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山离开后,萧镜水托腮,望着窗外浓厚的夜色,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人啊,有时候就是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就好比今晚,郑齐山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借她之手传信给鬼月君,以再度邀请鬼月君前往鸿初书院。
但是郑齐山非要拐弯抹角,一会儿说想解开误会,一会儿说怕酿成不良后果,一会儿又说表达歉意。
忙碌了大半天,最后依旧没能如愿套到关于鬼月君多少消息,偏偏还因她给出了他原本的最低预期而万分感激。
萧镜水敢肯定,若是一开始她真的对郑齐山有问必答,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齐山不见得会有如今这么满足。
而且,他还会因为太容易得到的消息而同时对萧镜水和鬼月君产生轻视。
轻视萧镜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随随便便说出了好友的信息;也轻视鬼月君目中无人,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却是会背后捅刀的。
“呵,政客啊。”
萧镜水轻轻摇头,眼底有几分嘲讽,还有腻味。
她最讨厌妥协,也最不耐烦兜圈子。
但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萧镜水前世混迹在政客圈子里,不是政客,胜似政客,而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中庸和调和。
可笑的是,她虽然不喜,却很擅长,旁人一辈子的求而不得,在她这里却是得天独厚。
萧镜已经对这份得天独厚深感厌倦,但不动声色地布局几乎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而她能从这项本能中获利,所以她也不打算改变,起码目前不打算改变,哪怕她为此感到厌倦。
萧镜水那双素来似醉非醉,好似朦胧着一川烟雨的桃花眼此时古井无波,映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一片暗沉,像不可测的深渊,似乎能吞噬一切。
冷肃着一张脸,萧镜水难得在这无人的夜晚短暂地脱下温和的外衣,露出不为人知的冷峻与棱角,无声地嘲讽着。
嘲讽被自己的表象欺骗的众人,嘲讽虚伪的自己,也嘲讽身在樊笼脱身不得。
半晌,萧镜水又笑了,刹那间若冰雪消融,一双暗沉沉的眸子如同破冰的小溪,清澈且凉。
没关系的。
萧镜水告诉自己,她记得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好。暂时的伪装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虽然面具戴了太久可能再也摘不下,但是她要她的未来再无人敢逼她戴上新的面具。
需不需要伪装,和会不会伪装,向来是两码事。
在这个未来到来之前,萧镜水也不介意先委屈自己一段时间。
萧镜水微微笑着,却多了几分恶劣,眼底交织着疯狂与坚定。
不多时,萧镜水便敛了内心的疯狂,眼底的暗流涌动退却,染上了三分笑意。
萧镜水半阖着眼眸,又多了几分迷离醉意,似山温水软的水乡里一场烟雨缱绻的美梦,让人放下心防,又让人不禁沉迷。
她笑了,这次是柔和的,唇角扬起无害的弧度,心中却是有些漫不经心。
伪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