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蓟县。
“驾!”“驾!”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空旷的原野上听得格外清晰。
几个行人抬起头来,寻声张望。
作为大汉最重要的产马地之一,人们对战马疾驰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然而,这次听到的马蹄声却与以往不同。声音入耳,便知马速不是一般地快!
一人手指迎面而来的战马,尚未来得及说出“好马”二字,那马便如一道白色闪电,从几人身边飞驰而过,奔上了不远处的矮山。
“吁——”
山中的一座小院儿外,马上的青年勒住马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他轻轻拍了一下那马的脖子,又在长长的鬃毛上抓挠几下,笑着对它说道:“去吧,走的时候叫你。”
那马儿打了个响鼻,欢快地撒开四蹄,跑进了群山之中。
“师父!”
那青年喊了一声,推门而入,抬眼便瞧见两个干瘦的老头儿正坐在院子里的枯树下小酌。
凛冽的寒风吹得二人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勾勒出两个单薄的轮廓。
他二人却是兴致颇高,似乎这冻死人的寒风与他们没有半个钱的关系!
“师父!”
那青年快步走到其中的一位老者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哦,是云儿回来了!”
那老者见了这青年,心里欢喜,手指对面的老者对他说道:“云儿,快来见过你师伯。”
“师伯?”
青年心中疑惑,“莫非是……”
旋即向那老者拜道:“侄儿赵云见过师伯!”
“嗯,不错,不错,果真是个好苗子!”
那老者对赵云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贤侄免礼。”
赵云又对李彦施了一礼,方才直起身来。
“雄付(童渊字)收了一个好徒弟啊!”李彦不无羡慕地对童渊说道。
童渊抚摸胡须,满意地望着这个得意弟子,颔首说道: “唉!他那两个师兄资质驽钝,那套枪法也只学了个五六分罢了,幸好有云儿传我衣钵,师尊那里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赵云被这两个长辈夸得不好意思,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童渊瞅见赵云窘态,呵呵笑道:“你师伯难得来咱这儿一趟,你且坐下,陪着你师伯喝几杯吧!”
“徒儿谨遵师命!”
赵云又对他二人行了一礼,恭敬地坐在一边。
李彦见赵云恭谨守礼,板起脸来,不满道:“咱这师门啥时候有了这许多规矩,好好的孩子让你教成一副酸儒的模样!”
童渊苦笑道:“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礼数颇多,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教的!
再者说,这些士大夫的礼数,师尊也没教咱呐!”
三人饮酒间,童渊问赵云道:“云儿,你不是在军中当职吗?今日怎么有闲暇来看我?”
“师父有所不知,大师兄给咱们两个一人来了一封书信,我今日也正好休沐,便特地给师父送来了。”
赵云边说着边从怀里取出书信,双手递到童渊手中。
“哦,我还以为这小子把为师给忘了呢!”
童渊伸手接过书信,貌似漠不关心地说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把他给出卖了。
辛辛苦苦十几年教出来的徒弟,就算再不成器,那也是块心头肉啊。
他急忙打开信囊,里面却是装着两封书信。
第一封是大徒弟张绣写给他的。
信里先是回忆了跟着师父学艺时的点点滴滴,表达了对师父的思念之情。
然后介绍了自己这几年的际遇,说自己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人了,希望再次得到师父的教导。
最后说自己决定追随刘表,光复汉室,并邀请师父来襄阳住一段时间,自己也好尽尽孝心。
童渊读完张绣的来信,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抬头望向天空,昔年授徒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觉得有点儿失态,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又打开第二封信看了起来。
这封信是刘表亲笔所写(自然是出自刘琦的授意)。
信中先写了自黄巾起义以来,汉室衰微,诸侯弄权,百姓穷困,瘟疫连连的现状,表达了自己匡扶汉室,解救黎民百姓于倒悬的决心。
又倾诉了对童渊的敬仰之情,希望童渊能来襄阳大学主持武院的工作,为匡扶大业培养人才。
当然了,若能有至交好友同来,那就更好了。
他看罢刘表的书信,若有所思,将书信递给李彦,自己又沉吟起来。
李彦接过书信仔细观看,看完之后,又将书信叠好,交还给童渊。
“师兄,你怎么看?”童渊问道。
李彦苦笑道:“师弟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愚兄上山,师尊曾两次推演天时。
头一次,他老人家刚推演完就连连叹息,言及我华夏当有数百年大厄。
数日之前,他耗费心血再次推演之后,转忧为喜,只说了句转机当在江汉之间,便将为兄赶下了山!”
童渊惊问道:“师尊这是何意?”
李彦摇头苦笑:“师父又没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不过愚兄妄自揣测,可能是这乱世要祸害我华夏几百年吧?
童渊问道:“真的如此严重?”
李彦沉吟说道:“看师尊那样子,估计比咱们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童渊叹了口气,对李彦说道:“唉!可怜我大汉几千万百姓竟要困顿数百年,黎民何辜,百姓何辜啊?”
李彦劝慰道:“师弟莫要着急,师尊不是还说了吗,转机当在江汉之间!”
童渊问道:“师尊此话何意?”
李彦说道:“此前愚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刚才看那刘景升的书信,愚兄倒是有所领悟。
那刘景升镇守襄阳已近十年,而那襄阳北依汉水,南临大江,岂不正是在江汉之间?”
童渊听了,拍案道:“正是如此!”
他又对李彦说道:“既然师尊牵挂此事,刘景升又诚心相邀,咱们哥俩就去襄阳走走吧!”
李彦抚须说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去看看也好。我也顺路去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徒弟。”
童渊跟李彦讨论了半天,又问赵云道:“你师兄跟你说了什么,也是叫你去襄阳吗?”
赵云答道:“师兄确实是这个意思,大将军也邀请我到襄阳共镶大义。”
童渊抚须颔首,对赵云说道:“我看那公孙赞也不是个成事的主儿,咱一起去刘景升那里看看也好。”
赵云说道:“徒儿以为大丈夫做事要有始有终,待此间事了,云儿再去不迟。”
李彦听了,对赵云更加喜欢,于是对童渊说道:“云儿言之有理,不若咱们哥俩先去看看,若刘景升真是明主,让云儿再去投他!”
童渊颔首道:“如此甚好!”
三人说话间,一少年推门而入,他抬头看见赵云,欢喜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赵云看了看他手上那只踢蹬不停的野兔,笑着对他说道:“飞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
那少年提起手中的兔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莫要笑我!回家路上,这个小玩意儿从我脚下蹿过,把我吓了一跳,我便顺手捉来给父亲和师伯下酒。”
于是四人坐在树下,边饮边聊。
李彦和童渊跟童飞说要带他去江南转转,童飞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他是童渊在路边捡来的孤儿,要不是童渊眼尖,他早就成了野狼、豺狗的口中之食了。
童飞虽然资质普通,但在童渊这个绝世高手的调教下,一身武艺倒还说得过去。
第二日一早,三人用过早饭,便收拾行李,顺着官道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