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吧。”李萃群将手中的两份口供丢给胡四水,面色阴沉说道。
我孙子慎太的眉头皱起,试图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怀疑李萃群这是故意为之,让胡四水看了口供,以思考应对之策。
胡四水接过口供纸,仔细看,翻来覆去的看。
“看完了?”李萃群冷哼一声,“有什么要说的?”
“呃。”胡四水手中捏着供纸,难得露出几分羞赧之色,“主任,你是知道我的,我,我不识字。”
“不识字你还看那么久做什么。”李萃群瞪了胡四水一眼,他差点‘忘记’这一茬了。
“张鲁。”李萃群看向张鲁,“读给他听。”
“是。”张鲁从胡四水的手中接过供纸,开始读起来。
……
“假的!”胡四水叫嚷道,“都是假的。”
他看向李萃群,“主任,我没干过,这是造谣,是,是污蔑,对,是污蔑。”
李萃群看着胡四水,“你说清楚,哪里污蔑你了?”
“都是。”胡四水嚷嚷道,“邹小雨这个小瘪三,我不就是踹了他几脚,骂他骂的狠一些,他竟然做出这种污蔑我的事情。”
“李副主任。”我孙子慎太打断了李萃群要说的话,他说道,“还是让我来问话吧。”
李萃群看了我孙子慎太一眼,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
“胡队长。”我孙子慎太看着胡四水,“特高课的人已经去齐民医院了,只要我们找到了杉田三四郎,这一切就将大白于天下。”
“所以——”他冷笑一声,说道,“你的任何狡辩都是没有意义的,你明白吗?”
“什么杉田三四郎?”胡四水直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说着,他扭头对李萃群说道,“主任,你是晓得我的,我胡四水向来是敢作敢当的,要真的是我做的,砍我毛蛋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邹小雨的供词在这里。”我孙子慎太指了指供纸,说道,“另外,我已经令人去捉拿审讯你的手下卓扬、祁浩等人了。”
“胡队长!”我孙子慎太说道,“这件事有这么多的参与者和知情者,你觉得你的手下都能够扛住特高课的审讯吗?”
“你敢!”胡四水面色一寒,眼眸中流露出凶光,“我没做就是没做,你们凭什么抓我的手下?”
……
我孙子慎太没有回答胡四水的这个问题的兴趣,这个人和他身份完全不对等。
或者说,在我孙子慎太的眼里,胡四水早就是死人一个了。
他继续说道,“胡队长,狡辩是没有用的,特高课抓人也素来不需要证据。”
我孙子慎太的目光阴冷无比,“我奉劝胡队长还是乖乖交代。”
“我就是那句话,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胡四水气愤不已,说道,“胡某人忠于李主任,忠于汪先生,是日本国的朋友,你们这样做,胡某人很失望。”
……
“‘幄’室长。”李萃群看了我孙子慎太一眼,淡淡说道,“特高课抓捕反日分子,自然是不需要证据的,但是,我们特工总部是什么性质的单位,我想阁下心知肚明。”
说着,他的语气转硬,“所以,要逮捕胡队长,你们需要提供有力的证据。”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萃群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张鲁上前拿起电话话筒。
“主任,岗哨说有特高课的人来找‘幄’室长。”张鲁对李萃群说道。
“‘幄’室长。”李萃群看向我孙子慎太。
“失陪一下。”我孙子慎太向李萃群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李萃群朝着张鲁使了个眼色,张鲁立刻带人跟了上去。
……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萃群和胡四水两个人了。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邹小雨供述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李萃群面色凝重的看着胡四水。
“真的没有。”胡四水直叫屈,“主任,您是知道我的,我别的小事敢瞒您,这种事我怎么敢瞒着您。”
“真的?”李萃群目光审视的打量着胡四水。
“主任,四水我能有今天,全靠主任您。”胡四水诅咒发誓道,“要是四水我真的做了那些事,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露馅,这个理我懂,我哪里敢瞒着您,这不得早早地汇报,请主任您救我啊。”
李萃群深深地看了胡四水一眼。
胡四水这番话,他是听进去,且表示认可的。
正如胡四水所言,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以胡四水粗犷的行事风格,如果真的做了那些事,必然漏洞百出,日本人肯定掌握了不少实际证据,胡四水是赖不掉的,这种情况下,胡四水必然知道能救他只有他这个主任,所以,如果事情真的是胡四水做的,他是不敢隐瞒的。
“邹小雨的口供里说,你下令他们跟踪监视程千帆府上。”李萃群看了胡四水一眼,问道,“这件事是真的吧。”
……
“半真半假吧。”胡四水说道。
“什么意思?”李萃群皱眉,“什么叫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的意思,说的是我确实是对手下说盯着程府。”胡四水说道,“不过,实际上这是障眼法,我故意让外界以为我盯着程府,实际上是另有行动。”
“什么行动?”李萃群问道。
“本来打算行动成功后,再向主任报喜的。”胡四水嘿嘿笑道。
“说。”李萃群瞪了胡四水一眼。
“我这边抓了一个可疑分子,那家伙是硬骨头,用了大刑也没招,一不小心用刑过重,送到齐民医院也没救回来。”胡四水说道,“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峰回路转。”
他对李萃群说道,“我叫弟兄们查那家伙的行踪,果然有收获。”
“什么收获?”李萃群问道。
“那家伙是白尔路十九号的伙计。”胡四水说道,“我就安排卓扬盯着白尔路十九号,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白尔路十九号的奈森洋行就是军统上海区的情报站。”
“上海区的情报站?”李萃群大惊,问道,“确定吗?”
“板上钉钉。”胡四水露出得意之色,说道,“我已经命令卓扬带人暗中集合了,天一亮就对奈森洋行动手。”
“为什么是天亮再动手?而不是连夜动手?”李萃群问道。
“主任有所不知。”胡四水得意洋洋说道,“明天是奈森洋行进货的日子,根据弟兄们暗中监视,进货的日子实际上就是上海区其他单位来奈森洋行会账的日子,到时候正好将他们一窝端。”
“好样的。”李萃群满意的点点头,他拍了拍胡四水的肩膀,“没想到你不吭不响的,竟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这不是想着事情办成了再说的。”胡四水说道,“要不是碰到这茬子事情,我还不打算说呢。”
“你啊你。”李萃群指着胡四水,笑骂道。
说着,他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扔给胡四水,“只要事情你没做过,即便是特高课那边想要冤枉你,那也是不行的。”
他对胡四水说道,“一切有我。”
……
我孙子慎太回来了,他的面色阴沉的难看。
“胡队长,想不到啊,我真是小瞧你了。”我孙子慎太盯着胡四水看,目光中满是愤恨之色,“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啊。”
胡四水一脸茫然,似是不明白我孙子慎太这话何意。
“主任。”张鲁在李萃群的耳边说道,“特高课派去齐民医院找杉田的人汇报说,在齐民医院没有找到杉田,而且……”
“而且什么?”李萃群问道。
“医生说胡队长确实是送了人去医院抢救,不过人没有救回来,而且医院的医生看了照片,那人不是杉田。”张鲁说道。
“‘幄’室长。”李萃群看向我孙子慎太,“看来这次的事情贵方的情报有极大的错误。”
他面色冷淡,说道,“事实证明,我的人是清白的。”
“巴格鸭洛!”我孙子慎太咬牙切齿。
他现在高度怀疑医院那边是胡四水早有安排,以兹对抗特高课的盘问和调查。
“‘幄’室长,你的手下失踪了,你的急切心情我可以理解。”李萃群说道,“但是,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阁下,下次有确凿证据再来,毕竟我们不是特高课的敌人,我们是日本帝国的朋友,我们是自己人。”
“李副主任。”我孙子慎太死死地盯着胡四水看,然后他突然对李萃群说道,“胡队长我可以不带走,但是,胡队长的手下卓扬,我必须带走。”
李萃群看向胡四水。
“不行。”胡四水面色阴沉,直摇头说道,“卓扬是我的手下,对我忠心耿耿,我要是答应把人交出去,那我还怎么面对弟兄们。”
“李副主任。”我孙子慎太看向李萃群。
“四水。”李萃群冷冷说道,“把卓扬交给‘幄’室长。”
“主任。”
“这是命令!”
“是!”
“‘幄’室长。”李萃群看向我孙子慎太,“人可以交给你,但是,你必须确保卓扬的性命安全。”
“可以。”我孙子慎太点了点头。
李萃群看向胡四水,“四水,你去把卓扬带回来。”
“是。”胡四水无奈的点点头,然后他扭头对张鲁说道,“张二哥,劳烦你派人开车送我一趟。”
“我陪你过去吧。”张鲁说道,“有我跟着,你在手下面前也好有个说法。”
“多谢张二哥。”胡四水说道。
……
“四水啊。”张鲁边走边说,“日本人的手段不比我们差,卓扬要是到了日本人手里,指不定咬出什么来着。”
“二哥的意思我懂。”胡四水咬牙切齿说道,“卓扬知道我不少事情,兄弟我也正是想到这些,这才不同意交人……”
说着,胡四水气的骂道,“日本人真不是东西,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们让我们交人,就必须交人,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闭嘴。”张鲁瞪了胡四水一眼,“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啊。”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这才继续说道,“你啊你,要注意你的脾气,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能说,要晓得。”
“这不是当着二哥你的面么。”胡四水叹口气说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看到万海洋急匆匆的走来。
“张二哥,胡队长。”万海洋看到两人,说道,“主任安排我随你们一起过去。”
他接到命令监视胡四水的手下,却惊讶的发现胡四水的大部分手下都不在极司菲尔路,似乎是消失不见了。
他正准备去向李萃群汇报,这边李萃群就安排人来告诉他,让他跟随张鲁和胡四水去提人。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程千帆拎着两坛酒,带了几道小菜回到了巡捕房。
“不是说了这里今晚有我盯着,你回去歇息的么?”金克木直接下手捉住一只猪脚,大快朵颐起来。
“哪有让金叔叔受累,我这个小辈在家休息的。”程千帆说道。
说着,他起身给金克木倒酒,然后拿起自己的酒杯,“金叔,我敬您。”
“咱爷俩和有些时日没有一起吃酒了。”金克木与程千帆碰杯,喝了一口酒说道。
“是侄儿的不是。”程千帆说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总巡长办公室的门直接被推开了。
“千帆。”进来的是皮特,他看到正在吃酒的两人,愣了下,然后皮特直接走上前,拎起酒坛子,竟是直接对着酒坛子喝起来。
“欸欸欸。”程千帆忙不迭说道,“慢点,慢点,这可是上等的花雕酒,我那也不多。”
然后,就看着皮特就那么拿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下去半坛子花雕酒。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洋鬼子皮特似乎是喝不惯中国花雕酒,整张脸肉眼可见速度快速泛红起来。
皮特放下酒坛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是?”金克木惊讶的看了皮特一眼,然后看着程千帆问道,“这是有心事?”
金总压低声音问道,“是皮特班长找女人又被他家里婆捉奸了?”
“应该不是吧。”程千帆摇摇头,他也不确定。
他问皮特,“皮特,怎么了这是?”
……
皮特不说话,双手抱起酒坛子,就要继续喝酒。
“放手。”程千帆一把抢过酒坛子,他看着皮特,皱眉说道,“到底怎么了?”
“敦刻尔克!”皮特喃喃道,“敦刻尔克,敦刻尔克!”
“什么?”程千帆不明白。
“几十万英法联军,被德国人堵在了敦刻尔克那狭窄的海滩了!”皮特嘶吼道,眼睛都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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