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赵西屏在官邸里为次子办满月宴。
方圆几百里内两家的亲戚朋友,再加上浦城的同僚,虽然尽可能的低调,小小官邸里还是会挤满人。
赵西漫知趣,早早起身,跟府里交代好就跑黄之桐这边躲着。
她到来时,黄之桐刚起身,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怎么越大越没正形,你这又蹦又跳的,练的哪家绝活?”赵西漫玩笑道。
黄之桐拿帕子擦汗,“活动活动筋骨,身体也轻松一些。要不要一起来,让谷雨给你定制一个简易版的。”
“还是算了吧。我又不是你,一个人住这一个院子,想怎么折腾都没人拘束。
说好了今日陪我的,回头咱们去听戏。家里有亲戚要留宿,今晚我也懒得回去应酬。”赵西漫在廊下小几旁坐下。
黄之桐心情好:“你既晚上也不回去,咱们晚些去听戏。我昨儿在临江楼定了雅间,今日请你吃河鲜。”
赵西漫不敢置信:“那敢情好,难的你铁公鸡拔毛。怎地,发了什么横财?”
“六月底我们盘账,在浦城,我所有投出去的银子,终于都挣回来了。我也阔气一回,当庆贺一下喽!”黄之桐喜上眉梢。
赵西漫也替她高兴:“还有的账没收回吧,这下不用太辛苦了。
几时出发?咱们不如前往浦江险滩处看看风景,杜十三说那里很是壮观,我还没去过呢。”
黄之桐陪着笑:“我还得去趟窑场,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坐坐等我。”
“黄之桐!”赵西漫怒斥,“你说这是人话吗?”
“昨晚他们回来才告诉我,新来一批黏土杂质太多,我去去就来,赶得上陪你出去浪。”黄之桐停下慢跑,
“冲个水就去用早膳,立即出发。”
赵西漫带着怒气叮嘱:“不着急,你慢一些,我又不是非去不可。”
念头一转:“不若我先去险滩那里,你从窑场直接过去,省的再进城。”
“那也好,叫清明跟着你,到时候我好去寻你们。”黄之桐又吩咐谷雨,“把女装带上,咱们从窑场出来换上,美美的出去乐一天。”
依着黄之桐的安排,赵西漫于辰时末已抵达险滩,坐在马车上沿着江边溜达了一圈。
看着滔滔江水,在此处被分成若干急流,形成大大小小的瀑布。
可惜滩涂太宽,江边芦苇又高,马车无法靠的太近,其实能看到的东西不多。
清明带她们停在一处地方,此处路基下去,岸边的石头相对平坦,人可以踩着石头往江边走一走。
视角也较开阔,来人可以看得见,在这里等人是个好地方。
路边有几棵高大的槐树,此刻绿荫浓密,他们便在此处等候黄之桐。
清明是个闲不住的,在路边走来走去,还跟慧儿指指点点,
“前头那个芦苇荡有些深,但是有条小路可以穿过去,到达江边。那里更好玩一些。”
手指又指:“那边大石头里头,能找到螃蟹,还有不知名的螺蛳。”
“那边,是赏险滩最佳的地方。”忽然她的手不动了。
她看到一个人,上次在临江楼遇见的那个人,上上次在灵悟寺遇见的那个人。
正骑着高头大马,顶着炫目的日光朝她走来。
那人走近道:“真巧,又遇到姑娘了!”
清明颔首不语。
“陪你们夫人出来散心?”
清明点头:“是。”
那人目光匆匆扫了一圈,便又打马朝前走去。
浦江边上,李征看到了祝景澜:“我选的地方好吧?”
“你都已经在浦城自由出入了,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祝景澜觉得他小题大做。
“我替西陵王看看这险滩,据说明年河道改好了,这险滩就没有了,西陵王想瞧瞧还有没别的用途,让我先来探个路。”
“你能探出个什么来,谁又告诉你这险滩要没有了。
浦江到此处,分成若干支流,引去一部分,也可以在引几条支流过来,险滩依然是有的,就是没有如今这么壮阔罢了。”
李征笑道:“我就说嘛,叫你来这地方就对了,我哪里懂这些。再者林先生也想瞧这险滩的风景。”
京城来的林先生附道:“是的,小可也想见识一下,这地方说话亦方便。”
祝景澜瞧向李征:“是你懒,跑一回腿,办两件事儿。”
没有过多寒暄,林先生便把京城近况分析讲述给他们听:
西陵王把陆姑娘送到京城后,董家立即知会陆家,廖家,一起状告到皇上面前,拿出太子的荷包。
陆姑娘在御前愿意以死明志,证明自己与董二并无私情。
证据确凿,太子无法抵赖,只说是逗弄董二玩儿的,拉了个近身的侍卫顶罪。
被皇上禁足东宫半年。
侍卫乃左中郎家长子,也算是给几家一个交代。
眼看四殿下五殿下他们势力不断扩大,太子在东宫坐不住,他的人在外面便开始有动作,已经插手兵部的事儿。
肖良娣的哥哥肖守尉投靠了五殿下,被太子的人所不容,正在参奏他玩忽职守,目前还在僵持中。
如今几位皇子斗的厉害,朝中力量暗自较劲,为皇上所忌惮,几位不愿参与党争的老臣,均已经为了回避而辞官。
祝家自离开京城后,一直待在农庄,安分守己,闷不吭声,事已上次被皇上念起,曾经的祝老将军怕是要起复。
蒙卓王和老将军的意思,老将军还回西南驻守。京城守尉一职便让祝景澜接受。
祝景澜却推脱,太子手下的职务不便由祝家人接手,应该让四皇子五皇子的人抢了去,让他们斗得再热闹一些。
荣西这边兵权如一团散沙,他还是留在西部,帮西陵王整顿一番,把兵力归集,兵权集中到西陵王手上。
林先生的话很快结束,临别前,祝景澜忍不住替黄之桐问了一句:“后来那个陆家姑娘呢?”
林先生和李征都有些诧异他会问起那个姑娘,还是告诉他了,
“那个陆姑娘是个好样的,记恨陆家曾经当她死了,也不愿再嫁入廖家,一心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被皇上拦下,送去了京城外庵里代发修行。如今陆家人在那里守着,估摸着等气消了,带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