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指一打,媚眼一抛,上官九跑回屋里开始规划建公墓的事情,小腿跑得太快,没发现不远处的急切目光。
纪淮南听说上官九搬到了圣上寝宫,担心小丫头莽撞出事,一直很关注这边宫里的情形。刚刚听到出来的丫鬟说圣上把上官九一个人留在小书房里,而且面色很难看的时候,心里一阵着急,忙不迭地用那枚特权玉牌连闯两道门卫闯宫。
刚刚踏入院中之时,看到小丫头满脸笑容蹦蹦跳跳地回了屋子,堵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已经进了这座宫殿,不去参见圣上说不过去,男人只好抖抖衣袖的灰尘,朝着小书房走去。
武皇以为进来的是倒茶的宫女,连头都没有抬,继续批阅奏章,直到纪淮南开口请安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淮南?你怎么会来?”
“微臣身体不适,多日来并未陪皇伴驾,今日特地前来向圣上请安。”
“快起来,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谢圣上。”
武皇是真喜欢这个比她小几岁的男人,除了相貌之外,还有一点几乎无人知晓,纪淮南的身形五官像极了她入宫之前的心仪之人。
那人是军营里的一个副将,与她在一场雨中相识,两人暗生情愫,只可惜一道圣旨拆散了这对有情人,武氏被选入宫,副将也随军营去了边疆打仗,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从此失散天涯。
登基称帝之后,武皇曾经派人秘密寻找过他,满心欢喜地等了几个月,等到的却是生死不明,尸骨无存。
自此之后,她开始把这份感情寄托在男宠身上,凡是与那副将有半点相似的都会得到武皇的宠幸。
眉眼相似的,便带着鎏金下颚面具;
唇角相似的,便用薄纱遮住眼帘;
身形相似的,便辛苦一些,日日与她缠绵悱恻。
纪淮南的出现是无意中的一抹光,年少之时便与那人有几分相似,最初引起武皇注意的,还是他身上的神韵,简直与年轻时的副将所差无几。
当初他年纪小,对男女之事并不深谙,武皇也只是把他留在宫里当个念想,久而久之,几乎快要忘记了。若不是公主前来请求赐婚,她是没想过再见纪淮南一面的,毕竟只是个陪太子课习的人,想要娶公主,总得有些异于常人之处吧。
命运使然,仅这一时的好奇心,令她见到几乎完美复刻那个副将的纪淮南。
这是一个比所有男宠加起来都要像的人!
武皇内心深处不谙世事的少女回来了,在心上人的面前,竟然娇羞了脸庞。
就像现在,面对他依旧是春心荡漾,诸多年来,并未有一丝一毫厌倦。
“淮南,这么多年了,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看朕。”
“圣上说得对,是微臣懈怠了……”男人说着,起身又要行礼。
“不必总是行礼,你今日来,可是有事寻我?”
“圣上慧眼如炬,真是明察秋毫。”
“什么事?”
“微臣想住进宫里,离圣上近一些,若是圣上担心人言口舌,微臣住在旁边的宫人房也可。”
武皇听闻眼前一亮,保养得宜的脸上也笑出了皱纹:“淮南真愿意进宫?”
“自然,圣上如斯眷宠,淮南也想报答。”
“好!朕即刻命人安排!”
有些时候,命运的绞手链是一副华贵的金镯,看上去显贵,实则是把人拖向万丈深渊的催命符。
纪淮南自愿入宫居住,还被安置在武皇的寝宫,这让其他男宠迅速结成同盟,誓要将他赶出宫门。
无人知晓,圣眷满满的男人清高了这么多年突然改变,只是为了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
这份感情好像变了质,他对她,多了些男女之爱,少了些师徒之情。
上官九每日需要随着武皇上早朝,纪淮南便殷勤地每日帮武皇梳头,外人都道纪少保终于开窍懂得哄人了,谁也不知道,他只是想看看那个小丫头的影子。
可惜上官九却把这些当作纪淮南讨好武皇的把戏,越看越讨厌他,心里直呼:这跟那些骗人感情骗人钱的老千有什么区别?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
日子就这样匆匆而过,武皇政绩凸显,周边小国大都归顺依附,兵力强盛,文化发达,太平盛世之貌与史书记载完全吻合。
上官九自从为了孤魂在城郊建立白马寺之后,很多百姓感激涕零,说她菩萨心肠,为很多无家可归的孤魂寻得一席之地。在群臣与百姓中的知名度逐渐增高,大家都说她想法新颖见解独到,又能歌善舞姿色倾城,不少皇亲贵族想要讨好拉拢,甚至还有直接求到武皇面前,请求赐婚的也不在少数,都被圣上以年纪还小为由驳回。
纪淮南像是真的嫔妃一样,深居宫中很少出来,大都坐在花园中间的石凳上,品一茗茶或者写一首诗。
两年的光阴,上官九在宫里好吃好喝的御膳下茁壮成长,刚刚十六,便长出成年女人的身姿,五官也长开了,跟她穿越前在直播间化的那个妆很像,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张脸上没有眉心的花钿。
深秋入夜,呼呼大睡的女人没有发觉床边站了人。
自从搬到这里之后,纪淮南不会深夜授课,巡逻守卫森严,女人的警惕性早就磨平了,自然不知道很多个夜里,这个用黑纱遮住面容的男人偷看她一次又一次,永远看不够,永远不敢上前。
纪淮南瞅着侍卫换班的间隙溜回房间,没想到原本黑暗的屋子瞬间亮了烛火,武皇坐在床榻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深更半夜,一袭黑衣蒙面,身上还带着女儿家的脂粉香,这叫久居高位的女人如何能忍!
电光石火之间,武皇拔出随身侍卫的剑,反手一挥,指向刚刚进门的纪淮南。
“淮南,朕可待你不薄!其他人说你暗通曲款,我权当是嫉妒之言,如今你要作何解释?”
“微臣……无话可说。”
“那个女人是谁?说!”
“圣上,微臣无话可说。”
武皇早已经习惯了男人这种不咸不淡的讲话方式,知道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收了剑,吩咐侍卫将人软禁于此,她倒要查查,这宫里是哪个女人如此大胆,敢碰她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