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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觉池和尚回寺的“使者”回来了。
可只有小午一人。
石虎呢?
“石先生被禅师留在山上了。”
我们坐在车上,小午只说了这一句。
“小午,我来开吧,你腿还有伤!”
“用不着。”
小午冷冷地说,根本不给陆十四留一点情面。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朱先生,是你的安排吧?”李重慈微笑道。
“李先生,我知道瞒不过你。”
“能给我们讲讲吗,别只顾自己充英雄,把大家都蒙在鼓里。”
李重慈既像开玩笑,又像真的有几分不满。
“您是说石虎?”
“还有蓝敏。”
“好吧,我可以谈谈我的推理逻辑,”陆十四说,“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侦探学原理。”
“朱先生却是个不简单的侦探!”
“哪里哪里,掌握了侦探学原理你们一样可以做个出色的侦探,这东西说难不难,说易又不易,说白了,其实就是门观察的学问,需要对日常琐事的研究更用心些罢了,也可以说,就是种职业本能……”
话未说完,李重慈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倒觉得朱先生更像警察!”
“哦,何以见得?”
陆十四神色自如地问。
“朱先生那段除恶扬善的热血之言,甚是叫人钦佩!”
“您过谦,”陆十四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有时攻心术在突破罪犯心理防线时效果特别明显。”
“就像刚才?”
“对,不过——”陆十四又说,“也有几种人,不适合使用攻心术。”
“哪几种人?”
“例如觉池。”
“你对觉池也有深入了解?”
“不,这个不是心理,是人的行为决定的。”
“朱先生的依据是?”
“觉池的主动出现。”
“朱先生,这一点你可能有误,”李重慈好像故意在挑他“专业”上的瑕疵,“觉池的回归并非主动,而是被人丢到蓝家庄的。”
“李先生误解我的意思了,”陆十四不急不躁地解释,“行动本身不作为讨论重点,就这件事来说,不论觉池怎么回来,时间选择上是最大的败笔。”
“朱先生明示?”
“如果当初选择失踪是为成事,那么此时的现身就是把自己往火堆上推。”
“是因为末日病毒?”
“能容我卖个关子吗?”
“朱先生,我们尊重你的职业习惯。”
“谢谢,等石虎先生传来好消息的时候,我会解开这个疑问。”
“那关于诸葛飞燕,蓝牛兄妹,朱先生是否持相同的态度?”
“诸葛飞燕的身份暂且不能证实,识破蓝敏的伪装倒是个典型的案例。”
“这个小姑娘,朱先生是头回见吧?”
陆十四摇头。
“觉得在哪里见过,又好像不确定。”
“她是蓝婆婆的孙女,当然是假的喽,目前这两人之间惟一能够确定的关系是,她们都是蓝家庄人。”李重慈说。
“蓝婆婆的事情稍等,”陆十四说,“对蓝敏的怀疑,其实只要想通一点,就不难推断出正确的结果。”
“又是侦探学原理?”
“对,从表面看是个很诡异的现象,原本藏在地窖里的男人不见了,反之出现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女孩儿,但是这个女孩儿又说不出任何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你们想,她是怎么进入地窖的?难道真的要和迷信挂钩?”
“倘若那样想,就误入歧途了,不是女孩儿不想解释,而是根本不可能有合理的解释,索性便沉默装傻,我思索的问题只有一个——她的出现跟蓝牛有必然联系吗?换句话说,蓝牛从地窖里逃离,有必要再换个人藏在下面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诈死的计划应该在蓝牛的脑海里经过反复的推演,如果真的被人识破,地窖里少一人多一人又有什么分别,如此一折腾,反倒是多此一举,加上蓝牛这个不多见的聪明人,杰出的表演家,我几乎有把握断定,他们绝对是蛇鼠一窝了。”
“这个女孩儿隐藏在地窖里,除了故弄玄虚,还有一个意图,就是怕万一事发,好及时给蓝牛传递消息,虽然隐蔽得很好,但我还是在地窖里发现了另外一个出口,你们想,能够和蓝牛共同谋划这个惊天骗局的人都有谁?他的母亲、妻子、一个对老太太百依百顺的本家老头,是不是全是靠得住的亲人,那地窖里的女孩儿呢?以她的年龄推测,也只能是蓝牛的妹妹了。”
陆十四一口气把他的推理过程说完,所有的逻辑天衣无缝,结果令人信服,听来确实简单,但我知道,没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和侦探天分,这种看似教科书似的推理很难顺利完成。
“至于蓝婆婆,我记得听江小姐说过,你们在蓝牛家遭遇离奇事件的经过,其实仅这一件事就能说明问题,被人装进布袋里掳走,却又扔在一个农民的门下,什么机密有必要以这种方式送交李先生,是不是有故意转移视线的嫌疑,以此掩盖蓝婆婆在寺院里活动的真实目的?”
李重慈想了想说:“的确有这种可能。”
“那么诸位再想想,如此重要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不白就把自己用硫酸烧死呢?”
“朱先生的意思是,她也在装死?”
“性质不一样,蓝婆婆的死,不由自己说了算。”
“你是说诸院长?”
“不管是谁,拿一个没有面目的尸体唬人,如此拙劣的手段,任何一个正常的有头脑的人都会引起猜疑。”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蓝婆婆的死实在太突然了。”我立刻插了一句。
“对,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连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为什么还要引别人去怀疑!”
“噢,朱先生的意思是——”
“把败笔故意做成一个巧妙的点子。”
“你是说诸院长叫我们到停尸房,就是故意让我们怀疑蓝婆婆的尸体?真是难以想象。”
“想通透了,就不奇怪了。”
“那我衣服上的纽扣呢?”
“纽扣?哼,不过是加了个画蛇添足的道具,生怕你们不怀疑罢了。”
“那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不妨用反证法想想。”
“反证法?”
“对,如果我们上当,必然将主要精力集中在蓝婆婆一个人的身上,后果是什么?”
“顾此失彼!”
“江小姐终于想通透了。”
“可他们也想不到,会遇到朱先生这样可怕的对手!”李重慈加了一句。
“那明天的的九点之约怎么办?”我焦急地问。
“当然要准时赴约,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在兵法上叫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