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傲雪凌梅香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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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甲说出破解幻术的办法,众人皆是一愣。
谭照年淡然道:“恐怕,我们之中也只有陆贤侄能达到这种功力,以老朽的修为,却是差得太远了……”
谭照年频频摇头,且话里暗藏嘲讽,言外之意,是觉得陆元甲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铁英麒立刻为元甲鼓气:“想必幻术用的就是蛊惑人心的伎俩,老朽师兄林凤阳虽已故去多年,但以元甲的根基,功力已丝毫不在我们师兄弟之下,众位师侄正当年少,自是伏妖除魔,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铁英麒话虽说得巧妙,貌似没有任何影射,但是联系前言,多少有针锋相对的意思,想来习武之人颇有争强好胜之心,尤其是门派之间的高低,刚刚谭照年无意小觑了元甲,铁英麒立刻借众师侄之名为本派挽回了颜面。
谭照年自然明白铁英麒这几句柔中带刺的言语,因错在自身,遂大度地一笑:“铁师弟说得对,在座诸人均是青年才俊,区区一个黑雾门,大家同心协力,定可挫败他们的邪术。”
“两位师叔,”陆元甲心思最是聪慧,生恐两家由此互生龃龉,遂抱拳道,“今夜诸位安心歇息,有我和丁大哥在院内值守,料那贼人不敢前来——”
“元甲此言有误,对付一般的贼人或许是这样,但那德钦巴名头在外,一定要防贼人剑走偏锋!”铁英麒决然道。
谭照年一抱拳,朗声道:“铁师弟提醒得有理,那就有劳大家,再坚守两个时辰!”
因为刚刚黑雾门从前院进攻,防守的重点仍然放在这里。
谭家的两个儿子、以及雇来护院的几名汉子、连上身强力壮的家丁一共十几人分别守了中、后院,铁家五个年轻人散成扇形,各自守了前院,铁英麒、谭照年两位掌门坐镇中厅,调度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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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灭了火把,各自守在自己的位置。
因为一夜未睡,铁云慈的眼睛有些发沉,她悄悄坐在西墙下的花坛矮墙上打起盹来,甚至还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这小妮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在此之前,除了自己的哥哥和师兄,他还没有遇到过一个亲近的男人,有段时期,云慈对陆元甲师兄甚是依恋,可她的师兄永远只把她当个小女孩看待,一度令小云慈很是苦恼。
直到今天丁瀚杰的到来,一颗苦候阳光的少女芳心怦然被打开,那棵久种在心底里的尚未开花的爱情之树一下子便冒出了嫩芽,铁云慈瞬间觉得,丁祭师的奇遇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上天迟到一千年之后为自己送来的礼物——原来他就是一直徘徊在自己心门外的那个男人啊!这种“幸福的滋味”简直沁人心脾,也可以说——
这就叫一见倾心。
在铁云慈的梦里,当然是被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形象所占据,以至当丁瀚杰将她胳臂挽起的刹那,她一度怀疑仍是在梦中……
“云慈姑娘,云慈姑娘……”
铁云慈微闭着双目,面含娇羞的笑容,喃喃说了句:“带我走,瀚哥……我冷……”
“你怎么了,妹子?”
一直到梦里有了哥哥的呼唤,铁云慈这才悠然醒转,然而一睁眼睛,却发现醒来之后……
呵,那才叫真正的“南柯一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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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云慈已被哥哥抱到正屋会客厅的檐下,她身上披着丁瀚杰的皮袄,除了黑布蒙面的陆元甲,其余人都退至檐下。
铁云慈转头望向丁瀚杰的时候,哥哥铁摩勒正把脸上捂了黑巾,抄起一杆长枪,“噌噌”地下了台阶,奔向独自立在前院里的师兄陆元甲。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盯向南面的屋顶,如果不是有前面黑雾门的作怪,相信大家此刻的心情绝不是警惕,而是心花怒放,因为南方的天空正在“泼开”一幅花团锦簇的盛景:
那本是黑沉沉的一片天,此时竟然五颜六色地绽出了鲜灵生动的“梅花”,那些粉的、白的、水红色的花瓣,一簇簇竞相绽放,那梅树也仿佛活了一般,竟能顺着枝头飞快地发芽开花,蜿蜿蜒蜒,宛如一位绝顶国画大师笔下的神来之作,一会儿工夫,便将一面南天挥洒成一片五彩缤纷的“梅园”……
“丁大哥,”铁云慈赶紧还给丁瀚杰皮袄,她刚才由于睡着,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幸亏天还没亮,否则定会让人发现脸上泛起的一片红晕,“刚刚真是丢人,这什么东西……是烟花吗?”
“云慈姑娘——”
见别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上,云慈忽然垂下脑袋,打断丁瀚杰的话头说:“丁大哥,都是熟人,你就不能直接喊人家的名字,说姑娘多麻烦……”
丁瀚杰一愣,尴尬地笑笑:“云慈姑……噢,云慈,这漫天的梅花,自然又是黑雾门捣的鬼!”
“是幻术吗?”
铁云慈明知故问了一句,此时此刻,在别人看来明明是凶险万分的景象,在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温馨,或许在她内心,这幅绚丽的图景正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浪漫,难道是为庆祝她和意中人的邂逅——而特意呈上的献礼?
铁英麒和谭照年两位掌门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反倒是铁老爷子的咳嗽又厉害了。
“铁师弟,可瞧出什么端倪?”
谭照年苦劝无果,心知再说也无用,索性和铁英麒商议起对策,他深知,目前这种状况愈快结束对己方愈有利,这种类似于表演性质的幻术示威,也可以看成是对方的一种试探。
“看不出来,”铁英麒摇摇头,“他们好像有意在炫耀,那就权当作是看戏吧!”
“那好,铁师弟,您稍候,我先去中院瞧瞧!”
谭照年前脚刚走,铁英麒便遮了口鼻喊:“听好啰,大家都蒙好脸,贼人的妖术要变花样了!”
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果然从四周悄悄袭来,众人忙将事先备好的浸过醋的黑巾遮了面颊,再看那含香吐蕊的五色炫梅,此时竟然一瓣瓣飞离了梅枝,有如羽毛一般,纷纷扬扬飘了一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