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怎么可能是您呢……？”
不过裴三川想起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受罚的人才要来这里。
那就算是陆子野也是犯错了，才会被送到这里来领罚。
“你们两个！？再说话的话，今晚没你们的饭吃了！”
“……”
裴三川压低了声音，还是忍不住开口。
“难道您这么想要女人？”
陆子野眼皮子直抽抽。
这是干嘛误会他是什么大色魔了吗？
陆子野解释：“不是，我真的只是走错了院子，才不小心看到了……”
主要是后面的事儿，他再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他扒了冉若芙师姐的衣服，还看到了她的全部。
“别提了。”
裴三川的竟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是不好看吗？”
陆子野瞪他：“说正事儿！”
“……总之，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搞出了这件事儿，我还看不到全部的弟子。”
这对陆子野来说也是拥有了意外的收获来。
那这裴三川的兄弟去哪儿了呢？
陆子野想起了方素和绿蟒，这两个同时山上风评极其差的琅岳山门弟子。
她们两个都曾在山上犯下大错。
方素腿部残缺，像是被种下了什么寄生草一般，被陆子野用修为烧了才能站起来。
而陆绿芒身上虽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来，但是她神智低幼，显然没有在山上受到过什么教育来。
莫非裴三川的兄弟也这样被关了起来？
陆子野问：“你兄弟莫非有什么本事？”
“其实……我大哥他算不得上是什么聪明人，他顶多算是个识时务的人。”
陆子野知道，他说的委婉了，他总结：“你那大哥是个马屁精？”
裴三川不得不承认，陆子野说的是对的。
“是……大哥的话，他比较会看人眼色，讨好别人，顺势而为。”
陆子野说道：“你别紧张，我不是在贬低你大哥。”
人各有生存技巧，陆子野也不能说以这种方式生活的人就是恶，只要他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那就没错。
裴三川也是紧张了一下，陆子野问了这么多显然不只是出于好奇心，而是他们两个人利益一致，应该是可以互相帮助的。
裴三川害怕的就是，陆子野瞧不上大哥的为人，这忙他就不帮了。
没想到陆子野接受度还挺高的。
陆子野也由此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家急需要裴大哥回来处理家事儿了，怕是家族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需要裴大哥斡旋。
而眼前这裴三川做事直愣愣的，他们面对的事儿不是他能解决的来的。
虽然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但是裴三川对兄弟的关心也不是假的。
“那就好那就好……”
裴三川正喃喃着，陆子野便听到了巡逻弟子的脚步声。
他快速接近来到了两个人的身后来。
“还说！？还说！？今天没你们两个人的饭吃了！！”
裴三川像是没饿过肚子的人，还不知道这句话的严重性。
等结束了这上午的活，敲盆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裴三川和陆子野也十分配合地发出了“咕——”地一声。
饿了，好饿。
做完体力活，自然是需要补充碳水的。
就像是不少健身的人这种时候会吃个香蕉来迅速补充碳水来。
裴三川脸色难看。
受罚的人不是很多，陆子野没有细细数算来也差不多十几人吧。
而且大多数的人表情都是轻松的。
三五日的处罚做下来算不得什么，苦是苦了点，但是总比被赶下山好。
陆子野和裴三川被剥夺了今晚的晚饭，两人放下了镐子和背篓只能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等待了。
食物的香气是属于别人的，他们俩只能干看着。
陆子野身上虽有储备，但是那不是现在可以拿出来的。
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就没那么大罪过了。
可能是这地方能坐着的地方也不多，所以有人坐在了陆子野的旁边，还自言自语道：“就剩一天了！”
陆子野侧头看他，问：“兄弟……”
偏这时候巡逻的弟子路过，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来。
“他们俩个被罚了晚饭，你可别给他们。”
“好的。”
旁边的人立刻乖巧听话，还侧身表示和陆子野之间是有距离的。
陆子野等着巡逻弟子走开，才像是在游戏中潜行的人一样开口说话：“兄弟，我不要你吃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刚才他也是做戏给巡逻弟子看的，对陆子野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就是了。
陆子野便继续问了：“你被罚了几天，日子好过吗？”
对方说道：“就当强身健体了，早六晚八，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就是不知道意义……”
他瞥了一眼自己凿出来的碎石。
他反问：“你们呢？都被罚了几天？”
陆子野回答：“三天。”
裴三川回答：“七天。”
“那都还好。”
对方说道：“我这次也是三天。”
说话期间不耽误他嚼馒头，几口就吞咽了下去。
他边说话边吃饭，一般来说是不礼貌的，不过他没把口腔里被咀嚼的东西给兄弟们看到，还算是可以接受的。
这小子听起来是常客了。
他说起了自己的光辉履历来。
“我呢，身子僵硬脑子也不太好，当时也不知道师父们为什么把我留下来，搞得我总是被罚。”
“……大师父？”
对方点点头说道：“嗯啊，我就是大师父院儿里的。”
听起来他也不是大恶之人，顶多是因为学业武修不顺利的而被罚。
“主要是我嘴碎……”
“师父批评我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回话，一回话师父就生气，便把我发配到这里来了。”
陆子野笑了笑说道：“那我们裴三川兄弟和你一样。”
裴三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是和师父顶嘴了所以被发配到了这里来。”
“同病相怜啊！兄弟！”
他还热情上了。
不过陆子野知道，裴三川这小子是故意为之的。
“我跟你说……”
他嘴巴真的很碎，陆子野只不过给了一点饵料他这叭叭叭地就全都说出来了。
“大师父他不是厌恶笨的，只是讨厌我这种错了还不承认的……哎，我这嘴巴怎么就管不住呢。”
陆子野笑了笑，这可能要涉及到人的脑子了，可能他的语言表达系统就是比较活跃吧。
陆子野问：“那你被罚过更长的时间吗？”
还真有。
他低声道：“之前有一次，我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带了脏话，师父震怒，说要让我在后山待一个月呢。”
“一个月！”
他重复了一遍，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来。
陆子野终于到了自己想听的话题来。
“那被罚一个月的人要去哪儿？”
他呶呶嘴，提示了陆子野一个方向。
那就是山下的位置了。
后山似乎一直见不得光似的，整日昏暗。
琅岳山是群山，而不是单独的一座山。
只不过三位师父们所在的是中间的那座山峰，但这座山不是最高的，四面的山峰刚好盖住了主峰的背部，这里相当于山谷，昏暗偏还是个风口，干冷。
陆子野通过自己所在的位置是看不到山下的景色的。
不仅是因为树荫密布，而且还因为再向下是有围栏的。
“在下面？”
陆子野假作懵懂无知的模样，问道。
“对，被罚了一个月以上的人要去山下的地方关着的。”
陆子野假装不知情：“那关着的话，不是比做活好吗？”
“哪儿能呢！”
“那真要被关起来可是一个月不止了……”
巡逻弟子又来了。
“哔叭的！罚你们静思做工，你们还聊上天交上朋友了！给我分开！”
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就要敲下来的样子。
剑虽然是木的，但是他的力道却是不假的。
陆子野手里攥着个碎石，放在暗处一弹，落在了对方的手腕处。
“嘶——”
巡逻弟子吸了口凉气，看来是痛的。
“师兄你怎么了？”
陆子野还假惺惺的站起来询问。
主要那石头是陆子野以抛物线的角度甩过来的，在巡逻师兄的手腕上留下来的红印子也是在手腕上。
绝对看不出是从陆子野这个方向射出来了。
陆子野还做了引导，看向了山的上方。
“是不是山顶的滚石？”
他捂着自己的手臂，愤愤：“这还真是倒霉……”
他也没有执着教训陆子野几人的理由。
主要是那常客兄弟也立刻讨饶了。
“兄弟兄弟，你消消气，吃饭闲聊两句嘛。”
他说着往人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巡逻弟子立刻离开了。
“你给的什么？”
“这……不能告诉你。”他神神秘秘。
他竟然还有胆子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我跟你说，这里的人我都认识了，之前说脏话被罚了两个月，到这里他们让留在这里待了两个月，没给我送下去，真是惊险啊。”
说着他靠近了陆子野，给他看了他的口袋。
“酸梅？”
“自己做的，嘻嘻。”
他神神秘秘地盖上了自己的衣襟，打算开始下午的劳作了。
不就是衣服里面藏着的吃食嘛。
陆子野捏了捏自己腰带上面卡住的柔软。
难不成西门鹏鹏师兄之前也被罚进来过，所以才知道食物在这里是硬通货？
陆子野把手伸进了衣服，揪了一块。
这里温度低倒是不至于坏掉，就是染上了一点他的汗味。
不过自己吃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你在……吃什么？”
裴三川看得眼睛都直了。
陆子野回答：“馒头啊。”
裴三川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怎么会有馒头呢！？”
陆子野回答：“来之前师兄让我带的。”
裴三川沉默了。
大师兄的弟子似乎没有这么热情，到现在他连师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师兄们当然也没问过他的，更别说给出这么亲切又实用的嘱咐来了。
“啊……跟我一起的，还高兴被选到了大师父院里呢，我没想到还是二师父那边人情味足点。”
陆子野揪了一块馒头来递给他。
当然，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吃完，不然之后的几天要怎么熬呢。
有一口也是好的。
裴三川细嚼慢咽偷偷咽下了一口馒头。
下午陆子野和裴三川学得老实点了，没再多说话。
毕竟陆子野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剩下的，就是趁人不备进到了所谓山下或者洞穴里面看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子野看到了馒头和青菜是从山下搬过来的，说明山下有更多的人用餐需求，厨房也在下面。
……
“师姐！？”
“那臭流氓就被罚了三天！你怎么就不跟师父说说委屈呢！”
冉若芙尴尬地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
“师姐……难道你是觉得他比你厉害？师父会偏向他吗？”
这次冉若芙张口了：“当然不是！师父他惜才可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人啊，我是觉得师父已经看出来了……他可能真的并非故意。”
“师姐！？他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我们那天都亲眼看着了……他是怎么扯下了你的衣服……！！”
“要是按照过去的规矩，你就只能嫁给他了！可是我们也都知道山下的规矩早就变了，我们上山的时候，山下也不是这种规矩了……但是……”
“哎！反正我是觉得很过分！”
脾气火爆的小师妹坐到了旁边，都不想面对师姐冉若芙了。
“师姐！我这都是为了你在生气！”
“我知道，我都知道。”
冉若芙拥抱了小师妹来，两人贴贴。
“可是那天我和他交手出了那么大的糗事儿，他第一时间帮我掩盖……而且师父和师兄弟们都这么器重他，我觉得他……”
“应该不是那么坏的人吧。”
陆子野衣服被洗了。
不是混在大师父弟子院里那群弟子的衣服里，洗干净的。
而是冉若芙单独用盆装着用皂角搓了，然后晾晒干净后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现在想要还给他是还不成了，要等他回来才行。
“师姐！你那么天真，别是被那小子蒙了眼睛！”
“我不会的……”
冉若芙说道：“你看他也受罚了，等他回来若是再犯……肯定让师父给他赶下山去！”
……
眨眼又到了陆子野挨饿的时间。
陆子野和裴三川两个人又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打饭出来。
这次因为没什么话聊，所以变成了两人干巴巴地坐着，更饿了。
不过裴三川安慰自己，反正马上就可以放他们去休息了，他只要睡着了就好了。
反正这里每天早晨放饭很早，他只要熬到了早晨。
“……”
睡不着！
半夜，裴三川翻来覆去，甚至被同一个房间的人骂了一声，不让他动，他僵在那里更睡不着了。
裴三川肚子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这就是他那从来没有忍饥挨饿过富家少爷娇嫩的肚子，抱怨声可真大。
他怕同一个屋子里的弟子再不满，他就走了出来。
他就不信了，这漫山遍野花草树木，就找不到能吃的。
后山虽然没有日光，但是意外的月光很足。
足够他辨认这里的草木了。
裴三川蹲下来才发现……
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别说哥哥没找到，功夫没学到，进来就被惩罚，然后被饿到吃草，最后……他就这么倒霉地吃到一根有毒的，然后死在这里吧！
这他的父母怎么接受得了。
陆子野找了块大石头正坐在上面。
他看着裴三川像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好久了，便开口：“你干嘛呢？”
“陆大哥！”
裴三川抬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陆子野所在的位置。
他低着头，陆子野坐得高，一开始的确是没有发现。
“你……白天的那个，还有吗？”
陆子野看他像是个瘪掉的气球一样，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个馒头来。
裴三川原本以为陆子野带的不多，他肯定和自己一样饿，一般来说他不会这么慷慨为他人的。
他居然直接扔给了裴三川一整个。
裴三川也没管这东西待在陆子野的衣襟里一天了，也算是陆子野的原味了，也没管它沾了两根粗布线头，就往嘴巴里塞。
“呜呜呜，我从来没觉得馒头这么好吃过。”
陆子野无奈。
他还是没太饿，不然不会觉得这馒头干巴巴难以下咽了。
不过他是珍惜粮食的，不想这么浪费，所以一边喝着风，一边在小口品鉴着。
陆子野觉得他夸张了。
裴三川说道：“我原本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草或者果子……”
陆子野打量了一眼他的脚下。
“其实你的脚下就有。”
“什么！？”
陆子野笑笑：“断肠草，一口解千愁，你就再也不会饿了。”
“……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陆大哥。”
一个馒头下去，裴三川打了个饱嗝。
食困症很快上了他，他很快就因为吃过饭血糖升高，刚才追求的睡意就找上来了。
“我回去睡觉了。”
陆子野看他那模样也没留他。
陆子野继续留了下来，独自一人对月——嚼馒头。
他选的这个位置意外的好。
比如他看到了来到后山边缘偷偷聊天说话的小情侣。
两个人师兄师妹给陆子野表演了一番，差点就当场——
打扰他们好事儿的并不是陆子野，而是师妹的一声尖叫。
“啊——师兄有蛇！”
女孩子一个劲儿地往师兄的怀里钻。
但是那师兄居然不争气。
“哇靠有蛇！”
他竟然推开女人开始往回跑。
跑了两步他意识到不对劲了，回头一看小师妹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弃师妹于不顾。
“不是……我小时候被蛇咬过所以格外怕，我……我来带你离开。”
他试图把自己的行为归结于更严肃的话题上去。
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哼！”
那小师妹也是硬气，竟然甩头自己选了个别的方向走了。
“师妹！师妹！”
陆子野就这么亲眼目睹一对野鸳鸯一拍两散了。
陆子野也看到了那条蛇。
翠绿色的一条，差不多有陆子野的脚踝粗。
也不怪那师兄也害怕，这要是一口咬下去，怕是脚都能被扯下来。
就不说它颜色翠绿看起来就是一副有毒的模样了。
不过陆子野是不怕的。
因为那条蛇只是路过他们，它从一开始就是来找陆子野的。
这时候它正攀上了陆子野坐下的大石头，直接来到了陆子野的身边来。
按照食物链来说，蛇吃鸟。
陆子野作为一个鸟人……他应该是怕的。
可鹰隼之类的猛禽鸟类不同，他们反而是吃蛇的。
陆子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不怕反而感觉到一股亲切感是不是对的。
或者来说，鸟是凤，蛇是龙，龙凤呈祥两人本是一家。
在陆子野胡思乱想的时候，蛇到了陆子野的身边。
蛇的视力不好，但是他们可以靠自己的舌头品尝藏在空气里面的信息。
它对着陆子野的手腕吐了吐舌头。
陆子野突然想起来，之前有条小蛇被他当做首饰在手上待过一阵的。
这么想来，那条翠蛇的颜色和眼前这条是一样的……
如果那条是跟着陆绿芒下山去的话，眼前这条就是它的亲戚？
陆子野问道：“认识？”
那蛇上下摆动着头，像是肯定陆子野的话。
能听懂人话？
能交流就好。
“你认识这条蛇？”陆子野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还是绿蟒？你认识绿蟒？”
蛇再次上下摆动着脑袋肯定了陆子野的话。
“原来如此。”
陆子野问：“绿蟒之前被关在这里……”
蛇摆了摆头，这次是否定的。
它的脑壳伸向了山的深处。
陆子野差点忘了这么一层关系了。
绿蟒生来被丢在蛇窝里，然后被三师父陆思捡了回来。
她生来懂蛇语，能和蛇交流。
所以这山上有不少她的人脉，哦不，蛇脉。
不过陆子野先不打算把它们用在大事儿上。
“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饿了，这东西我咽不下去。”
陆子野举起了手中的馒头来。
“有别的东西能吃吗？”
老实蛇转头就走。
其实蛇的速度是很快了，甚至眼镜蛇还有个名字叫过山疯，它们会在山上追着人跑的。
陆子野看着它眨眼消失在绿荫里，放心了下来。
真是靠谱啊。
嗯，比陆绿芒本人靠谱多了。