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也对,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德行,如今皱着眉头不说话,确实有些异常。
垂眸看着女人满眼的担忧,谢锦宴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柔声回道,「我没事。」
「那就好。」
俞青芜低应了一句。
说话间,周围人已沸腾起来。
俞青芜抬起头,见台上走出来一位素衣公子,这素衣公子身姿瞧着倒是单薄得很,像是个书生模样,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两个穿铁甲的壮汉,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那男子是被两个壮汉给拖上来的……
这刚一拖上来,人群里就沸腾开了。
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像暴雨一般飞上去,全都砸到了那男子身上。
素衣公子微微闪躲,赶忙对着人群大喊道,「大家先住手。」
「我知道大家心中有怨恨,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朋友,都是因着这个该死的朝廷丢了性命,你们有的人,更是因此留下了终身残疾。」
「但是此刻,咱们若是将他打死了,便无法和朝廷谈条件了。」
「我若是没有猜错,那朝廷的人,恐怕已经到了云州境内,说不好,此刻就夹杂在你们中间。」
白辰满脸严肃,说话间,目光冷峻的往人群里扫了眼。
人群又再一次沸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都在周围搜寻着朝廷人。
听到白辰的话,俞青芜几乎是惊出一声冷汗。
还真如谢锦宴所说,他们早已落入了旁人视线?
她咬了咬唇,手攥得谢锦宴更紧了些。
谢锦宴也似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握着她的手缓然抽出,落到了她的肩头,紧紧将她拢进怀中。
紧靠在谢锦宴怀中,闻着熟悉的气息,感受着温热的体温,她第一回感觉,原来在他怀里是那么踏实。
也第一回感觉,做储君是那么不容易。
从前,她以为帮忙送些军粮,亦或是找找人,查查线索,已经是极难的了。..
但是此刻,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才第一回感觉到,从前所经历过的,似乎都是小事。
而现在,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百姓,俞青芜只觉头皮发麻。
反观谢锦宴,那张俊秀绝艳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仿佛他便是这些崇拜白月会百姓里的一员。
面对周围百姓的互相审视,谢锦宴没有故意去融入他们,但也没有什么太过的表现,只静静打量着台上,被两个铁甲壮汉擒住的男子。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瞧了一遍。
那人已被打得面目全非了,看样子,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也看不出是谢启云还是尤家的,亦或者是刘家的……
毕竟,谢启云和他那几个表兄弟,模样和身量都是有些相似的。
离得太远,他一时之间还真是辩不出来。
而台上的人素以公子——白辰,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火光下,极犀利的在人群里扫量,最后又笑笑,对众人道,「大家稍安勿躁,也莫要怕。咱们云州的百姓,与外乡人是有区别的,这些日子,你们多注意注意那些外乡来的人便是了。」
「若察觉到有异常,一一扣下。」
「好,谨遵白公子命令!诛杀朝廷狗贼!」
一时,人群再度热切起来。
人们像是着了魔,极是高亢的呼喊起来。
台上那血肉模糊的男子,听到这些呼喊,顿时咿咿呀呀的大叫起来,也听不出在叫些什么,不过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他很愤怒。
只可惜,他
的愤怒并未吓唬到一种平民,反而遭到了两个大嘴巴子。
看着壮汉那结结实实的两个耳光下去,俞青芜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谢锦宴更是一脸不忍直视……
「那个人……是谢启云。」
踏出人群后,谢锦宴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但这回,他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沉重,复杂。
是了,他和谢启云虽然斗得你死我活,可到底同为皇子,同为父皇的儿子。
如今一个皇室子弟,却是被人这样羞辱。
可见,此处的百姓当真是恨透了朝廷。
俞青芜自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也理解谢锦宴的脸色为何那样沉重。
只是,她不明白,那男子都被打成那样了,谢锦宴是如何认出那是谢启云的?
俞青芜微蹙了下眉头,低声问他,「锦宴,你是……怎么看出那人是谢启云的。」
「除了他那等蠢货,谁还能随时端架子。」
「我方才听着他那声响就是在骂刁民。」
「这蠢货,真以为当个皇子,当个储君,也就是在皇宫里享清福,坐在马车上看着繁华街道,指挥着百姓做事就行了?」
「这下好了,架子端得大了,把命都要给搭进去了。」
「也不知道,这白月会会向朝廷提出什么条件。」
谢锦宴叹了口气,又深深看了俞青芜一眼,说道,「阿芜,一会儿回到客栈,我便立刻送你出云州城。」
什么意思?
他是打算把她送走,自个儿待在云州继续调查?
俞青芜眉眼顿时沉了下来,步伐也顿住,抬眸望上谢锦宴那张英俊却严肃的面庞,问道,「谢锦宴,你这话什么意思?」
闻言,谢锦宴微微顿了下。
片刻,才抚着她的发丝,温声道,「阿芜,这回遇到的情况,比不得先前任何一次,说不得,命都要丢在这儿……」
「所以你就打算自己冒险?」
俞青芜红了眼,重重扒开了那只抚着自己的手,冷声道,「谢锦宴,在你眼中,我就那般不堪吃苦么?再说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若是自个儿走了,我也会担心的。」
分明是被在意。
可是这种时候,谢锦宴却并没有了从前的欣喜。
他皱了皱眉,第一次,以一个丈夫的身份,严肃而认真的看着她,说道,「阿芜,听话,好么?」
「你在此,反而容易成为我的软肋。」
「你要知道,如今这云州城里,几乎都是白月会的信徒。这比不得从前任何一回,这些人都恨透了朝廷,也恨透了皇室。哪怕,你只是太子妃,也不无可能成为他们泄愤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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