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催人老啊。
盛蓝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往前走。
能被岁月催老，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盛蓝的记忆里，盛明川的样子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八岁那一年……
二十八岁，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
她走到盛棠和沈言面前，长椅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扭头过来看向她，然后沈言站起来。
“姑姑，”沈言叫她，“您怎么过来了？”
盛蓝笑笑，低眸看向仰靠在椅背上的盛棠，“有事知道打电话给赵翼，不知道打给我？”
当时盛棠没有打电话给沈言的爸爸，而是打给了赵翼。
她当时心里很害怕，下意识的想找盛蓝。
而找盛蓝只能打电话给赵翼这件事已经刻在她脑子里了。
盛棠转头继续看向手术室的门，淡淡说了句，“忘记你在家了。”
这句话让盛蓝愣了一下。
其实盛棠小时候是很黏她的，每次她回来，盛棠就要她抱着，到哪里都喜欢贴在她身上，歪在她怀里。
而这些年……
盛蓝清了下嗓子，“……酒店那边我让人去看过了，从现场痕迹可以判定没有第三者在场，床头的香薰里加了催.情的药，有挣扎拉扯的痕迹，血样提取只有两个人的。”
“哦，对了，”她又补充，“没有事后的痕迹。”
“……”
“宋元看见她就倒胃口，下多少药也……”沈言恍然想起什么，“等等，姑姑，你说哪里下了药？”
“香薰，”盛蓝笑的聊有深意，“你冲进去的时候没闻到味道吗？”
“……”
沈言直奔洗手间去了。
他就说怎么老感觉热的不行，又燥又热，要不是记挂着宋元的生死，他根本在那坐不住，浑身痒。
敢情是那玩意……
盛蓝继续笑吟吟看向盛棠，“你没事？”
“我遮口鼻了，也憋气了。”盛棠平静看着手术室的门。
“挺有经验啊。”
盛棠终于扭头看了她一眼，“嗯，有。”
有被同一个人害的经验，闻到那股异常的浓郁的味道时，盛棠潜意识里的警觉被唤醒。
盛蓝当然不知道，从前盛棠对她也是无话不说的，但这几年好像盛棠开始有自己的秘密。
“去洗洗手。”盛蓝将她从长椅上拉起来。
盛棠好似到这一刻才看到手上沾的血迹，已经干了，黏在她的皮肤，很刺眼。
她又扫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转身打算去洗手间，却看到走廊另一边，楚星廉正往这边看过来。
不是在看她，是在看盛蓝。
而他身边还站着他现在的妻子，顾凝心。
盛棠又一屁股坐回去。
盛蓝莫名其妙，“干什么？”
“怕我走了你被欺负。”盛棠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靠在椅背，看向手术室的门。
盛蓝扭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楚星廉的目光。
楚星廉一怔，微微点了下头。
盛蓝却只是目光淡淡的扫过去，又收回来，挨着盛棠在长椅上坐下来，“就那仨捆一块，都不够我一勺的。”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
“不是你说怕我被人欺负？”盛蓝问。
“我说欺负，并不是一定指有人要打你，”盛棠终于耐心回答了一回她的问题，“比如说，如果有人对你甩脸子翻白眼，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盛蓝说，“我会觉得这个人有病。”
“……”
盛棠翻了个白眼。
“就像你现在一样。”盛蓝说。
“……”
盛棠懒得搭理她了。
结果盛蓝又问她，“昨晚回家了吗？”
“回了，干嘛？”盛棠不耐烦了。
“不干嘛，以为你有艳遇。”
“……”
盛棠立刻坐直了身体看向她。
“真有啊？”盛蓝懒懒的掀起眼皮，“不会还带回家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盛棠差点从长椅上弹起来。
“哦……那我等会回家检查一下。”
“……”
“检查什么？”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凑过来，甩下的水珠溅到盛棠手上。
盛棠这下是真弹起来了，嫌弃的甩了甩手。
“酒店里还有什么可疑地地方没检查吗？对了，姑姑，这够立案了吧？够送顾真真去坐牢了吧？”
沈言自顾的说着，盛棠直接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检查检查你那个猪脑子吧！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盛家宝！你……”沈言疼的龇牙咧嘴，抱着膝盖原地跳脚。
“你闭嘴吧！”盛棠瞪他一眼，瘫坐回去。
沈言一脸莫名，又看向盛蓝。
盛蓝往走廊尽头看一眼，见楚星廉和顾凝心坐在了那边长椅，陆凯站在一旁。
“坐。”盛蓝眼神点了点身边的座椅。
沈言听话在她身边坐下。
盛蓝这才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现场是有挣扎拉扯的痕迹，但到底是谁强迫谁，谁反抗谁，你们看到了？”
“这还用说吗？”沈言一激动，声音就拔高，被盛棠瞪了一眼又压下去，“姑姑，你不知道，顾真真对宋元是觊觎良久，她这是色心不死。”
“你在现场？”盛棠被他那个脑子气炸，“你钻床底亲眼看见的？”
“……”
沈言憋了半天，“我没看见，但是宋元不是那样的人！”
“法律讲究的是证据！”盛棠简直气死了，“你的话当不了证据。”
沈言这下真急了，“她……她不会反咬一口说……”
“你看她捡回命，醒过来之后会不会。”盛棠的语气已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了。
她了解顾真真。
太了解了，她甚至都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宋元不肯，但中了药走不了，于是他直接捞了一把裁纸刀把自己捅了，然后两个人必然有一场争执，再然后，以顾真真那个偏执的性子，既然宋元宁死也不愿意碰她，那她就和宋元一起死。
于是，她直接把宋元捅在腹部的裁纸刀拔下来，然后插在了自己身上同一个位置。
顾真真就是这么一个人，偏执的可怕。
过去的十年，盛棠都在试图改变她，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心打开一点儿，透进去哪怕一丁点儿的阳光也好。
但她不止偏执，还固执。
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改不掉。
而眼下，最麻烦的是，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盛棠的猜测也只能是猜测，做不了证据。
如果到时候顾真真醒了，反咬一口说是宋元给她下药，强.奸……
盛棠看一眼盛蓝，“证据充分吗？”
“你是问哪方面的证据？”盛蓝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办成事是肯定的，顶多算个未遂吧。”
“……”
“未遂也是她顾真真！”沈言腾地站起来，双眼猩红，愤怒又愤恨，“这个女人简直恶毒！”
“宋元如果抢救不过来，她这辈子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