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跟周琢两人这次狩猎都拿了不错的成绩,周琢还给嘉懿猎了一只梅花鹿。这梅花鹿与寻常可见的有些不同,它通体雪白身上的斑点也是银色的,这只梅花鹿嘉懿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不过,乾元帝看上去也颇为喜欢这梅花鹿来着。
看着这只梅花鹿嘉懿便戏谑着开了口:“父皇若是喜欢,儿臣便割爱一回把这头鹿献给父皇,也算是借花献佛。顺便替周琢讨个奖赏,父皇以为如何?”
“你这是想替周琢讨什么封赏呢?”乾元帝虽是喜欢这雪鹿,但若是女儿喜欢他这做父亲的也是不会和她争的,何况这鹿就是留下来养着他又能养多少年?
嘉懿便起了身来到中间,俯身跪下:“众所周知,世间雪鹿犹如麒麟白泽这类神兽一般罕见,今日周琢能猎来这么一头雪鹿,难道还不算是大功一件么?何况这头雪鹿如此漂亮通身灵气,必然会给我大燕朝带来福气,父皇也别小气呀。”
“朕就知道你就没有肯吃亏的,说吧要给周琢讨个什么封?”乾元帝问。
嘉懿起了身回到位置上,清河公主拿着竹签戳起一小块的柚子肉被酸到了。嘉懿轻声笑了一下让红袖给清河公主重新换一盘柚子肉上来,她看了眼一旁的周琢后跟乾元帝讨了个中军都督府佥事的闲差,虽只是个闲差但能调度到都督府了。
如此一来呀往后者周琢的仕途也会变得更顺利了些,也不知道骠骑大将军周竞胥知道自己最不看重的儿子,看到周琢现在的官阶在日渐高升,会不会后悔当年把自己这位原配所生的儿子赶出家门。周琢上前谢过恩典后,便先行退下了。
四皇子见嘉懿又给自己人捞了个都督府佥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酸话来着,就见二皇子妃气势汹汹的带着一个宫女来了。他连忙闭了嘴,见二皇子妃哭嚎着在乾元帝和皇后面前跪下来诉苦:“父皇,实不是儿臣有心替二皇子求情……”
“是这个叫水竹的宫女腹中有了二皇子的骨肉,儿臣想着到底她腹中怀着的是父皇您的孙儿,儿臣恳求父皇能否收回成命,允准二皇子解除禁闭?”二皇子妃武将世家出身,平素跟二皇子吵架打架的次数多不胜数,今儿个居然来求情?
金瑛娘蹙了蹙眉,转头和乾元帝商量起来,说道:“陛下您看,这二皇子妃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依臣妾所见还是应该先找个太医来替那婢子诊脉看看。”
“依皇后所言,来人传太医。”
嘉懿拦下了要去喊太医的小太监,说:“二嫂适才说水竹怀了二哥的孩子,二嫂一向最有正义感了谁都知道二嫂和二哥总是互掐,我相信二嫂的话,也相信这个水竹肚子里确实是二哥的孩子。”她说着身边的红袖走了过去,搀扶起水竹。
二皇子妃神色诧异的看向嘉懿,不明白这个时候她为何会替自己说好话。嘉懿冲她淡淡一笑,转头又朝王淑妃道了声贺喜:“二哥人在禁足,水竹便诊出有了二哥的子嗣,淑妃娘娘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红袖,去把绿萝带上来吧。”
绿萝其实人一直就在隔壁的屋子里待着,嘉懿早前吩咐她到这里来,等的就是二皇子妃来替二皇子求情的这一幕。原本嘉懿也是在赌,若是二皇子妃今日不来闹上这样一场的话,那么她将来必会好生生的照拂着二皇子府,只可惜她来了。
二皇子妃的出现预示着她和二皇子要对李疏玉下手了,一计不成心生二计,二皇子妃以宫女有孕为理由,就想让二皇子解除禁闭?李疏玉刚从龙虎山回来便如此着急要针对他了么,借一个莫须有的孩子变相将二皇子禁闭解除绝不可能。
二皇子妃一早也在寻找昨晚那个叫绿萝的宫女,只是一直没在上林苑找到人,边猜测人是不是被嘉懿藏起来了。于是才有了水竹怀孕的这样一幕,也是好在水竹的的确确是真的有孕了,只不过她着急于把二皇子从寝殿放出来而忽略了——
这儿是上林苑,他们随御驾来上林苑的时候皇子府里的下人只带了各自的心腹,其余人都是从宫中选出来的。这个叫水竹的出身便是王淑妃宫里的一个洒扫宫女,却不成想会被二皇子看上,甚至还能因此而怀上二皇子的骨肉。
而昨日众人才刚到上林苑,水竹怎么会这么快就怀了二皇子的孩子呢,只可能是一早就在王淑妃宫里跟二皇子有了私情。如此秽乱后宫的事,二皇子妃偏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知道的还当是王淑妃和乾元帝没教好二皇子呢。
红袖把绿萝带到众人面前,而后绿萝就跪了下去,这件事昨晚乾元帝也是知晓的因而这个时候看见绿萝,他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什么。他深深地望了嘉懿一眼,随后沉声,“老二家的,刚刚你说水竹怀有老二的子嗣,究竟这是真是假?”
“回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儿臣怎敢拿着皇嗣的真假说假话呢。”二皇子妃。
嘉懿轻笑一声:“二哥真是好福气,王淑妃宫里的宫女也能上得了他的榻。”
既然火都烧起来了又何妨再添一把火,将二皇子的后路彻底斩断。反正这把火也是二皇子妃烧起来的,她抿着唇拿了手绢给清河公主擦拭嘴角的柚子肉残渣,后者乖巧的坐在她身边,旁边几个小公主妒忌的眼神快把清河公主给戳死了。
嘉懿最是得宠,清河公主讨得了嘉懿的庇护将来在后宫的地位,也会慢慢水涨船高到时候她们几个生母位分不高的。尽管比起清河公主来说她们的地位已算是不错,但若是清河公主有了嘉懿的庇护,那清河在宫里的地位就会超过她们。
王淑妃已是浑身冷汗跪坐在地,绿萝偏偏这个时候又补了一刀:“陛下,娘娘,昨晚晋阳公主是为了保住奴婢一条贱命,所以才欺骗陛下说奴婢是揽月殿的宫女的。陛下明鉴,奴婢昨夜去二皇子寝宫送茶,不想二皇子却强了奴婢……”
嘉懿一句话也不说,乾元帝也没问她,绿萝讲完了昨晚之事过程后便一头撞死在了梁柱上。如此一幕瞬间寂静了整个会场,嘉懿刚才已经伸手捂住了清河的眼睛那血腥的一幕,清河若是看见了的话,怕会吓着:“清河,把眼睛闭上。”
清河公主在嘉懿怀里点点头把眼皮合上,嘉懿起身抱着她离开了会场,红袖与一众宫女太监跟上了。将清河公主送出会场之后,嘉懿又折身回来:“将尸体带下去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了。诸位大人王公,二皇子府上闹笑话,还请见谅。”
她已然不需要乾元帝下令便妥当的处理好了这一切,李宸佑昨晚也问过嘉懿,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个绿萝杀了了结干脆。嘉懿说真正有用的利刃不是父皇的同情心,而是二皇子他自己,李宸佑扭头看了一眼乾元帝的神色,似乎不太好。
今日这场围猎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许多大臣私底下都来找李宸佑打听后续,二皇子不仅不会被解除禁闭,还直接被送回洛阳关进了宗人府。二皇子妃因尚无所出天子特赦准予和二皇子夫妻和离再嫁,那个叫水竹的则要等她生产后再杖毙。
嘉懿一局棋从昨儿下午李宸佑吃了带毒的粥和马蹄糕到现在,总算是下完了。这回她几乎没怎么出手,二皇子就自己将自己给作死,甚至还亲手将唯一的一个靠山,也就是自己的生母王淑妃给拉下了水:纵容宫女秽乱后宫,可是大罪。
废妃的圣旨一出便有太监和嬷嬷们上来讲王淑妃身上的衣裙,发钗首饰都摘下,最后就着一身中衣被领去冷宫。嘉懿与李疏玉还有李宸佑三人站在远远的毕方台上看着这一幕,心生感慨:“是不是觉着这么多年,后宫还是如此黑暗。”
“嘉懿。”李疏玉忽然心生一个念头,抓起嘉懿的手来要给她看看手相算一卦。
李宸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在一旁安静看着。嘉懿也淡笑着任由李疏玉观察自己的手,她知道李疏玉除了能看见上面的一些掌纹指纹,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疏玉的修为还没有到可以替嘉懿看相的地步,哪怕是张天师也仅仅只能看出嘉懿的来历不凡而已。李疏玉果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午时将至还要去千秋万岁殿用膳,故而三人没有在毕方台待多久,王淑妃被拉走,就往千秋万岁殿去。
中午在千秋万岁殿赴宴的人也没多少,朝中大臣当中只有一品大员和家眷受到了午宴的邀请。再就是一些皇亲国戚了,譬如英亲王、海亲王、裕亲王以及永宁侯、长平侯。自然远道而来的张天师和沈观主也是在上宾之座,相邀赴宴的。
沈明徽原本被安排在李宸佑下首的位置,嘉懿将自己的席位给挪了过来,为的是方便照顾他。李疏玉打从沈明徽一出现便开始打量他,见沈明徽入席了又开口向他问了很多问题,关于沈明徽将来是否会纳妾以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之类的。
这些问题嘉懿都没有考虑过,李疏玉倒是很直接一见面就把沈明徽给问住了,且不说他是尚公主根本没有纳妾的资格,单单是他见惯了后宅阴私,便早已下定决心此生此世只娶一妻。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所爱的晋阳公主,他就更不会了。
关于小孩,沈明徽并不喜欢,他自小见识过比成年人更可恶的小孩,早已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孩子。李疏玉见他的回答自己尚且满意,难得露了一下小脸。嘉懿在一旁诧异地看着李疏玉跟沈明徽两个,从一开始将对方视作生死仇敌的转变。
男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来得莫名其妙,嘉懿深谙这一点,因此开开心心吃自己的喝自己的。若不是永宁侯家的那个小霸王金云争冒出头来,嘉懿这一口麻辣鲜香的兔腿就自己吃了,金云争仗着年纪小向嘉懿讨吃的,一口一个姐姐喊的亲热。
沈明徽将自己的那一份兔腿拿到嘉懿的面前,于是金云争便收获了两份麻辣兔腿并同时失去了未来三天的自由。嘉懿将两份麻辣兔腿给他后,说:“这两份兔腿就当是我给你的犒劳,明天起三天之内你去找徐林,去羽林营体验两天。”
“表姐……”还能商量商量吗?
嘉懿笑,“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这兔腿可是之前狩猎打回来的新鲜着呢,你可要好好吃啊。吃完了就去找徐林报个到,顺便告诉他你是我特意吩咐去羽林营的,想来他会好好给你安排一下。”面对金云争错愕又害怕的小眼神,全作不知。
金云争有些后悔自己去讨吃的了,拢共就两份兔腿而且是嘉懿特意让御膳房给自己和沈明徽做的,金云争也是个喜欢吃兔腿的。原本他是本着自己素来得表姐疼爱的原因,过去试着讨一讨没成想给自己讨来这么一个苦差事,虽只三天。
永宁侯对儿子说:“晋阳公主的命令既然下了,你不去也得给我去。围猎一个月时间呢,你就三天的功夫都受不了,将来还怎么受得起常年累月的军中生活。”
“啊?”金云争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永宁侯在说什么,后者差点儿说漏了嘴,立刻禁了声没再和金云争扯嘴皮子。只管端起酒杯来,与众人一道又敬乾元帝。
散席后,嘉懿得了皇后的允准送沈明徽回映月轩,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着山山水水亭台楼阁。优哉游哉的到了映月轩后,沈明徽向嘉懿索要了一个吻,宛若一个孩童讨要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似的,用手指勾住嘉懿的衣摆:“嘉懿。”
“以后我每天都来陪你散散步,后一日让沈七来揽月殿找我拿药。你腿伤我看着像是该换一种药了,我已经配好,后天沈七来拿了换服药用用。”一吻结束,嘉懿蹲在沈明徽面前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膝盖,沈明徽眉头就那么一皱。
药已经起作用了,如今他的神经也在逐渐恢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