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还没理清,叶楚生回来了。进门脱外套、换鞋、上楼,全程低着头看手里的一沓纸,没有注意到沙发上面露出的小脑袋。
走去傅南琛的卧室发现里面没人,隔着一堵墙的客房却有动静。
他朝前走了几步,顿时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画面。
傅少爷正拿着块抹布擦桌子?
怀疑眼花,或者是酒后幻觉,他捏着眉心揉了揉,再一次睁开眼睛。
傅少爷在擦椅子腿?
欧式家具花纹繁琐,傅南琛擦得十分仔细,认真到叶楚生站在门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
“你俩干吗呢?”阿阮在楼梯口突然出声,吓得两人激灵一下。
“阿阮?你什么时候来的?”叶楚生回过头,顿时又惊又喜,以为人是特意来找他的。
“我一直就在啊,你进门低着头看文件,没注意到我。”
“嘿嘿,我急着上来找南琛商量你的事……”
傅南琛调整好高冷外表,装作解释道:“阿阮最近住在这里,免得姓唐的动心思,也省一些租房钱。”
叶楚生一听乐坏了,以为好兄弟帮自己牵线搭桥,嘴角都能咧到耳朵根,许久放不下来。
“太好了,我还想着明天去找阿阮……南琛,谢了啊!”
男人喉咙蠕动一下,没有话应答。
女人对着叶楚生疑惑问道:“找我什么事?”
“来来来,我们去客厅说。”
两人相随着下楼,傅南琛急忙扔掉手里的抹布紧跟而去。
客厅里……
叶楚生和阿阮坐在长沙发上距离很近,傅南琛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坦,动来动去,想要也坐在她旁边。
叶楚生:“阿阮,我和南琛帮你找律师起草了一份协议书,你看看。”
“什么东西啊……嗯?张达明?我为什么要跟他签协议?”
傅少爷正想开口,被叶楚生抢了先,只好走去一旁的酒柜为大家倒红酒。
“阿阮,我打听过了,张家已经没了,你也不再是他家的女佣,根本没必要赚钱养着他!况且他大部分的钱都花在舞女和赌博上面,这就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的……所以我想通过法律约束他,也能还你自由。”
女人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揣摩里面的意思。
纸上都是繁体的竖行文,看着有些费力,大概意思就是一次性给张达明笔钱,算作买断养育之恩,或者也可以说是买回她的赎身契。
只是这笔钱的数目不小,抵得上她三部剧的片酬。
“三百块?我哪里有三百块给他?”女人囊中羞涩的同时还想到自己扔掉的那个包,张达明带她私奔时的家当怕是远远不止三百块。
“这个你放心,几百块而已,我房里随时有。”
“……这不太好吧,我就算一年拍五部戏,加上工资和片酬,也不知道能不能攒够三百块还你……”
“阿阮,这钱不用还,我心甘情愿的,真的!”
这边抓紧一切机会表白,那边独自对着三杯红酒低头不语。
某人脸上面无表情,耳朵却竖得很高,不愿放过女人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叶楚生,我真的不想欠你的情,你也不要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了……这事儿应该感激你,但是要借钱的话,我宁可朝那个面瘫男开口。”
她扬手一指,指尖落在傅南琛的方向线上,故作肯定地抖两下。
言外之意,面瘫男等于傅南琛。
这一指,指的两个男人露出了同样的表情——惊讶。
叶楚生更加难以理解,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女人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解释她的穿越,一番头脑风暴之后彻底歇菜,只好厚着脸皮接话:“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欠你的情。”
模棱两可的回答,看上去无懈可击,实则漏洞百出。
从这一天开始,叶楚生有意无意中总是观察阿阮对傅南琛的态度。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又好像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他也搞不清。
*
厨娘生活自在又惬意,不仅吃得好还赚得多,逮着机会克扣一点两个男人的伙食,私房钱更是源源不断。
年终将至,傅南琛要人把张达明放出来带去律师事务所,他和叶楚生、阿阮一起等着,口袋里装了八百块和一把枪。
钱能解决的事情,用钱来解决。
钱解决不了的事情,用枪来说话。
装饰考究的律所内……
阿阮稀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跟电视剧里演的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家。
沙发、茶几、衣柜、睡床,还有整整一面墙的酒柜,完全符合“腐败”的特征。
张达明被带进来,看上去像是遭了不少罪,整个人瘦了两圈,眼底乌青,手上有了茧子。
见到阿阮的一瞬间想要扑过来诉苦,迈了两步看到沙发上的人,又悻悻地收了回来。
一个是在化妆间放过狠话的叶导演;一个是有能耐调动英国兵枪口的傅少爷。
哪个都惹不起……
刘律师非常专业的请他入座,打开提前拟好的协议书递过去,开始展现律师的口才。
“张先生,阮九凤阮小姐委托我向你签署协议,内容包括金钱补偿、行为约束、以及保密情况,具体条款都写在协议书里,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现在提出来。”
张达明接过协议书,一页一页地认真看过去,最后把文件往桌上一摔,怒吼道:“三百块就想打发我?当我是要饭的啊!”
阿阮心里无比鄙视,三百块已经很多了好吧,再者说,吃软饭跟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她想开骂,准备了一肚子不带脏字的“文明用语”,刚一张嘴就被傅南琛的声音打断了。
“看守所真是越来越手轻了,刚放出来的人就这么大脾气,以后还了得。”
叶楚生也帮着接话:“是啊,看来得跟何局长好好提提意见,把放出来的人再回笼教育教育。”说着故意斜眼看向张达明,以示警告。
张达明瞬间语噎,不甘不愿地坐下来,朝着阿阮卖惨。
“阿阮,好阿阮,我们一起长大,张家又养了你这么多年,还送你去女校读书,你不能不管我啊~”
女人顿时露出犹豫的神色,倒不是惦记着张家的养育之恩,只是愧疚自己丢掉了张老爷留给儿子的唯一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