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吃墙灰的女人
1
陈墨生一句话把我说得目瞪口呆。
吃墙灰的女人?
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唬我?
“陈先生,请你自重!”
“江小姐,你是不肯喽?”
“陈墨生,我知道你是个狡猾的人,我既然找上你,就有让你闭嘴的资本!”
说完,我从额头至胸口飞快地画了一个“十”字。
接下来的效果,正如我所料,那诡计多端的男人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好了,陈先生,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有非分之想!”
“江小姐,得罪!”那男人面沉似水。
“这断头公寓的故事你还没有讲完!”
“江小姐,只是个传说,何必当真。”
“你们公司买这个公寓究竟是何目的?”
“那是公司高层的决策,岂是我这个小职员能了解的。”
“陈先生,你带着妻子住进这公寓,也是让人百思不解呀!”
“这个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是为我妻子的病嘛!”
“你妻子得的什么病?”
“你这个人呀,总得让人说两遍吗?吃墙灰的病。”
“陈墨生,请说得明白些,别故弄玄虚!”
“好吧好吧,你听过异食癖吗?”
“什么?”
“是一种……怎么说呢?就是由味觉异常、饮食混乱等引起的一种综合性疾病,表现为人长期进食非营养性质的东西,如泥土、沙石、毛发、小虫子等,发病原因十分复杂……”
“你为什么不带她去治疗?”
“治疗?谈何容易,微量元素也多次化验过,专家也找过,但就是找不出病因,估计和本人的成长史,以及心理因素有关。”
“你不了解你妻子的成长史?”
“了解才怪,我刚认识她不到一天就结婚了。”
“陈先生真是位性急之人,但就这样放任自流、不管结发妻子的死活吗?”
“没办法,不让她吃就得死,你是没见过,她犯起病来比那舟山公寓的传说还要恐怖得多。”
“是不是你妻子年轻时经历过可怕的事呀?”
“天才晓得,我是男人,又不是她爹,还有,这栋楼是公司的产业,我可以任意居住,但这次辞了职,估计不能再赖下去了,想再找这么一处地方可就难喽!”
“陈先生,干吗非得找这种可怕的地方?”
“因为墙皮,只有这种陈旧、阴湿的墙皮才是我妻子的最爱,时下的建筑物对她已经没有任何诱惑,也可以说失去进食的欲望,你没看到,这栋楼上的墙皮,都被我妻子舔得斑驳陆离,活像褪了色的壁画。”
我听得愈发古怪离奇,仔细分辨客厅里的墙壁,果然像淡色花饰的壁纸,敢情那都是女人舌头留下的“杰作”?
“你打算怎么样?”
“能怎么样,生死有命,这又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
“你的妻子长得很美!”
“谢谢,她确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男人发出一丝苦笑。
“你是惟一可以保护他的男人,她的生命也只有依靠你才赖以维系。”
“江小姐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也是个女人。”
“我还是个丈夫。”
“凶杀案的事情,可否透个底?”
“对不起,无可奉告。”
“我可以见见你妻子吗?”
我冷然对他提出这个要求。
2
皎月的房间阳光明媚。
一张大床,镂空雕刻的花鸟图纹靠背,依旧是古老的风格。
梳妆台是蹭得油光锃亮的红木打造,镜子亮得特别通透,一看就是标准的民国风,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那女子正是陈墨生的妻子——皎月。
“喂,有人来看你了!”陈墨生语气生硬地对妻子说。
“陈先生,我想单独跟皎月坐坐。”
这个要求却是临时起意的,弄了陈墨生一个意外,不过,他留下一个不太友好的表情,还是悻悻地出了门。
“皎月小姐,我是江紫衣。”
皎月头都未抬,只是微微点一下头。
“怎么样,这公寓住着习惯吗?”
“是不是陈墨生不让你和外人说话?”
……
我垂下头,毫无办法令这位女子开口。
我想:这对夫妻定有古怪!
“江小姐,你吃过蝙蝠肉吗?”
正感沮丧之际,皎月突然转过脸来,怪怪地问了这么一句。
相比这句怪话,她的面容更是吓了我一跳。
原来只是远远看过一面,此时蓦然近距离观察她的脸,竟是那般怪异……
这女子的美丽毋庸置疑,但是那种隐藏在精神世界层面下的惨白,看了还是令人心生震颤,这种情况固然跟长期的营养不良有关,但我分明有种感觉,这女子一定经历过可怕的事情!
皎月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从她眼球里丝线状的不明物可以瞧出一丝端倪——异食癖对她身心造成的折磨有多么剧烈,皎月的头发也掉得很厉害,一头稀疏的披肩长发早已失去原有的丝滑。
“皎月姐姐,你究竟经历过什么打击?”我喃喃地说。
“我……我就想让你尝尝蝙蝠肉的滋味!”
皎月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她淡绿色的牙床,我下意识地向后一躲,“皎月,你为什么要我吃蝙蝠肉?”
“江小姐,蝙蝠肉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哈哈哈!”
说完,她伸出四根指头,在墙上“嚓嚓”地刮起来,我扑了过去,欲要制止,却发现她的指甲早已断裂在肉中,发出“嚓嚓”的响声是握在她手中的美工刀划在墙上造成的结果,接着,她把墙灰屑倒在手心,一仰头,飞快地倒入口中,津津有味儿地咀嚼起来。
我捂上嘴,突然有种呕吐的欲望。
“皎月,为什么吃墙皮?”
“住口,”皎月边吃边斜我一眼,“这是美味可口的蝙蝠肉,怎么是墙皮!”
我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剥掉糖纸,递在皎月手里,那女子捏到眼前看了看,“我很多年没吃过糖果了!”
“吃吧,我最爱吃糖了,一天不吃心里都痒痒!”我笑着说。
皎月没有拒绝我的好意,立刻将糖果塞进口中,“咔嚓咔嚓”咬得稀碎,我听得心里一阵发毛。
再一看,从侧面竟然显出皎月微微隆起的喉头,那糖果还在嘴里嚼着,有什么东西咽下去呢?
难道是——
我忽然觉得,她咽东西的情形就跟牲畜反刍似的,是她的进食方式也改变了吗?
须臾,那女子忽然俯身,蹲在地上“嗷嗷”地叫,看她一副想要呕吐的架势,我赶忙给她捶背。
但是皎月的症状丝毫不见缓解,反而在地上打起了滚儿,并且逐渐有呼吸不上来的征兆。
“怎么了,皎月?”
我惊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