你就是这本太师要找的不二人选。
从今往后,一切掣肘你手脚之人,杀无赦!赵琢斯心领心明,要利用这唐,赵两党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再培养自己的势力,赵丞相自己不好对付,那么就用唐太师这边之力,还可以以此讨好于太师。
等丞相这边差不多,那廖鹏与他联手杀了太师,此乃一箭双雕之好策,与丞相明斗,与太师暗地送箭,这是他心里盘算的,只是此计虽好,不是朝夕之间可以完成的。
必得韬光养晦,和光同尘,暗里多多的思虑。
赵琢斯知道了刘乐天随复庭生来了京城,准备前去看看他,听人说国子傅里有个瞎眼睛还不能走的废物,借此打探一番,此时的刘乐天已被胡八三的媳妇子,也就是三丫头,推了出来。
刘乐天已是双脚不能走动,吃喝拉撒皆是要人伺候,加上只有眼眶无那眼珠,更是不方便,复庭生的内人也就是赵干娘的闺女,董氏为人贤惠,复庭生因报曹氏的恩情,带了刘乐天来京里,打算养他一辈子。
董氏与刘乐天做了眼罩,让人看着没那怵人了,这带上了眼罩子,看着倒是又是一个俊后生模样,虽说没走动,看着甚是精神,被磨了性子,大都好似知觉以前做了那恶事来。
前一段时日神情丧色,后来倒是想通了,说道这就是报应乎?那么也就坦然接受自己这废人了,身边有个三丫头全心的为他好,不似以前那些作妖的丫头。
做了四品的官轿去了国子傅府上,复庭生出了庭院出来迎接,复庭生道:通政大人朝堂事情众多,今日来府上想必是前来看下官学生的罢,赵琢斯道:大人客气了,朝堂之上你是丞相与太师的上宾,即是皇上青睐,想必先生定有过人之处,本该早些时候登门拜访,奈何公务缠身,一直未曾踏足。
复庭生道:大人志向宏远,小官不及万分,除了每日教书育人,倒是清闲的紧,随处闲游也是常事,倒是辜负了国子傅这名声,哪里有上官拜访下官的,今日是得了乐天的福气,迎的大人前来下舍。
赵琢斯道:刘乐天在何处?从弁毛之使就一直认识的,如今几夕?还没见上一面,复庭生道:大人请随下官来,乐天就在后院,他现在眼看不见,腿走不动,倒是少了些往日身上的蠢气,恶气,下官就不打扰大人与他叙旧了,告退罢。
赵琢斯见刘乐天坐与四轮车之上,眼上蒙有眼罩,与一名丫头子再梨花树下,树边上有一小池,几尾池鱼,波光嶙峋,三丫头道:哥儿这梨花白苍苍的开的忒好看,咱们刘府上往年也有几株。
每年还要接一树儿的梨,就是不知如今怎的了,奶奶与我父亲,还有钟二嫂子,来了京城一年多的日子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我爹七十多岁的年纪了,身子骨还行不?
那三丫头想道此处就不断地抹泪,刘乐天道:一会子叫先生替我写封子信问问,你别哭了罢,往日之事追不得,来日之事可行,我这如今每晚心上做疼,也不知是要发生甚事,还是母亲有些不好来。
赵琢斯走了过来说:刘兄你还记得兄弟否?刘乐天眼睛看不见了,这听声的耳倒是异常灵敏起来,说道:是通政大人不成?赵琢斯道:你来京里的时候,我正好赶去华阳,来往耽搁了四五月,这没来看望与你,你可生气?
刘乐天道:如今我是眼瞎之人,难得大人还记得咱,你是高上的人,我是低下的人,不同于往日了,赵琢斯道:你爹刚走后不久,这不我爹也随了去了,这人生岂是能预料的?
如今你好好的过完以后,往日你刘家与我赵家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罢,人死如灯灭,现在也犯不着了,况且你我之间无甚大分歧,不过是你父,与我父两人之间的争斗。
算起来也不是甚大事,我父亲凡事不与刘知县留面儿,扶了他,这我知道,你爹爹怀恨于心想伺机报复我赵家,才有了私养门客之事,只是我爹没让此事受那牵连,你父亲倒是没把我爹怎的,这事就这么算了罢。
你我还如十几岁那样罢,咱一起狩猎,一起逛妓院,那时可不要好?咱那时是真心与你做兄弟的,刘乐天道:那时咱就是混账一个,你有时候劝咱也听不大进去,如今想想可不是又蠢又恶?
赵琢斯道:现在知道为时不晚,如今你得了复大人的庇护,安心的过活一辈子罢,别想那多,你这眼睛是好不得了,但是你这腿还是有治的,你人看着精神这腿没受伤没折骨的,怎的回事?
刘乐天道:咱也不知,那时咱眼睛看不得见,心下火急急的,这腿不觉的不听使唤,每日一站起来就疼的厉害,后来就这样在四轮车上过活了,这腿如今是甚知觉也无,倒是又残又瞎的一个人来。
赵琢斯道:复大人请医人来看否?刘乐天道:先生带我真如亲生一般,找了京里好些医人,连太医也是来过的,可是就是见不得好,汤药前后吃了上百也有了,吃成个药肚儿来,也是一丝也无起色的。
近来每每的想读书,奈何眼睛看不得,后来先生找了人来与咱读听,只是听的云中雾里的,一些也不得其意,听先生说咱儿时读书用功上进,没得是这么多年都想那害人之事了,如今想拿起书本来听听也让咱有心无力起来。
又说:这赵黄爷身子一向可好,怎的也是说没就没?赵琢斯道:这病来如山倒,平时好好的一人,病患找上门来谁说的清楚?如今你也在京城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与你闲话。
刘乐天道:你这通政应是来回应付,怎的抽的出时间来与我这散人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