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住手,你干什么?”陈墨生闻讯进来,一把推开了我。
“江小姐,你给她吃什么东西了?”
我哆哆嗦嗦地说:“糖……糖果。”
“胡闹,你想要她的命!”
陈墨生赶紧抱起皎月,然后倒了一杯水,喂到她的口中,直到皎月呼天抢地地吐出几口东西,才慢慢缓过劲来。
“陈先生,对不起!”
“算了算了,忘了告你,她不能吃甜的、酸的和有刺激性的食物。”
“这么敏感?”
“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蝙蝠肉,”我说,“翻来覆去她就说这一件事。”
“一点都不奇怪,几乎每天都说的。”
“为什么总提蝙蝠?”
“我怎么知道?”
“我还没有跟她谈完。”
“你尽量快点,她身体很弱的,还有,”陈墨生伸出一根手指,“千万别再喂她吃东西了!”
陈墨生带上门,又出了这间屋子。
“皎月姐姐,”我扶她到床上躺下,“我坐着,你睡着,咱俩就这样聊一聊。”
“江小姐,你的糖果味道不错!”那可怜的女子从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
本来我觉得她有轻微的精神障碍或抑郁症,但是之后的谈话逐渐顺畅,一点都不存在语言交流方面的困难。
“江小姐,你长得真美!”那女子居然在赞我。
“姐姐嘴真甜,我哪儿有你美呢!”
“你从南边来吗?”
“是啊!”
“我也……你为什么来这里?”
听得出来,皎月有所隐瞒,因此才改口。
“噢,我来找男朋友……”
一说男朋友,我的心病又犯了,忽然觉得,原来我们就是一对儿同病相怜的姐妹花呀!
“你认识墨生?”皎月问。
“嗯,我也是经人介绍才认识,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我们是在一场婚礼上认识的。”
“听陈先生说,你俩认识仅仅一天就结成百年好合!”
皎月点头,干涩的眼眶里却泛起点点泪光。
“怎么,勾起幸福的回忆了?”
“江小姐——”
“皎月,姐妹有缘来相会,请叫我紫衣吧!”
“那好,紫衣,你知道我们参加谁的婚礼吗?”
“那我怎么会知道。”
“就是他的,”皎月抿着嘴唇说,“陈墨生的……”
“什么?”我惊得嘴都合不拢。
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妻子,竟然来参加自己未来丈夫的婚礼?
如果我没有听错,我听到的应该是个天方夜谭吧?
“皎月姐,你再说一遍?”
“没错,”皎月闭上眼睛轻轻说,“我参加的就是我丈夫的婚礼。”
4
“当天,他的新娘逃婚了,”皎月说,“我……是临时顶替逃跑的新娘的。”
“那后来呢,假戏真做?”
“不,根本就没有假戏……只有真做!”
“哎呀皎月,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都急死我了。”
“紫衣,我本来是作为伴娘到的婚礼现场,”皎月坐起身,半靠在床头,“但是,就在婚礼即将举行的前一刻,我的好闺蜜——就是新娘,她挽着陈墨生的胳膊,突然把我叫到一个无人的单间,我看他们神色不对,以为婚礼方面出了什么纰漏,正要问个清楚,新娘却抽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不答应她的请求,就……就自刎!”
“我怕她万一失手,就随口应承下来,谁料她……她求我做的事情,竟是要我顶替她做新娘……”
“姐姐,你只是嘴上答应,这种糊涂的事情,怎么还当真去做了,你又不了解陈墨生——”
“可是……可是,那新郎官当场就给我跪下了,求我嫁给他,何况,我……我也觉得他还……不错,总之,我的闺蜜跟着就不见了,那婚礼也就稀里糊涂地举行了。”
“皎月,这里面有问题呀,你的闺蜜新娘跑了,新郎却当场向你求婚,我还是头回听说世上有这等稀奇事儿呢!那么以后呢?”我问她,“你们结婚以后,陈墨生向你解释过这件事吗?”
“有。”
“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本来想娶的就是我!”
“你不是说,在婚礼当天才认识嘛!”
“是这样的……”接下来,皎月说了一件奇事,那事情的怪异色彩可说令人永生难忘。
“就在那天,我闺蜜告诉我一件事——”皎月忽然当着我的面,撸起了自己的上衣,她把内衣也解开,一下裸露出自己白皙的胸部,我随即瞪大眼睛,尽管那是富有弹性的白嫩肌肤,但这会儿看上去就像一个丑陋的怪物,如果换成你们,相信也会震惊不已——
因为,那是一颗心形的痣。
难道,她是李重慈的女儿?
“紫衣,她说,陈墨生的身上也有这样一个胎记,你想,世上的事哪有这般机缘巧合,依我看,你们俩乃是前世的姻缘,虽然我也爱墨生,但是我不能狠心毁坏这一段天注定的姻缘,逆天行事必然遭受惩罚,好在此时补救为时未晚,我必须把新娘的位置让出来,就算是我这个现成的红娘,帮你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另一半吧!”
皎月喘口气,讲了这么多话,脸色愈发苍白,感觉语速也慢了下来,“我当然不能同意这种荒唐的要求,之后我闺蜜就以自杀相要挟,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加上墨生的真情表白,我只能半推半就,成全了这桩奇特的婚姻,现在想来,犹似做梦一般。”
“至于婚后,”皎月又说,“墨生的说法基本和我闺蜜一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一直不让我看他的心形胎记。”
“你呀!”我长长叹口气,“那,你闺蜜是怎样认识陈墨生的?”
皎月摇头,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软弱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躺了下去。
过了许久,我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虽然不忍继续打扰,但还是毅然吐露自己的疑虑:
“皎月,你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紫衣,”皎月有气无力地说,“这件事和墨生无关。”
“什么事和他有关?”
皎月情不自禁地又流出几滴清泪,她忽然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床上,“嘤嘤”地抽泣起来。
“皎月,皎月姐,对不起……”
我伸出胳臂,轻轻地摩挲她的背,她的身体很瘦,隔着外衣也能摸到高高隆起的脊梁,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看着怎能不让人心疼……
接着,连自己也跟着掉下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